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志寅步步紧逼。
他温润细腻的眸光舍不得离开曲红葙,却又不得不挪开,向前走了三四步,方停下来。
曲红葙被他说的话击中,心脏猛烈地跳了几下,这不属于她的心跳频率,一下又一下地颤动着。
白志寅瞧着廊下站着的人,眸光柔和,先是走到伍苏浅面前,礼貌一笑,“我先恭喜你了,初夏前便能回到自己的家乡。”
不等伍苏浅有何反应,他偏眸,看向郗言学,“也恭喜你,很快就能与爱妻团聚。”
郗言学一头雾水,在观察伍苏浅。
白志寅瞧着于晓柳,声线平缓,一字一句地提醒,“莫与贺蒙是接近,他非善人,也并非真心实意对待你,他会在你孕期时,偷偷养外室,又说着让你安心养胎的话。”
于晓柳心头一惊,面上转瞬即逝的绯红,可很快就皱着眉头看他,听得云里雾里,觉得不可思议,上下打量着眼前人,为什么会说这些。
她偏开头,懒得再看他一眼,“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白志寅几不可察地叹口气,也是,距离这样的事情发生还有很多年,温柔地笑着,“听不懂,无妨,你会懂的。”
他能感觉到,在场的人,似乎被他这个不速之客给吓到了,他说着这些的同时,目光柔和,可神情带着很重的忧伤,步子很慢,最终目光在宋云萌身上定格。
他在宋云萌面前停下,面对她惊愕的眼神,想到她这段时间的遭遇,都生起了心疼之意,语重心长地说出心中的言语,“闲初是我过命的弟兄,我可以陪他上刀山,下火海,可唯独,不想看见他祸害一个苦命的女子。”
宋云萌脾气火爆,听见他说的,比之前还要严重些,声音不受控制,满是愤怒,上前揪着他的衣襟,狠狠地质问:“什么意思,你倒是说清楚?”
白择声也在观望许久,疑惑的目光就没有从他身上挪开一点,回想自他回来发生的事情。
尤其是大门后埋符纸一事,他从容不迫,每每母亲要质问庄竹芳时,他都会抢先说话,试图在挽救什么。
而他看曲红葙的眼神更是十分温柔,有些时候,连那弟妹二字,都藏着深藏不露的暧昧。
白志寅面上总是挂着浅浅的笑意,他温润的目光,俯视着满是戾气的宋云萌。
“会说清楚的。”
“你——”宋云萌烦躁,用尽力气拽紧他的衣襟,想要说出心中的疑问,不知怎地,刚要开口,鼻子泛酸,用力的指尖慢慢松开,侧过头,说出来的话都轻了很多,“嗯,尽早说清楚。”
宋云萌单薄的身影尽显苦楚和无助。
白志寅就静静地看她,看她在抹泪,心里暗道,一个炸刺的小刺猬。
白择声始终都是挡在曲红葙的面前,看他专注盯着宋云萌,看他表露出来的怜悯,“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二哥吗?”
忽而寂静,被灰色染尽的天空,坠下些细雪,与那被踩踏得不知本来面目的脏雪融合在一起。
白志寅转过身,先是微微偏头,去看在白择声身后的曲红葙,眸光明亮,遂低眸理了理被弄皱的衣襟。
“我自然是你二哥,不用怀疑。”
他看着面色沉重的几人。
凝重的眸色,停在宋云萌被泪水浸湿的面颊上。
宋云萌皱眉,一见他这样看过来,就觉得十分不妥,警惕地盯着他。
白志寅淡定地说出关于卢闲初的风流韵事。
“闲初多情,爱美人,每到一处,都会有喜欢的女子,聪明的,没有跟他走,不聪明的 ,跟他走一半,才发现他还有个女儿,可已离开养生长多年的家乡,到了陌生之地,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下去。”
“可悲剧的是,他腻了,那些女子,就丢到别院,任其自生自灭,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经常把女儿丢给一个老仆带。”
一息的沉静过去。
宋云萌满脸不屑,“这么一个人渣,你还当是兄弟,可笑。”
于晓柳转眸间,见到伍苏浅满眼的冷落,也看到她对此景很是反感的反应。
伍苏浅疲惫地靠着廊柱,双手环在胸前,出奇安静地看着白志寅的演讲,没有出声打搅他,仍由他在这里施展他的伎俩。
也观望着世间的雪,观着观着,心思就不在这里了,至于他们在说什么,就不入耳了。
白志寅声音极轻:“他确有过人之处,我也不能舍弃,人脉嘛,得留着。”
宋云萌越听越觉得不对 ,拍落肩上的雪,斜着眼睛去看他:“你还知道什么?”
白志寅耸着肩膀,笑容肆意,眼睛微眯,同样盯着宋云萌,“知道的多了,几天几夜都讲不完,你们都若有时间,我备好酒菜点心,通宵说给你听。”
“对了,伍仵作。”他去看在心思不在这里的伍苏浅。
伍苏浅懒懒地抬起眼帘,高冷地看着白志寅,面皮紧绷。
“我向你道歉,今日本该是你的主场,我不该抢你的时间。”
伍苏浅冷笑:“算了。”
白志寅略略疑惑,不明白伍苏浅为什么就这样放弃,“怎么就算了?”
他巧妙转悠视线,直视一言不发,却一直在瞻望的曲红葙,“我弟弟弟妹的安危,我必须知道啊!”
伍苏浅连话都懒得再讲。
对白志寅的出现嗤之以鼻,更对他的身份颇有怀疑。
见伍苏浅不开尊口,白志寅也无需再装,直言不讳,“在你黎苒苒没来之前,事事顺利,可你来之后,总有阻碍,层出不穷的麻烦困扰着我们。”
伍苏浅一惊,瞳孔里满是惊惧,脱口而出,却只说一个字:“你……”
除曲红葙和宋云萌二人,再没其他人知道她真正的名字。
现在被一个书中都没有提及的角色说出来,细思极恐,这才不得不去认真思考刚刚他说的话,每一句都那么振聋发聩。
伍苏浅不再贴着廊柱,环着的双手迟缓地放下,纷纷扬扬落下来的雪中混合着雨水,从眼前砸落,呼吸到的空气都是冷凝的。
她上前,看着眼前呼出的白雾,总觉得,白志寅是个透明的人物,很快就会消失。
白志寅笑着凝视着她,见她终于有点反应,继续往下说出:“那些麻烦确实对我不起作用,可对我弟弟弟妹是有很大影响的,这关乎生死,你既然需要我弟妹的协助,就要把这些麻烦给解决干净。”
伍苏浅呆滞,一时拿不住主意,满是祈求的眼神望向曲红葙,“我需要你的看法。”
曲红葙沉沉地呼吸,无声吐出一口气,环视四周,瞻望了这许久,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会有白志寅这一出,也没把他当回事。
“都先冷静一下吧,谁都没想过他会来。”
白择声也附和,“先冷静,先冷静。”
白志寅不给他们喘息的时间,说出最后一击:“想起来,还有一个人,叫周凝,唐西柏未来的妻子,若是可以,把她也叫来。”
只听得见凌冽的肆虐寒风,嘀嗒坠下的细语,沉重的呼吸,真真的落针可闻。
曲红葙烦躁地看他,眉头平展,眼里的情绪讨厌居多,从未这样讨厌一个人,“你不说话会成为哑巴吗?”
白志寅语调温和,慢慢宽慰她,“弟妹别急,还有费闫方,他也得来。”
这样的宽慰,不亚于又在曲红葙和伍苏浅的心上扎了一刀,疼得至极。
宋云萌许久没有听见这个名字了,现在听到,心里生起厌恶感,“真是有毛病啊!”
白志寅看他们总算有了些回应,低头浅笑,“嗯,病得挺久的,本想让薇薇给我治疗的,可惜咯,没这个福分,只好病着。”
他抬头望天,眼里满是忧伤,唇角轻扬,“《设局撩明月》中未提及我,希望下次,能提起我一两句。不过这一次,我就设局撩——”
他话不说完,却意有所指。
白择声心知肚明。
曲红葙搓着冷得发麻的胳膊,往正厅而去,走到一半,转身去看白志寅,“行了,别打趣我。现在,先说你的情况。”
曲红葙往炉子里添加木炭,眼风中看见他们都进来,白择声在最后把门关上。
到了室内,伍苏浅等人都没有坐下,而是站得离白志寅近一些,此次,是真的想要知道他会说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白志寅看他们都洗耳恭听的模样,笑意温温柔柔,声音很轻,“算重生三世吧!”
“哦,不对。”他忽而停顿,“照你们的说法,是记忆粘贴,我死了第一次,记忆粘贴,保存,死而复生,拥有第一世和今生的记忆,然再死一次,前面的记忆再次全部粘贴,我就拥有四世的记忆,我琢磨了两年才琢磨透,哎,不容易。”
他叹道,“唉,可能,我真有什么心愿未了,让我回来完成,才能安心离去。”
白择声无声无息地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水,“先喝点水吧。”
白志寅低低地笑着,接过了水杯,浅抿一口。
伍苏浅诚心地问:“你现在是哪个阶段的记忆?”
白志寅紧握着水杯,“自然是最后一个。”
伍苏浅还是想问,“你、为什么要冒着风险说出来?”
白志寅垂下眼帘,瞧着手中的水杯,沉默了须臾:“我要,救你们。”
看在场的人面色惊恐,他苦笑,微微摇头,声音很是悲伤,“也许,你们也不会需要我来救,我、话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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