沈玉姝翌日起来便唤来玉兰去随着刘柱清点回门礼,吃过饭、梳妆毕便去了前院。
此时尚琢已经到了。
见她来,便投来了一个不耐的眼神,似是在责怪她来得晚。
沈玉姝淡淡移开目光。
莫名其妙。
回门礼皆是按制备的,二人自然不用坐一辆马车,便分坐了两头往沈府去了。
沈府坐落在北街,是早年沈父晋升祭酒时御赐的宅子。
因着今日沈玉姝回门,所以几人一早就在门口候着。
沈经汇是怀氏进门后几年才生的儿子,年纪小,如今不过六岁之数,在门口等了一会便不耐烦。
他踹着脚底的石头不满道:“我不想来。”
怀氏温声道:“恭王殿下要来,你若是不在可是要被惩罚的。”
沈经汇撇撇嘴,毫不在意道:“大家都说恭王殿下根本不喜欢长姐,他才不会来,我也不想看他,有什么好看的。”
不就是两个眼睛一张嘴。
“胡言乱语!”沈父低呵骂着,手中高高扬起,巴掌就欲落下。
“老爷!”怀氏忙拉住沈父的动作,低声道,“这是在外头!这么多人看着呢!”
沈经汇脖子一缩,躲到怀氏身后去了,做了个鬼脸。
沈父一倒气,险些没上来。
就在此时,一个小厮从街口匆忙跑进来:“来了来了!”
沈父和怀氏面色一喜,赶忙互理了衣裳,让奶娘带着沈经汇。
马车自巷口咕噜噜驶来,稳稳停在沈府门前。
沈玉姝自马车上下来,看见面前对尚琢小心翼翼的父亲,眼睛便是一酸。
她与尚琢并身而立,隔了半人宽,一道施礼。
“父亲。”
“岳丈大人。”
沈父拭过眼泪,连说几声好,仔细瞧了瞧沈玉姝,眼睛又是一红,再引着二人往堂屋去了。
沈父恭敬引着尚琢在客座落座,状似随意的攀谈起来,尚琢应的也还算得体。
沈玉姝见这边还算顺利,便安心与怀氏去了一侧耳房。
行过游廊,怀氏忽然笑着问她:“昨儿个进宫,皇后娘娘待你如何?”
沈玉姝愣了一愣,她原以为怀氏会问恭王府的。
她道:“皇后娘娘很好,待我也很好。”
怀氏笑了笑:“那就好。”
说着她便推开了耳房的门,带着沈玉姝往罗汉床坐下。
上头早便沏好了沈玉姝爱喝的牛乳茶。
沈玉姝捧着茶杯,一时有些无话。
怀氏是在她六岁那年入的府,她幼时顽劣,许多父亲无暇注意到的小事,都是怀氏细心照料的。
待怀氏,她心里是喜欢的,只是随着年岁渐长,二人关系便多少不如幼时亲厚。
怀氏似乎是有些犹豫,思索了一番才开了口:“你到恭王府两日,可有见过太子?”
沈玉姝下意识想起凤仪宫中那道芝兰玉树的身影。
她咬着唇摇摇头:“没见过。”
“那就奇了。”怀氏拧着眉,有些迟疑。
“怎么了?”沈玉姝问。
“昨日太子派人来送了礼……”怀氏面上疑惑之意尽显,显然不解其中之意,“说是新婚贺礼。”
沈父因着职位特殊,在朝中向来不站队,太子何故与她送礼?
况且太子的兄弟成婚,哪有给女方送礼的道理。
而且……
沈玉姝歪着脑袋,想起昨夜里睡前刘柱送来的大婚礼单。
太子的礼……应该不在上面才是?
沈玉姝面色不解:“既然送都送了,留着便是。”
她顿了一顿:“别弄坏了。”
怀氏笑了笑:“这是自然的。”她瞧着沈玉姝有些不好的面色,叹了口气,“到恭王府怎么才这么两天,脸色差了这么多。”
“昨儿个发了点热。”沈玉姝无心让家中担心,便随意笑道,“今晨大夫来瞧了,已经退热了。”
“那就好。”怀氏道,“若是呆着不宽心,便常回家来。”
嫁出去的女儿哪有常回娘家的道理,更何况还是嫁进了皇家。
沈玉姝眼睛一酸,乖巧点了点头。
二人正说着,沈玉姝便听见一旁堂屋原本絮絮交谈的声音停了下来。
她眉心微蹙,便止了与怀氏的动作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一出去便见到尚琢往外走的步子。
沈玉姝瞥了一眼香漏,还未近午时。
“王爷要走了吗?”沈玉姝走上去拦住尚琢的步子,扬着脸问道。
尚琢颔首:“府中有事。”
昨日答应纯儿,今日会陪她去游湖。
沈玉姝皮笑肉不笑的扯着嘴角。
还能有什么事,无外乎是那个纯小姐。
她丢不起“回门之日,夫君弃而回府陪外室”的这个人。
沈玉姝走进了几步,外人瞧着只觉得是亲密的举措。
尚琢皱着眉,下意识要退后。
“别动啊。”沈玉姝攥着他的手腕,低声道,“不是要走吗?”
她声音甜,语气却算不上好。
沈玉姝拉着他重新回了堂屋,行了大礼。
沈父原以为尚琢自个走了,心中难免又是为女儿难过,如今见二人一并回来,才算是舒了一口气。
“父亲,府中还有事,我们就先走了,你们在家仔细着些身体。”沈玉姝笑说着,露出一颗不甚明显的小虎牙。
“好好,路上注意着些。”沈父叹声说着,便和怀氏出来一起送罢二人至府门前。
临了分头上车前,沈玉姝扯住尚琢的袖子,笑盈盈说着:“王爷以后突然想做什么事,劳烦与我说一声,我丢脸了,你也落不着好。”
她说完便径直上了车,眼神也不分给后头的尚琢。
心烦。
尚琢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话,眉头瞬间便皱了下来,紧紧抿着唇,面色不爽的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秋兰早温了茶在车里等着了,见沈玉姝来,连忙扶着坐下。
“小姐,回府吗?”她问。
沈玉姝原想点头,却忽然一顿,想起上次从宫中出来回恭王府的时候,路上瞥见的那家新开的书肆。
她话头在口中打了个弯道:“去乌南街。”
她边说着,边从匣子里寻出一块帕子,细细擦着适才碰过尚珏手腕的手指。
秋兰虽不解,但也答应一声,扬声吩咐了车夫:“乌南街!”
车夫得了话,缰绳一拽,车便悠悠往前去了。
*
车停在乌南街巷口,因着不晓沈玉姝的意思,便没再往前去了。
“王妃,咱们往哪家去?”外头车夫问了声。
“就到这。”沈玉姝翻出帷帽,戴在头上,匆匆握了握秋兰的手,“在车上等我就好。”
说完也不理秋兰的挽留,径直下了车,往街上走去。
直到下了车,她才觉得松快了些。
自从嫁入恭王府,桩桩件件都让她不舒坦,呼吸都好似止住了一般。
书肆在街道里头,稍有些远。
沈玉姝也不急着去,便慢悠悠走着,路上一颗小石子都要走过去瞧一瞧、踹一踹。
一脚踹到了书肆门前。
鼻前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漆味,是新装的书肆里,刷了漆的木头味道。
沈玉姝有些喜欢。
她搁下那颗被自己玩了一路的小石子,拎起裙进了书肆。
书肆里人不多,沈玉姝撩起帷帽一角,在书架里寻着。
她想找出阁前常看的那个文人的书,可是转了三圈也没寻着。
沈玉姝有些烦闷,觉得怎么连书也和自己作对。
一般书肆分明很好找的才是。
“姑娘,在找这本吗?”
一道温润的声音传进沈玉姝耳朵里。
她抬眼望去,顺着帷帽的缝隙,便先是瞧见一双偏狭长而上挑的眸子,笑盈盈的,整个人都像一块精雕细琢的玉。
沈玉姝觉得这么个人合该配一块生温的玉才是。
她视线往下落去,正是见到男子腰间环佩的白玉,挂着半长的流苏。
沈玉姝喜欢和这样的人说话。
她顺着他手中拿着的书上看去,意外的发现这人虎口处竟有一颗小小的浅痣
——和大婚那日帮她说话的人一样。
沈玉姝知晓两人不可能是一个人,但她就是心里有些雀跃。
觉得有缘。
尚珏微微勾起唇:“姑娘?”
“嗯?”沈玉姝猛然回神。
她下意识将视线从男人虎口上移到他手中的书上:
《潭石记》。
正是她要找的书。
沈玉姝帷幕下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瞬不眨的瞧着尚珏:“你怎么知道我在找这本书的!”
尚珏轻笑一声:“这本书位置偏,我看你到处都找了,就那个角落没注意到,随便猜的。”
角落的下官默默抹泪。
把一本书藏在又显眼又不显眼的地方真的好难。
他和兄弟伙转了十圈才找到。
沈玉姝从尚珏手中接过书页,视线不自觉又落在他的虎口上。
她声音甜甜的:“谢谢你呀,你是这家书肆的东家嘛?”
即便隔着碍事的帷幕,尚珏都能想象到她的欣喜的表情。
与那夜娇娇的模样一模一样。
尚珏捻了捻手指,莞尔一笑回答了她的问题:“啊……是啊,我是这家书肆的东家。”
“那你真厉害呀!”沈玉姝真心实意的说,“我真喜欢这家书肆的模样!”
尚珏轻笑一声:“客人喜欢就好。”
他说完,便极有君子风度的退后一步,给两人中间留出合适的距离。
他极有礼貌的微微欠身,温声道:“我就不打扰小姐看书了,您自便。”
他说完便转身往柜台走去了。
他的背影挺直,就像文人拈酸诗句里皇竹般的君子。
沈玉姝咬着唇,觉得这人更好了。
细致还有礼,真是个顶好的人!
她捧着手里的书,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脚尖一点一点的。
今日难得的空闲,远离了恭王府那个闷臭的笼子、遇见了一个好人,这些都让沈玉姝心情很好。
连尚琢今日那些讨嫌的事,她都暂时抛之脑后了。
她看了几页,舌尖抵着虎牙玩。
她往常看书,都是会吃小甜点的。
沈玉姝苦恼的将书页翻去一页。
忽然,一只修长干练的手伸到她面前,上头嵌着一颗小痣。
五颗被油纸包着的糖果,顺着他张开的五指落在桌案上。
沈玉姝顺着他的手臂看上去,对上尚珏挂着一点笑意的脸庞。
他嘴角噙着一点点笑:“牛乳糖,来看书的都有的。”
沈玉姝惊喜的接过糖,发自肺腑的雀跃道:“谢谢呀,你真是个大好人!”
尚珏:“…………”
“多谢。”
尚珏:“………………第一次对手戏惨遭滑铁卢,媚眼抛给瞎子看。”
沈玉姝(真诚脸):好人呀好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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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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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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