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走廊传来细微脚步声，叶宥泽抱着被褥，在虚掩的房门前驻足片刻。他指节轻叩三下，未等回应便推门而入，这是他被苏榆结婚当天赶出主卧后，第一次带着属于自己的被褥，试图回到她身边。
见苏榆直勾勾盯着自己手上的被子，神色有些疑惑，低头打量一番确认没什么问题后看向她：“怎么了？我来睡觉啊。”
“我又没答应你搬回来。”
叶宥泽便自顾自地铺好被子，在她身边躺下，顺手关了灯：“我们本来就是夫妻，睡一起有什么问题吗？况且你身体还在恢复需要人照顾……”
苏榆无奈的摇了摇头，发梢扫过枕头的簌簌声，和她低笑的尾音缠在一起。
黑暗中突然传来她的笑声，虽然看不见表情，但也能想象到她此刻嘴角上扬的样子，心中竟有些愉悦，嘴上却说道：“笑什么？”
“想到我当时把你赶出去的场景。”
“还记得呢，当时你可是很坚决呢。”
“我可不止记得这个，第一不能干涉对方生活；第二不能做违背对方的事；第三我们只是契约婚姻不需要感情；第四……”
没想到她全都记得这么清楚，这些合同条款本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拟出来的，现在听苏榆一字不差地说出来，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这些条框，倒像是给真心画笼子，可现在笼子要倒了。
“这要是场比赛的话，你已经输了叶宥泽。”
“何出此言？”
“是你先说爱我的。”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爱你了？”
苏榆终于忍不住，指尖轻轻戳他脸颊，像碰易碎的糖霜：“不逗你了，永远这么死板。”
一把抓住她作乱的手，微微用力，将手按在枕头上，鼻尖几乎贴在一起。
“吓到他了。”
肚子里的孩子像是被这逼近的呼吸吓到，猛地翻了个身，苏榆能清晰摸到那小小的凸起在掌心下挪了挪位置。
叶宥泽松开手转而揉乱她的头发：“我没……我只是、只是不习惯在没必要的事情上浪费表情。”
“什么是有必要的？”
脑海中闪过工作时杀伐决断的画面，还有面对苏榆时偶尔失控的样子，一时有些迷茫。
“至少……工作算吧。怎么，你想成为我生命中有必要的人？”
月光从窗帘缝漏进来，苏榆借着那点银辉，气冲冲给了他一拳，而后扯过被子蒙头，把两人的呼吸声、窗外的虫鸣声，全闷在这方潮热的黑暗里。后背还在轻轻发抖，分不清是气的还是慌的。
盯着她背对着自己像个刺猬一样，他嘴角那抹笑愈发肆意，指尖顺着她腰侧滑到小腹，轻轻使力想把她圈回视线里，又怕惊到腹中的小家伙。
“怎么了？生气啦？”
“你根本没良心……我对你不好吗？”
尾音还黏着哭腔，肩头轻轻发颤，泪水糊住视线，苏榆自己都没发现，如今在他面前，连委屈都变得这样直白。
“你对我很好，是我的错，我不该乱开玩笑的。别哭了好不好？”
面对她满是泪痕的脸有些手足无措，手悬在半空不知该抱她还是擦泪。
苏榆哽咽着声音颤抖，似带着无尽委屈：“你就是不喜欢我！我都给你怀了孩子，你哪怕骗骗我，说句好听的话也好啊……”
酸涩在叶宥泽胸腔翻涌，他的声音微不可闻，搂着她的手却收紧了些：“不是不喜欢你……”
“拿我寻开心，有意思吗？”
他深知自己对苏榆的感情，正如春日藤蔓般，在心底无声却疯狂地攀援加深，可这份情愫，像握不住的流金，不知该如何诉诸言语。又因骨子里藏着对袒露真心的怯意，怕炽热的真实会灼伤人，便只能借着或轻或重的话语、或近或远的试探，像投石入水，小心翼翼瞧她泛起的涟漪，妄图从那些细微反应里，寻得感情的回响 。
“对不起，我不该逗你的，我习惯了这么说话，不太会表达。”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见她情绪激动，叶宥泽越说越急，像个被冤枉的孩子：“我没有骗你，我怎么会骗你呢？苏榆，我发誓，我爱你，此生不变！”
每一个字都像砸在两人之间的火种，烧尽了那些试探与躲藏，只剩下豁出去的、烫人的真心。
苏榆僵在原地，看着这个连谈判桌上都面不改色的男人，此刻却像小学生背课文般，把“我爱你”说得磕磕绊绊，连耳尖都红到要滴血。那些“不会表达”的笨拙，突然成了最锋利的刀，剖开她所有委屈。眼泪不受控地掉，嘴角就翘成了月牙。她抽抽搭搭地笑，把脸埋进他颈窝蹭掉眼泪。
叶宥泽被她逗得低笑，胸腔震得她手心发痒，趁着她愣神，突然低头吻住她还挂着泪珠的眼尾，而后是泛红的脸颊，最后落在她微微发颤的唇上。这吻带着他藏了许久的炽热，像藤蔓终于缠上了最想攀援的枝桠，要把所有笨拙的试探、胆怯的躲藏，都换成明目张胆的疼爱。
苏榆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想起那些被他藏在冷言冷语里的关心，藏在试探背后的在意，原来爱意从未缺席，只是像春藤缠枝，默默生长，终有一天，会开满整个心房 。
……
“叶宥泽？”
“嗯？怎么了”
“你为什么从来不叫我老婆？”
“都老夫老妻了……”
“你叫不叫？”
“好好好，别生气，老婆。我爱你老婆，永远永远。”
“说一晚上。”
觉得苏榆有些胡闹，但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又不忍拒绝，只好无奈点头：“一晚上就一晚上，我哄你睡觉。”
觉得她简直像个小孩子，但眸子里却满是宠溺，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魔力：“快睡吧，已经很晚了。老婆我爱你，老婆我爱你……”
困意裹着意识下沉时，苏榆无意识地蹭向他，轻啄他唇瓣呢喃：“老公，我也爱你。”
……
“早安。”
早就醒了，单手撑着头侧身躺着，见她睁眼，另一手自然地抚上你的肚子：“昨晚睡得好吗？”
她慵懒地应了声"嗯"，双臂舒展着向上抬起，脊椎发出轻微的咔嗒声，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舒展的身体上，勾勒出柔和的线条。
“小心点，现在肚子大了，动作幅度不要太大。”
说着便起身扶住她，把头发别到耳后。
“你是不是少说了什么？”
他望着苏榆神秘兮兮的模样，眼神先是一怔，溢出带着笑意的低叹：“早安，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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