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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再活一世

元启四十九年,京城。

正值寒冬腊月,满城风雪。

城门内万户紧闭,而城门外又是另一番景象。寒风凛冽,天未破晓,火炬的光是唯一能清楚看得见的东西,“康”字战旗在风中飘扬,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军队整齐有素列在城门外,铠甲上杀敌的血迹凝如紫,他们等待着主帅的号令。

而此时此刻的主帅萧珩,却在后方营中悠哉悠哉地擦拭着他的利剑,利剑上别着羊脂白玉剑穗,在烛火的照耀下,透着玉光。

“王爷,时辰到了。”军师一路小跑来禀报。

萧珩轻轻放下剑,起身端起炉上的烈酒一饮而尽,挑起长缨出营,跃身上马,下令:“攻城!”

宫门内,永宁宫灯火通明,解韫着一身素衣正对镜描眉。

侍女一路急匆匆从外面小跑进永宁宫:“娘娘,不好了!康王攻进来了!”

她描眉的手先是一顿,而后继续画着,好像门外的动乱都与她无关。

近几年西北局势动荡,匈奴连年进犯;南方蛮人北上,皇帝的无能,朝野被宦官把控。而各封地的侯爵见势在,纷纷想着独立,致使割据严重。这个王朝早已支离破碎。

“修竹,安排你做的事都做好了吗?”解韫不紧不慢道。

“娘娘放心,奴婢都安排好了。”

解韫了然,放下眉笔,满意地观赏镜中自己的杰作,镜中的美人眉若远黛,岁月在她脸上留下沧桑反倒是锦上添花。她拉开首饰盒,挑了枚小巧别致的戒指,戴在手上。

解韫起身,将一张巴掌大小的纸塞到修竹手中,那是皇宫密道的地图,“修竹,你带慧兰照着我给你的路线,从永宁宫绕到兴宁宫,再从冷宫那边出宫。”

修竹不顾礼节反握住解韫的手:“那娘娘呢?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解韫缓缓将手抽了出来,看着空中的某个虚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给了她们一个安心的笑,“我自有打算,放心吧。”

慧兰着急道:“娘娘!我们和你一起!”

“听话!”解韫低声吼道,“到时候我会找你们会合的,如果一个时辰后未见我,你们立即按纸上规划好的路线南下!听明白了吗!”

修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一面是自己的性命,一面是自己从小跟到大的主子。

解韫向她们再三保证,修竹还不放心,“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连我的话都不管用了吗?!”

黎明未破晓,宫中的侍卫禁军大多都聚集在各个宫门,没有人会在意这个小小行宫,眼下正是逃跑的好时机,修竹和慧兰被解韫强推出永宁宫,嘱咐道:“快走,别出声,别回头。”

修竹瞥了眼解韫,得到她的指令,狠下心拉着慧兰往兴宁宫跑。

解韫目送着她们直至消失在转角,心如刀绞般痛,面上却平静如水。她喘了几口粗气,强行把心中的不安压下去。这是一条不归路,但是她不能停下。

堂堂当朝荣国公府嫡长女,京城第一贵女,金枝玉叶的贵妃,如今却伦落到这个地步,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的造化弄人。

解韫整理好衣襟,朝兴宁宫的反方向——金銮殿去。永宁宫是离金銮殿最远的宫殿之一,叛军一时半会儿来不了那么快,这个时间正好能拖住他们,让修竹她们有时间离开。

漫天飞絮,以往应该净无一物的宫路铺上一层薄雪,一路上几乎没有活人,唯有几具冰冷的尸体在大道边,那是因反抗想逃出宫而被杀死的宫人,触目惊心。

解韫心惊胆战地走着,她抄了近道,瞧着路两边的尸体,正思索着,转角遇见一抹火光,她心脏猛地跳动,求生的本能驱使脚转身逃离。

突然,一记手刀狠狠地劈向她颈后,紧接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当她醒来时,正被人架着拖到金銮殿。肩上的雪融化,浸湿了她的衣衫,唇瓣冻得发紫,冷得直打哆嗦。

昔日金碧辉煌的宫殿如今却如同炼狱一般。殿内充斥着血腥气,五步之内血流成河,飞溅到八根对仗盘龙柱的鲜血还带着余热,主殿两边都是堆起来的尸首,有朝廷命官的,有嫔妃的,有侍卫的……才走几步路,她素白衣裳的下摆已被染至血红。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躯立在皇位前,背对着解韫。那人一手提剑,剑上的热血顺着剑峰流到地上,他的脚下踩着的,正是当朝皇帝的头颅。

“主帅,抓到一个正欲逃跑的嫔妃。”说罢,解韫被丢到殿前,一个酿呛,“扑通”一声双膝着地。

那个人闻言转过头来。解韫不用猜都能知道是谁,当朝皇帝的第七个儿子,逼宫的首领——萧衍。

萧衍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眼里布满杀意,仿若一只人间厉鬼。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解韫,看着这位昔日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如今正狼狈地跪在他的面前。而他却一时间没认出来对方。

萧珩挥挥手让将士离开,收起剑几步上前,端详着解韫,好似在看一只不废吹灰之力就能碾死的蝼蚁,嗤笑一声:“贵妃娘娘,别来无恙啊。”

解韫沉吟不语,抬眸瞥了眼堂上的皇位,神情晦暗不明,咽了咽口水低下头。

萧珩讥笑道:“怎么,连我都不敢见了吗?还是说你心中有愧?”

面对萧珩,她没什么好说的,“臣妾……无愧。”

萧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啊哈哈哈,对,你是无愧于自己。”

解韫不明白这个疯子在说些什么鬼话,警惕地盯着他。

“可你对心儿有愧!你对江家有愧!”萧珩声嘶力竭的喊道,再一步靠近,一手掐住解韫的脖子,双目通红,死死地盯着她。

他身上的血气袭面而来,解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只觉脖子一紧,喘不上气,被迫与眼前人四目相对。

大殿上一片死寂,只有他们俩个活人,解韫的心狂跳不止。他的双眼近在咫尺,眼中没有伤心,而是恨,却又不只是单纯的恨。

“萧将军这话说的,”解韫只觉他说出这话可笑,“当初国公府待你也不薄,你对国公府就无愧?”

她的话点着了萧珩心中的那把干草,霎时时火光冲天,他手下的力道加紧,解韫更难呼吸。

余光中,她瞥见萧珩腰间上别的剑穗,平静望着萧珩:“哈……萧将军……可真是个痴情种……难道我死了……江素心就能从黄泉路上……回来吗?”

萧珩不由一愣,眉头紧皱,眼底布满浓郁的恨意,却又不只有恨,冷笑,“国公府对我有恩?那正好,我送娘娘下去与家人团聚,也算是报恩了。”

解韫双目圆瞪,惊愕望着他的双眸,嘴唇发颤,胸腔急促地上下起伏,难以置信。

他比她高了不是一星半点,这个姿势,她完全占不到一点优势。萧珩强行扭过她的脸,咬牙切齿:“寒冬腊月,将士们行军半月至此,想毕早已饥渴难耐了,等他们享够了,我再亲自送你下去给素心赔罪。”

“将军既然……知道江素心……是我害死的……想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做吗?”解韫艰难地从咽喉发声,双手揽住萧珩的肩,萧珩向后躲,但解韫并没有让他有机可乘,低声耳语,“想知道的话就靠近点。”说罢,对方并没有接话,但解韫能明显感受到脖子上的手松了许多。

她轻喘着气,眼角微红,含情地望着萧珩的双眸,委屈地好似有千百种苦说不出,但手上的动作却毫不犹豫。手环到萧珩的后脖,不给萧珩一点反应的机会,掰动戒指上的机关,弹出枚一寸长的弯刀,刀片直刺萧珩脖颈,解韫握紧戒指,咬紧牙关,竭尽全力向前划,霎那间鲜血四溅!

一切都发生地太快!

“你!”萧珩刚发出一个声,大脑发出拨剑的指令,插着脖子的手一松,急去拨腰边的剑,但双手已经使不上力,解韫的弯刀直划过他的咽喉。

解韫用尽毕生的力气死死扣住萧珩的脖子,青筋暴起,萧珩还在惊厄之中,“扑通”一声,两者双双倒下。

解韫瘫坐在地上,全身发抖,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而在她面前,萧珩那惊恐,不可置信的眼神,定格在死的那一刻。

解韫抹一把溅到脸上的温热的鲜血,嗤笑道:“到底是个痴情的种,只懂杀人的莽夫。”

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居然会为了一个死了三年的人而放下对周围的防备。

解韫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满手鲜血,男人的血又把她的素裙染红,似一朵开在黄泉边上艳丽的彼岸花。她倒是不在意。

所有的事情都已办妥,大殿又回归到一片寂静。殿外白雪纷纷扬扬,天却不似之前昏暗,东方欲晓。

解韫隐隐约约听到了殿外的交谈声,军甲越来越近,她合上双眸,全身都发抖,脸上的泪水与血水混在一起,双腿发软,瘫倒在地。

这宫墙,怕是出不去了。

她把摘下戒指,丢到死人堆里,趴在萧珩尸体上,咬破了出永宁宫前含在嘴里的毒药。毒药的苦涩一下就覆盖整张嘴,好像她这短短的一生。

人们常说人活一世要活个明白,解韫做到了。她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且知道该如何得到,凡做出的事都是为达目的而服务,即使失败了也无怨无悔。

但非要说她这辈子唯一后悔做的一件事,那可能是八年前,她让萧珩熬过了那个冬至夜。

她这一生不能说是圆圆满满,却也死而无憾。

初冬,晨光透过窗户,已是日上三竿。

“小姐?小姐?”

解韫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说话。

谁在说话?小姐……是在叫她吗?

解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脑子痛得像要裂开般,合上眼,耳边还回荡着对方的声音。

修竹瞧着自家小姐这副样子,站在床前又气又急:“小姐快快起来。”她拉开床帘,凑上前。

解韫睁眼瞬间,眼神阴翳,戾气滚涌。脸近在咫尺,求生的本能迫使她下意识地插住修竹的脖子,将她推开一臂距离。

修竹被她吓了一大跳,解韫的眼神像是要将她活剥,不敢轻举妄动,“小姐,是我,我是……修竹……”

解韫看清眼前人后,夺回一丝理智,后知后觉松开了手,整个人都在发颤。

修竹猛往后退几步,急咳几声,回忆方才小姐的眼神,只觉一阵寒意爬上背。

解韫半僵在床上,脑海里还回放着死前的一幕,她迷茫地望着周遭熟悉又陌生的房间,陷入沉思。

她这是?到冥府了?可为什么冥府和她出嫁前的闺房一样?

解韫头痛得十分厉害,她分明记得死前趴在萧珩身上时,头并没有着地。现在头痛得像是兄弟要分家,把她撕成几块,霎时间泪水决堤。她皱紧眉头,把头埋进手心。

修竹担忧地看着解韫,手足无措,“小姐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哭了?”

“修竹?”解韫低声轻唤一声,声音带颤。

“奴婢在。”

解韫一手扶头,剧烈的痛感让她难以思考到了发生了什么,她重新闭上双眼,单手揉着太阳穴,声音苍白无力,“慧兰呢?”

修竹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情,她家小姐怕不是梦魇了,不解地问:“小姐在说什么?慧兰是谁?”

解韫猛地睁开眼,瞳孔闪过一抹血色,盯着修竹,“这是哪?”

“这是小姐的闺房啊。”

“我怎么会在这儿?”

“小姐,你昨晚在百花宴上对诗时非要斗酒,一下子就上头了……”

解韫敏锐地抓住关键词,百花宴。她再次出声打断修竹,“修竹,现在为何时?”

修竹想了想:“快卯时了,小姐再不起,该叫老夫人责怪了。”

“今兮何年?”

“元启四十二年。”修竹一脸担忧地看着解韫,想着兴许是昨夜的酒在作怪。自打前一夜自家小姐回到府上,就开始变得不正常。

而此时此刻的解韫却无暇顾及她的担忧,满脑子都回荡着修竹的话。

元启四十二年?!

解韫难以置信,入宫前她看过不少话本,里面写了许多再活一世的情节,当时看的时候她只觉荒谬,嗔怪写书之人的荒唐,但现在,这荒谬之事确切发生在自己身上。

或许是老天爷动了怜悯之心,她回到了七年前。

解韫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修竹打扮,修竹正欲给她描眉,她截获修竹的眉笔,自己动手。

镜中的少女明眸皓齿,杏眼朱唇,柳叶眉微挑,眉宇间带些英气,面无表情便能做到不怒自威。

她望着铜镜中明艳的自己,失了神。

移步院中,今日未落雪,前夜的雪覆在瓦上,天光乍泄,日光透过云层,给冷清的花园带来一丝难以察觉的春意。

白墙黛瓦,花圃上那些名贵的花草早早覆上鹅绒,看不清真目,它们或是葬在这个冬天,又或是等待着来年春天,都畏缩在地里。

院中墙外覆雪的枝头上,梅开得正艳,在日光的温暖下,薄雪渐渐融化,枝头上有□□枝梅已完全显露,万白丛中一点红,在这白雪天中一骑绝尘,似要压过冬阳。

“大姐姐醒了?”少女一身素白,站在雪地里,好似要与白雪融为一体,但脸上的浓妆显得十分突兀,“妹妹还以为姐姐今日也到睡到日上三竿。”

廊上,解韫闻声而望,如果不是有声音,她还不知道院里还站着一个人,说话的人正是她的堂妹,解妍,也是上一世联合外家,将解韫送进宫的罪魁祸首。

以往她可不会同解妍多废话一句,但今时不同往日,“妍妹妹,听闻你昨日在百花宴斗诗中,只留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有功夫在这院中散步,不如多去读读书。”

百花宴斗诗,谁留在诗台上越久,越能说明她的才华横溢。

解妍轻咬唇瓣,脸上挤出一抹假笑,“瞧大姐姐这话说得,妹妹这不是担心姐姐,没想到在姐姐眼里妹妹是这样的人。”

解韫不吃她这套:“那倒也不是,猪养肥了还能宰,而你,除了多浪费一双碗筷,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有什么用。”

解妍装不下去,面露怒意,“你!”

“解妍,”解韫双眸骤冷,目光仿若寒刃,一寸寸刮着解妍,“你要再多吵一个字,我不介意现在拔了你的舌头。”

解妍身子一僵,眸光微怔,刚刚解韫的眼神,可不像是在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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