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鲤被带着往前一路小跑,还来不及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走出1991,叶琇莹才肯稍微放慢些脚步。
“等会儿等会儿,”贺鲤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得不撒开她的手叫停,“我实在跑不动了。”
她望向那张充满怒意的脸,一头雾水,“怎么回事?你跟他说什么了,把你气成这样?”
“说出来都嫌丢人。”
“啊?”
叶琇莹观察四周没有经过的人,凑到贺鲤耳边用最轻的声音复述刚才的话。
贺鲤听完皱起眉头,一样的不可置信,“然后他就拒绝了你?”
“他那反应跟见了鬼似的,至于吗?”叶琇莹越想越不服气,借着街边车辆的后视镜照着自己的脸,“我的妆明明很完美。”
“你不化妆也是大美女,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那种。”
“所以他为什么会拒绝我?他审美有问题?”
“也许……他觉得驾驭不了你吧。”
无论怎么找理由安慰,生平第一次吃了闭门羹,叶琇莹总觉得难以咽下这口气。
在天气变得冷到不能动弹之前,海洋馆组织了一趟团建。
贺鲤并不喜欢这种集体活动。
海洋馆内分很多不同场馆,她只是负责饲养帝企鹅的,和其他部门的同事压根不熟悉,甚至没有太多交集。硬是要把人凑在一起玩,难免萌生不自在。
好在他们的团建仅限下班后的时间。
最近流行玩飞盘,许多人都对此兴致勃勃。也有少数人发表反对意见,对此毫无兴趣。贺鲤显然是不会发表任何意见的那类人。
活动的地点最终定在了体育馆,以满足大部分人的诉求。
贺鲤对体育运动算不上感兴趣,但真要有人带着她玩,她也不会不情愿。只是她还顾忌着纹身,不敢运动过度出太多汗,这回便推辞身体不适,只坐在草坪的一旁看了。
一大片草地边上是其他各种球类的场地,篮球、网球、足球都有。体育馆远比她想象中热门许多。
飞盘玩了许久之后,有些人兴致缺失,就想去旁边的篮球场打球。只可惜场地抢手,全都被占满了。
贺鲤的同事中不乏自来熟的人,他们去隔壁人少的场子交涉一番之后,对方竟然真的同意让他们加入一同打球。
虽说场地费并不是特别高,但毕竟不是免费的,被拒绝才是人之常情。
贺鲤懒得挪窝,和三两个同事坐在原地,听她们闲聊,只偶尔发表几句意见。
等那边篮球打的尽兴,便招呼她们过去,准备出发去体育馆对面的餐厅聚餐。
贺鲤走在最后,光顾着注意脚下的路,没发现到队伍里混进了张熟悉的脸。
“又在想我?”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她险些以为产生了幻觉。她的确是挺喜欢周斯羽的长相的,但还不至于到迷恋的程度吧。
猛然侧头一看,竟然真是他。
幸好不是错觉。
“你怎么在这儿?”
“你同事叫我来的。”
她捋了捋思路,“他们刚才是在和你打球?”
“对啊。”
他应该是刚在体育馆冲完澡,浑身散发着沐浴露的薄荷香气,在略带凉意的晚风中透露出几分清爽。
不过这回周斯羽身边站着的倒不是老熟人,而是贺鲤从未见过的生脸。她倒是很盼望见到那位小弟,问问上回的事。
大概是看到两人先前的交谈,同事刻意把他们的座位安排在一起。成为众人的焦点,贺鲤愈发不自在,只能专注着埋头苦吃。
偏偏有人不愿意放过她,“贺鲤,你们之前认识啊?”
“呃,不认识。”她想也不想就反驳,生怕这个问题继续深入下去。
但毕竟是当着周斯羽的面说谎,她多少有些没底气。
说完转头看了他一眼,他只是笑。
见他没有要拆穿自己的意思,一颗悬着心的才放了下来,否则她还真不知道他又能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哦。刚刚看你们聊得这么熟络,还以为是老朋友。”
“就是打个招呼而已。”
“不认识好,现在这不就多认识两个新朋友了。”
“是啊。”
“小周,你今年多大了?”
“27。”
“看起来真不像呐,我还以为你是大学生。”
关于这点贺鲤表示认同,她初次见他时真以为他只是二十出头的学生。如果不是纹身店偶遇,她大概就会一直带着这么错误的印象下去,一直到遗忘这段记忆。
“那倒是跟贺鲤年纪相仿。”
“你有女朋友了没有?”
贺鲤不知道她那些同事都是怎么练就的本事,话锋一转就能转到这种“关键”话题上。
周斯羽仍旧只是笑着不说话,还是他身旁的朋友绷不住替他回答,“他的女朋友嘛,十只手都数不过来吧。”
“哎哟,长得帅就是吃香啊。”
贺鲤的同事年岁都不小,几乎全成家了,她算是其中年纪最小、资历最浅的。而那些已婚人士最爱干的就是替别人操心终身大事。
只不过这回选错对象了。
听到这番回答,大家都有些尴尬,后面索性就没人再提婚恋话题,这顿饭吃得还算尽兴。
饭局结束时,其他有车的同事三三两两先行离开了。贺鲤今天没开车,准备打车回家,就等到了最后。
这个点正是打车高峰,没个二三十分钟是根本轮不到的。贺鲤第二天刚好轮到休息,并不赶时间,除了夜深天气凉之外,没什么等不得的。
周斯羽抽完手头那根烟,散了散周身的味道,走到她边上,“走吧。”
“去哪儿?”
“停车场,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已经打车了。”
他睨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数字,“你是打算让司机师傅运座冰雕回去?”
吹了几分钟的风,她的确有些冷,鼻子一吸一吸的。
看出她的片刻犹豫,他继续说道:“走吧,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客人,送你应该的。”
贺鲤看了眼站在周斯羽边上的人,想着三个人之间的氛围还不至于太尴尬,最后还是向现实妥协了,“谢谢。”
周斯羽的车停在刚才的体育馆,走过去七八分钟的路,除了他偶尔和朋友谈笑几句,其余时间都是沉默。
他的脚步停在一辆黑色的大G前,朋友却走到了边上那台抓眼的保时捷旁,“你们回去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贺鲤站在离他三步的位置,悔不当初。
在过来的路上她把打车软件上的排队给取消了,若是手没这么快,估摸着再稍等片刻就能轮到她了。
“愣着干嘛,上车。”
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贼船了。
坐后座,像是把他当司机;坐前面,距离太近,保不齐他又要怎么逗她。
纠结再三,贺鲤由着自己的心准备拉开后座的门。
手还没搭上门把手,就听着他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后面放东西了,坐前面吧。”
她依言上车,不放心地转头确认了一眼,后座的确放着东西,不过只是件外套。虽不至于坐不了人,但他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把他的话置若罔闻。
“纹身恢复得怎么样了?”
“已经结痂了,应该快好了吧。”
“嗯,结痂啊……”他意味深长,“我帮你看看吧。”
“啊?”
“免费的,不要你钱。”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过他售后这么好,什么服务都免费,真的能赚得到钱吗?贺鲤对此持怀疑的态度。
“你上次抓破了,难保有什么后遗症。”
“这么严重吗?”
“看过才知道严不严重。”
黑暗中他的嗓音听起来都比以往暗沉了些。
“什么……”她的声音有点颤抖,“该不会又要补色吧?”
回想起上次的惨痛经历,她浑身的汗毛不自觉全都竖了起来。
“也不是没那种可能。”
周斯羽故意吓唬她,谁让她上次撒腿就跑,今天还说不认识他。
他是很记仇的。
“那你还是帮我看看吧。”
“好啊。”
“现在?”
“你确定?”
贺鲤原本是在反问,被他这么一回答,怎么就变了味,听起来倒像是她在主动邀约。
她赶忙甩头,否决这个提议,顺便找了个完全充分的理由,“灯光这么暗,什么都看不清,还是算了。”
“可以开灯啊。”
不给她反驳的时间,他把车顶的灯打开,黑暗模糊的视线瞬间变得清晰。
这下她有些慌了,毕竟停车场在室外,她还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衣衫不整,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话来拒绝。
瞧见她的反应,周斯羽笑得得意又狡黠,抬手又将顶灯熄灭了。
贺鲤气得牙痒痒,每回都被他这么逗着玩,怎么每次都不长记性。
“选个时间吧。”
“什么?”
“什么时间来店里?”
她算了算,“明天吧,明天我正好轮到休息。”
“明天白天有个大客户,你晚上过来吧。”
“好。”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话,享受着他们之间难得的寂静。似乎之前他们俩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光里,老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贺鲤看到熟悉的小区门口,松开安全带,抿了抿唇,看着周斯羽,最后还是只说出两个字,“谢谢。”
“别跟我客气。明天见。”
他跟她之间,不需要是这么客气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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