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孙辈面前,太后与寻常人家的祖母无异,特别慈祥有爱。同赵抉和李煦叙完旧,她命御膳房准备了许多美味佳肴,心满意足地看着皇孙们大快朵颐。
在慈宁宫饱餐一顿,赵抉带着李煦去宣政殿找顺帝述职。述职文书洋洋洒洒几万字,早几天前便送到了宫中。
顺帝前后读了三遍,每次都要拍案叫绝,赵抉是个心系百姓的将才,有勇有谋,书写的全是民之根本。
见面只挑着重点论述,倒是很快结束。
顺帝对他二人赞不绝口,尤其高兴儿子的变化,不吝啬地夸赞他:“子卿此行成长迅速,稳重了许多,我就说你跟在璟承身边能学到不少东西。”
李煦心里乐开了花,谦虚道:“还好罢!儿臣还需继续努力,以后多为父皇分忧解难。”
“不错。”顺帝笑眯眯的,“休整过后,你便去户部当值罢!”
“啊!”李煦情绪急转直下,嘟囔道:“为何是户部?”
“怎么,你不愿意?”
李煦忸怩道:“也不是不愿意…”
他这副不甘不愿的模样惹得顺帝发笑:“今年各州各地灾害频发,粮食收成不好,百姓过得拮据,不少州府上报请求减税,你协同户部侍郎去安排处理此事。”
李煦确实不太情愿,户部的差事简单,但实在繁琐枯燥。皇帝正是知晓他性子欢脱,做事浮躁沉不下心,所以才要把他丢去户部历练。
“要是这差事你完成得好,下次朕给你选择的机会。”
“好!”
李煦又重新欢喜起来,美滋滋地上了“贼船”。
赵抉和皇帝相视一笑。
赵抉下江南之前一直没有具体职务,只偶尔被皇帝派去协助太子处理棘手政务。这次回来,皇帝觉得是时候给予他重用,让他去大施拳脚,他安排赵抉去北营军,任北营军都督一职。
这话一出,连赵抉本人都吃惊不已。他万万没想到,皇帝居然愿意让他去协管军队。
要知道,这五年内皇帝将各军统领全都换了一遍,这些统领里,没有一个皇亲国戚。
祁国重视军事,内外共部署了五大军队,皇城外有东西南北四军,每一个军队都训练有素。皇城由护卫军镇守,一些重要关卡和城镇,还另设有许多小型军队驻扎。
这些军队里,战力最强规模最大的便是北营军,因为北营军要防御的是同样战斗力不俗的北羌部族。
皇帝道:“近期北部边关大小摩擦不断,北羌见我们近两年势弱,愈发肆无忌惮。朕想派你去镇压那些暴乱者和入侵者,你师承剑圣,又从小熟读兵法,朕相信你会有所建树。假以时日,你少年将军的威名,将会成为大祁皇室的最强武器。”
鲜少听过天子给谁这么高的赞誉和肯定,赵抉听的有些血液沸腾。此时他们之间,只是君与臣。他愿为了大祁王朝,大祁百姓鞠躬尽瘁。他的内心一直都是坚不可摧的,眼神也同样锐利而深邃:“臣定不辱使命!重塑我大祁太平盛世。”
少年郎豪情壮志,皇帝重重拍了拍他宽阔的肩膀。
李煦在一旁羡慕得冒泡泡。
从宣政殿出来,赵抉和李煦就地分道。头次离宫这么久,李煦甚是想念母妃,归心似箭地去了瑶华宫。
赵抉则独自出了宫,他的随从在宫门候着,见他出来,跑来向他汇报:“礼物已送到两位夫人手里了,她们都很高兴,翘首以盼地等着你回去,她们准备了很多好吃的。”
赵抉嘴边浮起笑意。原本计划出宫回府拜见两位姨娘的,但见过太后他临时改了主意。西陵意欲和亲一事,他想先去打探多一些内幕消息。
赵抉交代随从道:“我有事要去贺府一趟,你先回府,叫姨娘们先吃饭,我晚些回去。”
鸿胪寺隶属礼部,礼部侍郎贺宏朗是赵抉昔日同窗好友。
贺宏朗年初结婚,他没赶回来,只请姨娘们替他送了礼钱,今晚正好带上贺礼去拜访。
到贺府时正碰上主人家开饭,贺宏朗的新婚妻子见有客人到访,欲离席去别处用餐,贺宏朗温柔道:“无需避让,世子很随和的。”
赵抉将贺礼奉上,谦和道:“嫂子不必拘谨,是我没提前打招呼便来叨扰,还请嫂子莫要见怪。”
贺夫人受宠若惊:“世子爷言重了,一点也不叨扰。快请入座,我让人给您添置碗筷。”
“多谢嫂子。”赵抉也不客气,说完撩袍入座。
饭毕,男人们去茶室谈事,听完赵抉来意,贺宏朗把近日西陵使臣来访的来龙去脉与他讲述了一遍。
事情得从前不久钦天监监正给天子递了个折子说起。
钦天监监正参奏今年是个百年难遇的寒冬,谏言国库早做储备。皇帝看过折子,宣来鸿胪寺卿和太子李昀,让太子务必在和西陵的建交议会上,促成两国贸易互通一事,届时从西陵购置棉花与牛羊,以助大祁度过寒冬。
历时半个月的长途跋涉,西陵使团于前日午时抵达上京,礼部按照惯例将一行人安排到驿馆入住。昨晚祁国在驿馆设接风宴,太子带领鸿胪寺一众官员共同接待西陵使团。
接风宴定在酉时,日沉西山,倦鸟归巢。琳琅满目的精美食物摆上长桌。太子李昀坐在主位,身姿俊逸,一张清俊儒雅的面庞,浑身散发着淳淳书卷气息。
对面的西陵王子一双狭长单眼浮浪地盯着布菜的侍女,李昀指尖轻点桌面,眼底闪过几分鄙夷。好色之人,更好拿捏。他为这帮使臣安排了歌舞助兴。
祁人爱酒,酿酒技术也是一绝,宴会厅酒香四溢。西陵人喝得不可收拾,祁国官员与他们推杯换盏。
歌舞升平,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西陵王子喝得两颊酡红。李昀见他桌前的酒壶空了,示意领舞的歌姬为他续酒。
西陵王子的眼神愈发淫迷,不过他自诩身份尊贵,觉得低微舞女配不上他,反倒是祁国贵女知书达理,温婉可人。能把她们收入后宫才得趣带劲。醉意袭来,那王子内心的欲壑愈发按耐不住,话也就出了口:“本王素闻大祁女子知书达理,精通技艺,巾帼不让须眉,很是钦佩,想借此次机会与大祁开启联姻先河。我国女子虽没什么才识,但长相绝美,能歌善舞,身娇体媚,各位大人一定会喜欢,我西陵王朝姊妹众多,太子殿下也可随意挑选。”
这王子被西陵皇室宠得无法无天,说话也无所顾忌。
李昀听完脸色当即就变了,淡道:“我大祁姻缘讲究两情相悦,王子你初来乍到,还未曾相识我朝女子,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暗戳戳的拒绝,西陵王子心生不快,呛道:“各国婚姻从来都遵循父母之命,只有贵国独树一帜。历来男尊女卑,你们倒将女子地位抬到天上,真是惹人笑话。”
祁国女子自由且地位颇高,让各国女子羡慕不已。也引得部分西陵女效仿,采取行动反抗男尊女卑的传统。西陵王子求娶大祁贵女,除了见色起意,还存了折辱贵女杀鸡儆猴的心思。
李昀怒火中烧,不过又想现今祁国确有需要西陵帮助的地方,联姻这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如若断然回绝,那后续事项恐怕会生出诸多不顺利,只好忍下来,话留余地道:“联姻之事容我再考虑考虑,三日后再行商议。”
说罢下令结束宴席,拂袖离席。
贺宏朗对西陵王子嗤之以鼻,讲他人品败坏,狂傲狡诈,“这狗杂碎分明是想借此来羞辱大祁。”顿了顿,又道:“如今此事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影响实在不好,后天便是商议谈判的日子,我料想明日早朝便会有所定论,不知陛下打算让谁去做这个牺牲品。”
赵抉心中已有定数。太后极力反对大祁送女出嫁西陵,有太后在,这次联姻十之八|九谈不拢。他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淡声道:“在绝对的实力悬殊面前,西陵王子的行径不过是跳梁小丑,西陵不会放任他在上京恣意妄为。据我了解,西陵王对现在这个王子并不是特别满意,西陵百姓对这个王子也是怨声载道。如若真因他导致此次建交失败,他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不必烦扰,他掀不起什么风浪。”
礼部侍郎听完惊奇万分,“没想到你不在京城,却知道的比我还多。”
赵抉道:“上月我同子卿去了巴州 ,巴州毗邻西陵国,很多消息不胫而走,于是知道这些内情。”
礼部侍郎恍然道:“原来如此。”
两人将话题自然转移到赵抉的游历见闻上,聊了两个时辰,夜里起风,赵抉起身告辞,礼部侍郎派车夫将他送回永安侯府。
两位姨娘都还没睡,听到小厮传报,欣喜地出去迎他。
永安侯一生只忠于一个妻子,两位姨娘都是夫妻俩吵架时赵抉他娘一气之下给丈夫纳的。小妾进府后,他爹一个没碰,本要放她们出去另行嫁人,奈何赵夫人真心礼待她们,姨娘们在侯府有吃有住,乐得自在,都不愿出府。后来赵父辞官陪夫人下江南调养身体,在那边开私塾当先生,极少回京。
侯府就交给两位姨娘打理,她们看着赵抉长大,待他如亲子。赵抉也很敬爱她们。一家人关系很是融洽。
两位姨娘,一个姓王,一个姓柳。王氏擅长女红,时常给赵抉亲自缝制衣裳;柳氏擅长厨艺,平日最爱研究各地特色美食小吃,来侯府吃过饭的人都对她的厨艺赞不绝口。
三人一同进了屋,姨娘们借着明亮灯火将赵抉翻来覆去地看,同太后如出一辙,赵抉笑道:“姨娘们快把我望穿了。”
柳氏忍俊不禁:“你一去就是大半年,我和老王实在想你想得紧。”一旁王氏连连附和:“是的,可把我们想坏了。”
赵抉温柔地笑笑。
王氏和柳氏也十分挂念远方的侯爷和夫人,向赵抉询问他们的近况。
赵抉道:“爹娘一切都好。”
王氏放下心,又问:“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暂时不走了,皇上让我去北营军任职。”
王氏喜出望外:“不容易啊,可算是让我们入职了。这官职可不寻常呐,看来皇上还是信任我们侯府的。”
赵抉笑而不言。
柳氏感慨道:“咱们侯府对大祁的忠心天地可鉴,皇上犹豫了这几年,耽误璟承不少建功立业的时间。”
赵抉不以为意:“只要有心,在不在官场,都能为百姓谋福,为大祁做事。这话姨娘以后不可再说。”
柳氏也察觉失言,忙点头道是。笑意重新挂上眉梢,道:“你的卧房我们已让人收拾妥当,你舟车劳顿,我和你王姨便不打扰了。热水也都备好了,洗完早点休息。”
“辛苦两位姨娘,两位姨娘也早点歇息。”
王氏和柳氏开心地回了各自的厢房。
赵抉沐浴焚香,换上薰过檀香的白净里衣,摇曳烛火映出他郎艳独绝的脸,屋外风声愈盛,落叶纷纷。
眼看着又要下雨。
他合严窗户,折回内屋熄灯就寝。
再说沈云娇那边,她和佑安一路躲避追捕,历经曲折后在日暮时分出了城,城外桃花林染上秋的萧瑟,她把入宫前埋在此地的长剑挖了出来,又去饲养场买了两匹良驹,整装一番,往济州城赶。
北营军大部队就驻扎在济州。
云娇的骑术是二哥沈云青教的,很久没骑马,生疏了许多,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加快速度。
佑安进宫前家里就是养马的,骑术高超。
两人快马加鞭,大风吹落黄叶,又被马蹄踏碎。细雨绵绵,打湿脸颊和衣裳,不一会便觉如坠冰窟。
两人披上防风披风,无暇顾及湿冷的身体,争分夺秒的赶路。
翌日,赵抉天还没亮便起了床,没去别地,陪两位姨娘用了早膳。稍后,礼部侍郎的信件送到侯府,信上说:“圣上在朝会上下达指令,联姻可行,不过我朝适龄公主都已成婚或有婚约在身。祁国皇室愿求娶西陵公主,以促两国邦交。”
意料之中,赵抉淡然地将信件烧毁,吩咐跟班为他收拾行囊。他则去找两位姨娘辞别。
王氏急问:“你刚回来还不到一天,怎么不多歇息两天再走。”
“受人之托,去北边寻人,耽误不得。”
赵抉三言两语道明缘由,王氏和柳氏并非追根到底的人,尽管有疑惑之处,却也没有再过问。
“顺利的话,我很快会再回来。”
听到赵抉说等不得吃午饭,要立即走,柳氏忙道:“你稍等我片刻,我去给你装些吃食带上。”
“有劳柳姨。”
赵抉刚出侯府大门,便遇上匆匆赶来的二公主,这丫头烦人得很,他下意识轻皱起眉头。
李乐阳一见到他就甜蜜笑开,放柔的嗓音腻得不行:“璟承哥哥。”喊完才注意到男人身后的侍从拎着大件小件的行李,以及一旁马夫牵着的两匹骏马。明显要出远门的样子,“你这是要去哪?”
赵抉语气极淡,惜字如金:“出门一趟。”
李乐阳不满地嘟着嘴巴:“怎么刚回来又要走。”
“公事在身。”赵抉不欲多说,见侍从已经将行李放置好,踩着马镫翻身上马。
动作行云流水,霸气侧漏,李乐阳心跳漏了半拍,回过神来时赵抉已策马走了。
她站在原地郁闷地跺了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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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距济州四日四日的路程,被沈云娇缩短为两天半。
北方来犯,北营军正在扩招兵马。
佑安没习过武,很自觉地不跟着云娇去军营添乱。军营里都是男人,沈云娇无法洗浴,她让佑安在距离营地最近的村庄找落脚地,她会找机会出营。
有钱好办事,佑安很快便租到了一间空置农户房屋,花心思将房屋整理干净。
扮成男子的沈云娇只身前去报名,典军校尉打量她许久,怀疑地问:“你身量这么小,像个姑娘一样,能打仗吗?”
云娇淡定自若道:“能啊,我从小练习剑术。您别看我小,我很灵活的,身轻如燕,到了战场还能迷惑敌人,趁其不备将他们绞杀。”
典军校尉来了兴趣:“是吗?我找人来跟你比试比试如何。”
“好啊。”
典军校尉指着排在她身后的壮汉道:“你来跟他比比。”
壮汉爽快应战,他撸起袖子,赤手比划开来。沈云娇道:“你拿个武器吧,我用剑。”她不想跟人空手肉搏。
“不必。”壮汉明显没把她放在眼里,“你用你的。”
沈云娇没再说什么,她提醒过了,听不听是他的事。两人对立而站,壮汉想速战速决,率先发动攻击,铁锤般的拳头朝她袭来,沈云娇一个闪身避开,绕到壮汉右侧,未出鞘的长剑重重敲在他腰间。壮汉登时痛叫一声,调整角度又朝她投来一拳,沈云娇再次矮身躲过。
壮汉空有蛮力,行动却笨重迟缓,沈云娇很快有了制敌之策。她一个旋身,拉开距离抬脚往壮汉下腹招呼了一脚,壮汉被踢得连退两步,趁壮汉痛得分神之际,又往其下盘补了一脚,壮汉轰然倒地,被砸得头昏脑胀,还没缓过来,对方的长剑已经抵住了他的喉咙。
周围响起阵阵喝彩声。
典军校尉的眼神变得充满震惊和欣赏,他招呼沈云娇过来,竖起大拇指对她道:“不错。”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沈云娇不假思索道:“沈昭,昭告的昭。”
典军校尉在登记簿上写下“沈昭”二字,对她道:“你被录用了,去那边等着,晚点带你们去营地。”
沈云娇沉默地走到一旁,赢了比试,却丢了心神,此刻的内心满是空虚苦涩。这些招数全都是父兄教她的。她少时贪玩,父兄担心她在外被人欺负,教她这些傍身。父兄英勇神武,她只学到皮毛。
好些通过选拔的新兵围到沈云娇身边,欲与她攀谈,她没心情,淡淡地应着。换做别人,早引起公愤被孤立了,可沈昭似乎有一种魔力,越是冷淡,别人对他的兴趣越浓烈。
今日一共招了三百余人。典军校尉说他们很幸运,今天是今年最后一次招兵。
典军校尉带着他们去到营地,又将此次招来的两千余新兵全召集到训练场。训练场辽阔无比,站桩兵器数不胜数。新兵们激动又亢奋。大祁重武,只要有本事,军营和战场是建功立业的好地方。
沈云娇环顾着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不知不觉湿了眼眶。有一队老兵训练结束途径新兵训练场,云娇看见了好几个熟面孔。
她从前时常出入军营,父亲的同僚和部下几乎都见过她。不幸的是,父亲以前的部下,好多在那场与北羌的大战中殒命。活下来的也大多被贬去守边疆。父亲的副将姓周,幸存地留在了北营军,只是如今依旧是副将,不会再升了。
现在北营军主将是皇帝一手提拔上来的。
活下来的人是痛苦的。
云娇这五年并非像外人看到那样深居后宫不问世事。她的外公尚在人世,只是自从女儿殉情后,他心灰意冷,将仅剩的外孙女交由皇室抚养。随着时间的推移,老人家逐渐想通了,这才开始尝试亲近沈云娇。两人取得联系后,富甲一方的外公就成了她在宫外的情报员。
也成了她复仇计划的出资者。
典军校尉叫来一个英俊威武的年轻男子。沈云娇瞳孔微颤,此人是她儿时的玩伴,周副将的儿子——周成傲。
没想到周成傲是新兵营的总教官。
云娇并不想与他相认,她逃跑一事若被定罪,连累到别人就不好了。
周成傲没什么官架子,在台上热情地对新兵表示了欢迎,给他们宣读了军队纪律。今日天色已晚,没给他们安排训练。
新兵们被带去营房。
营房的分配是随机的,二十人一间,大通铺。云娇率先占到最角落的床铺。
天完全黑了,营房里点了几盏油灯,新兵们借着昏黄的光线收整行囊。
云娇从包裹里拿出事先裁剪好的深蓝棉布,安静地铺床。知道自己迟早会来这里,她在宫中学了很多生活技能。
气质这东西是很难遮掩的,普通百姓很少见过这么秀气讲究的男人,一整天,不管在哪,沈昭都是人群视线焦点。
尤其是看到他还自己更换床上用品,营房里的人都向他投去了惊异的目光。
营房很热闹,但和那么多男子生活在一起,确实很难受。沈云娇待在角落,拼命忍受着各种不适。心想一定要抓紧时间立功表现,得到晋升就好了。
晋升后待遇会变好。
新兵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不日后的考核比武大赛。教官们会在大赛中根据每个新兵的能力和长处给他们划分兵种,之后再由各兵种主教带着分开训练。
表现突出者,可以直接转入正规军。
大伙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大部分人淳朴善良,但不乏有些不那么好相处的恶棍。
有个右脸带疤的男人一直关注着沈昭,看沈昭有条不紊的将床铺弄得干净平整,然后抱着剑一言不发,不禁将话题引到沈昭身上,大着嗓门道:“你们看他身板瘦小,个子又矮,说话像个女人,一看就不经打。”
见沈昭并不理会他,双眸低垂,不知在想什么。刀疤男注意到他的睫毛浓密又卷翘,愈发像个女孩,身体不禁有些发麻,他走过去踢沈昭的床,弄出巨大声响,“你是不是哪里的富家公子,被家里人送来历练的。”
他甚至变本加厉坐在沈昭床上,像狗一样到处嗅,取笑道:“你们闻闻,他身上还有香味!”香甜的味道,勾人心魂,刀疤男忍不住动起手脚,欲去摸他的脸。
沈云娇抬眼,用剑阻止了那只令人作呕的手。
那人不再动作,嘴上愈发说得欢:“他那脸上绝对涂了东西,怎么,怕我们看出你是小白脸。”
云娇冷道:“起来。”
云娇的冷脸让刀疤男爽上了,他大笑两声道:“哟,性子还挺烈。”
云娇拿剑用力抵住刀疤男的胸口,不让他近身,刀疤男暗中较劲,发现自己竟然敌不过对方,霎时有些恼羞成怒。
眼见两人要打起来,一位年纪稍长的大哥上前将刀疤男拉起来,劝道:“大家都是同胞,日后要一起上阵杀敌,干嘛与人为难。”
有人出头,不少人跟着附和。刀疤男见势不对,也怕自己惹众怒,顺着台阶下:“我给大哥一个面子。”
刀疤男走开,大哥对众人道:“都散了,收拾完早点睡觉,养养精神明日好训练。”
围观者散去,沈云娇朝大哥投去感激的眼神,她将大哥记在心里,心想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他。大哥冲她温和笑笑,也走了。
沈云娇平复心情,端着水盆去水房打水,她避着人洗漱,又用“黄泥”抹了脸。回营房时大部分人已经睡了,她放好东西,和衣躺在自己用行李和被褥分隔出来的狭小空间里。
日夜兼程,又被恶人打搅,她的身心都疲惫到了极点,没多久便睡着了。
又是心疼女儿的一天,欺负她的人会得到教训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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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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