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司的路上顾见春看着路边快速划过的街景发呆,叶尽繁的出现算是彻底打破了他现在平静的生活。
顾见春偏头盯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座椅的外皮。
“别抠了,再抠都烂了。”叶子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终于回了神。
“抱歉。”
叶子看他一眼,紧接着又说:“你的发.情期快到了,记得打抑制剂。”
顾见春这才想起来距离自己上次打抑制剂的时间已经快过三个月。
他有些佩服叶子做事的仔细,在之前金姐因为忙,从来都不会记得提醒他这些事情。
对此叶子依旧声调平淡地回答他,“因为不想影响之后的行程。”
顾见春笑着说:“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我自己都忘了这事。”
“不客气。”
回到公司叶子就先去忙别的事了,顾见春则去休息室看剧本等着经纪人金秋开完会。
剧本是试镜版的,就薄薄几张纸,被他用各种颜色的笔做了标记和人物小传,因为经常翻阅,纸张看起来也皱巴巴的。
过了大概有四十分钟,门从外被人打开,金秋走进来,看见他手里的剧本,“别看那版了,你的角色变了。”说着把手里崭新的厚厚的一本装订好的剧本递给他,“剧组那边刚发过来的剧本。”
顾见春接过新剧本翻开几页,粗略看完他心跳得很快。这是他入圈以来接过戏份最多的一部戏,虽然是一个坏透顶的反派。
金秋拿了纸杯接水喝,靠着不算高的木柜对顾见春说:“你去楼上化妆室拾掇拾掇,然后跟我去吃饭。”
顾见春应了一声,“今晚投资商会去吗?”
金秋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就是专门请投资商吃饭的。”
他张着嘴还想问些什么,但过了半晌到底也没问出口。
顾见春和金秋到酒店的时间不早不晚,导演还没到,听说是堵在路上了,倒是投资商一行人先到了,正在酒店的套房休息。
包厢里是一个能坐二十个人的大圆桌,顾见春这种算得上打酱油的小喽啰自然是被安排在靠边的位置,桌子另一头是笑声不断的应酬,金秋没一会儿也和制片人有说有笑着。
顾见春坐在角落安安静静地喝着白开水,也没人找他说一些有的没的,他一向不擅长应付这些事情,坐在位置上正好清净。
几杯水喝下肚导演才姗姗来迟,汗也没来得及擦就让助理去套房请人。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看清被请进来的人后,顾见春还是不受控制地攥紧了手。
他随着众人站起身迎接财大气粗的投资商,所有人都在笑,顾见春被金秋扯着衣服提醒露出笑脸。
在叶尽繁坐下后导演小声在旁边说着话,前者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视线隐晦扫过一圈,然后定在他脸上。
顾见春僵直了背,又喝下半杯水,等菜上齐,肚子已经半饱。
圈子里吃饭总是离不开喝酒,顾见春是糊,但一张脸也是真的好看,席间没少被人逮着灌酒。
他酒量一直不算好,这几年慢慢的也锻炼出来了,他已经有些醉意,去厕所吐过后才清醒一点。
大酒店环境卫生做得好,连厕所都是香的。
顾见春双臂撑在洗手台上伏着身,他被酒精熏得头昏脑涨,恍惚间他好像闻到了无比熟悉的栀子花味道。
“叶尽繁......”
——
2011年九月,C市的太阳依旧毒辣,顾见春握着一瓶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矿泉水贴上发烫的脸颊,随即惬意地舒了一口气,连有些晕的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突然有人从背后猛地冲过来攀上他的背,笑嘻嘻的说:“我的好宝儿,给口水喝。”
顾见春踉跄一步,撇开程又搭在肩上的手,把人从背上推开,“不给。你配吗?”
程又抢过水瓶拧开仰头灌了一大口之后咂咂嘴,说:“我不配。”
顾见春没好气看他一眼。
两人绊着嘴往教室走,篮球场上有几个打篮球的。程又忙让他转头看漂亮小学妹,顾见春快被热得神志不清,结果刚一转头就被篮球正中肩膀。
当时他一腿软就倒在地上,一群人兵荒马乱地冲过来抬着他往医务室跑,顾见春抬手遮住直射下来的阳光虚着眼看天。
学校医务室修在操场的小树林旁边,环境幽静,是市中出名的小情侣幽会胜地。
顾见春被抬着放在床上,医务室开着空调,一冷一热的温差让他更加难受。
穿着白大褂的老师拉开他领口给他涂药,一边说:“没什么大事,有点中暑,肩膀涂几天药就好了。”
一大群人这才松了口气,特别是抛篮球砸到他的男生,来医务室之前差点就跪地了。
“同学,实在不好意思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顾见春躺在床上,眼睛发花不想说话。
程又在旁边摆了摆手,“没事,你们先回去吧,刚响铃了。”
男生看了顾见春一眼后才抱着篮球和同学走了。
程又陪了他几分钟才说:“我先回教室了,反正自习课。我给老师说一声就是,你休息一下再回去。”
小隔间此时安静得很,淡淡的酒精味充斥鼻尖。顾见春没精打采地点头,躺在床上侧身对着窗户。
医务室夏天常年开着空调,空调外机就挂在窗户外的墙边,不断的“嗡嗡”的响声特别催眠,等到顾见春再睁眼墙上挂钟的分针已经走了半圈。
他是被人吵醒的,周围有意压低的声音对浅眠的人来说是痛苦的折磨。
手臂上都是被空调冷气激起的小疙瘩,顾见春终于感到凉意,抖抖肩,鼻子一痒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小隔间里或站或坐的几个人目光齐齐看过来。
顾见春坐起身,眼睛总算清明了几分,看见旁边床上一张熟悉的脸后被吵醒的烦躁才稍稍缓解了一些。
说话声只很短暂地停了一会儿,在顾见春撩开帘子走出来时里面的声音已经不太刻意控制。
“繁哥,放学还打球吗?”
“不打。”被叫做繁哥的男生说,“晚上有事。”
再后的话顾见春就听不到了,他站在医务室门口,热气和室内带来的空调冷气在皮肤上中和成让人感到舒适的温度,但很快又只剩下腾腾热气。
走到教室门口刚好自习课下课,程又趴在桌子上睡得昏天黑地。
顾见春用力摇摇桌子,“老师来了!”
程又猛地直起身,眼神迷离,侧脸上压出一块红印子。
他反应过来,接着又躬身趴在桌子上,屁股带着凳子往前挪恼怒道:“绝交五分钟!”
顾见春恶作剧得逞,不理会程又的恼羞成怒,反倒是又拍了拍他的肩,说:“老师来了。”
程又脸埋在手臂里不理他,顾见春坐下后又说了一次,“老师真的来了。”
程又终于忍无可忍,表情凶狠地抬头,对上讲台上班主任李平的脸。
“程又,你这是想吃了我?”李平把一沓试卷放在讲桌上,“就算是讨厌小测那也不至于吃了我吧?”
“小测”两个字说出口,教室里顿时叹气声不断。
“行了行了,老规矩,没满85的抄卷子。”李平把已经分好的试卷发下,“不写作文,下课就回家。在学校做家庭作业多好。”
程又生无可恋地转头看顾见春。
“你不会忘了你刚才说的绝交吧?”顾见春在试卷上写好名字,“谁让你不信我的。”
程又咬牙:“好宝儿,我的错。”
顾见春左手撑着脸,把卷子挡的严严实实。程又一狠心,扯他的袖子,用气声说道:“一个月早餐。”
“蔬青斋的。”
蔬青斋是建设路一家早餐店,听说老板之前是做国宴的糕点师,不知道为什么辞了工作回来开了家早餐店还起了个这么文艺的名字。蔬青斋的东西好吃价格也不贵,生意向来很好,就是顾见春家和建设路离得太远,早上上学时一来一去不方便。
“成交。”程又此时已经预想到未来一个月的早起生活。
顾见春得了好处便收回左手,卷子往程又的方向送了送。
卷子做完的时候距离下课还有一会儿,程又正斜着眼抄得起劲。
顾见春偏头无聊地看着走廊外的铁制栏杆出神,温热的风拂面而来,阳光直射在黄褐色相间的枫叶上,风一吹,树叶一闪一闪的有些晃眼睛。
有人路过,顾见春抬眼,心脏骤停,接着再是剧烈的跳动,“咚咚”声回荡在脑袋里。
也许是他眼神过于炽热,路过的人睨他一眼,看了两三秒又冷漠地收回视线,而那天生带笑的嘴角却让这不动声色的表情有了旖旎的情绪。
顾见春突然想到一个非常具有西方传说故事特性的比喻:
就像是丑陋的海妖刻意幻化成美人勾引海上打渔的渔夫,好让渔夫沉沦幻觉后心甘情愿地走向陷阱。
迷人又万般的危险。
顾见春甘愿做渔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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