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早上五点多就醒了，起床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拉开窗帘看看今天的天气如何。
如果是罕见的晴天，她就会选择下课后背着相机逛逛市区角落的咖啡馆，吃甜的发腻的下午茶，然后在草地上晒晒太阳，有时在路上遇见相同肤色的同胞，还能聊上几句。
如果是阴天或是雨天，就在图书馆度过这一天，趁着这时不好出门，与同学合作做项目，通宵做计划书，赶作业，伴着连绵的细雨，和永远不见放晴的天空。
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也没有习惯在雨天什么都不带地出门，在这个异国他乡，大街上常常只有零星几个撑伞的。
这天是个周末，她新买的雨衣到了，盛意早上起床发现今天下雨，心头涌上欢喜，在简单地吃过早餐后就穿着新买的雨衣出门了。在这个颜色灰暗的天气里，终于又多了一抹亮色。
额前的碎发不可避免地被打湿了，盛意中午回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洗头。当湿润的水汽升腾，浑身又变得干燥。
她拆开餐桌上的袋子，发现袋子上还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用流畅的英文写着，“这是我做的饼干，希望与你分享。”袋子是刚刚她进屋前挂在门把手上的，她顺便带了进来。
饼干是她那位爱烘焙的邻居送的，她在这里常常被分享一些他做的甜品。盛意也有回礼，每次往返国内，也会给隔壁的邻居送上一些特别的礼物。
不过，住了这么久，她还没见过这位邻居的真容。
她埋头在自己的学业之中，直到突然收到四四的消息，说梁栩闻也回来了，拜托她去机场接一下他。
没办法，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谁让他们是发小呢。
等她下课后赶往机场，却没有看到梁栩闻的踪影，反而是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宋之桉？”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不同于以往的西装打扮，这样的他在人群中更加耀眼了，以至于盛意突然有些手足无措。
他的右手抓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似乎想要打电话，却在听见盛意的声音后立马锁定了她的身影。
当不远处的那个人转身奔向她时，她不知道他来见她的缘由，不懂此时他心中所想，可她依旧向他奔去。
当她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的的确确是来找她的。她心里的城墙在那一刻，轰然倒塌。
*
盛意不在国内的这段时间，宋之桉总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连带着沈嘉佑约他出去聚会都令人觉得没什么意思。
尤其在聚会的时候，还有人提起盛意的名字，那人还凑到宋之桉的眼前，向他打听盛意的感情状况。
这让宋之桉的心情变得不耐，他向来看不惯这人轻佻地提起各式各样的女人的样子，冷冰冰地落下一句，“你也配？”
那人直接变了脸色，酒杯重重地撞在桌上，拂袖离去，气氛一度凝滞起来。
宋之桉不看他，稳稳当当地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给盛意发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学业太忙，对面一直没有回消息。
他拿起西装外套就往外走，想着最近得腾出时间来出国一趟。
直到沈嘉佑听到他的想法，冷不丁地蹦出一句，“兄弟，你就承认吧，你喜欢你那个所谓的世交家的妹妹。”
一语道破天机。
可旁边这人还不依不饶，“你知道妹妹为什么不回你消息吗？她可是回了我的消息。”
白天，两人静静地坐在办公室，日光太刺眼，办公室的窗帘拉上了大半。
宋之桉没回话，只是手臂的肌肉紧绷起来。
沈嘉佑和他多少年的兄弟了，见他假模假样地拿着钢笔还在处理文件，笑了，“行了，兄弟我都帮你打听清楚了，机票也订好了，公司这里你不用担心，好歹我也是正儿八经的名校毕业生。”
“行啊，那交给你了。”
于是就有了这一面，是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长途跋涉，相隔千里万里也要去见的人。
在还有几步远的距离时两人默契地停下脚步，宋之桉走到她的面前，神色不明，眼神中如一潭平静的湖面，暗藏着克制的波涛汹涌。
他上前一步，突然拥住她，盛意整个人都被牢牢地嵌入他怀里，感受到他胸腔中“砰砰”的心跳。
他突然觉得心都安定了下来，突然感觉到怀里的人回抱住他，腰间传来的触感显得十分真实。
“宋之桉。”他听见怀里的人在叫他的名字，低低地应了一声。
“怎么突然来了，也不发消息告诉我。”盛意闷闷的声音从胸腔处传来。
宋之桉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回答，脸埋在她的颈窝里，盛意还能感觉到眼睫毛扫在皮肤上带来的痒痒的触感。
“好吧，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回答。”盛意善解人意地说。
“一一。”
“嗯？”
“我想你了——很想、很想。”他的声音低不可闻。
盛意听到他的回答，不知所措地在他怀里挣了挣，没有挣开，视线里只能看到他耳侧淡淡的粉色，在心中慢慢品味着这句话，嘴角慢慢上扬，偷偷地笑了。
伸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身体僵了一下。
缓了好一会儿，宋之桉才把松开禁锢住她的双臂，拿过她的行李箱，左手向下滑，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向出口处的光亮走去。
梁栩闻虽然没回来，但是宋之桉早已提前跟他商量好了，此时，他开着的就是梁栩闻的车。
路边的建筑大多都是灰色的，接近黄昏，暖黄色的阳光穿过摩天轮洒在墙壁上，冷硬的墙面染上了温暖的气息，路边的行人很悠闲地在泰晤士河边行走，英伦风的街道长椅上，有人脸上盖着报纸，自由地躺在长椅上晒太阳。
阳光穿破云层，撒在盛意熟睡的脸庞上，车辆缓缓停下，宋之桉解开安全带，静静地看着眼前人的脸庞。
盛意醒来时，身上盖着毛毯，座椅的靠背被调得很下，看向旁边的驾驶座，没见人，正要掏出手机来打电话的时候，耳边的玻璃被敲响。
“下来吧。”
好像下过一场雨，车窗上还有残存的水迹。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雨水气息，盛意一下车就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对了，你今晚住哪儿啊？定了酒店吗？”
“那怎么办？一一，你要不要收留我？”宋之桉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拉着盛意加快了脚步。
“你知道我住哪里吗，走这么快。”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街边的大楼和路灯都亮起了灯光，闪烁在夜空中，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点了一下头。
“你怎么知道？问了梁栩闻吗？”她叽叽喳喳地问着，把宋之桉的沉默当作默认，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情就很雀跃，勾住他的无名指在电梯门口等。
她在这边租了一个小公寓，两室一厅，距离学校也不远，楼下有超市，生活还算便利。
两人坐电梯上去，到了公寓门口，宋之桉眼尖地看到了门框上贴着的爱心便利贴，眼神突然就变了，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危机感。
起初盛意还没意识到什么，就着他的手凑过去看便利贴上的内容。
“上面写了什么？”盛意低头阅读，慢慢地就没有声音了，心中涌起的一丝异样被她刻意忽略。
便利贴上大致的内容就是：今天天晴，我希望你能开心。
余光瞟了眼门上的监控，宋之桉被心虚的盛意强拉着进了屋子，“进屋聊、进屋聊，我都不认识他。”
宋之桉已经恢复了淡定，由着她扯着衣角拉进门。
盛意租住的小公寓被她布置得很漂亮，温馨，阳台有许多盆栽，还安装了一个自动喷灌的装置，否则就她这在家住的频率，这些植物都得枯。
既然是出来留学，大多事情只能自食其力，幸好她从小到大习惯独立。
她没有室友，一个人独居，当时挑选住宿的时候就很看重周围的安全问题，所以才租住在繁华地段。
“屋里没有适合你穿的拖鞋，你将就一下吧。”盛意翻箱倒柜，找出了之前房东留下的一次性拖鞋，递给他。
宋之桉毫不在意地穿上，肩上的雪花洇湿了外套，他脱下它，挂在玄关处。
盛意转身去厨房烧开水，没一会儿，就端了两杯白开水过来。
这个过程中，两人并没有太多的交流。
直到她在沙发上坐下。
男人好似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和你的邻居很熟吗？”说完，意识到自己这样问好像有些奇怪，又补充道，“感觉他应该是个很友善的人。”
盛意觉得有些好笑，他什么时候这样拐弯抹角过，刚刚在门口的时候分明脸色都变了。
“之桉哥哥。”她像小时候那样叫他。“在你心里，我还是充当着一个妹妹的角色吗？”她眼睛明亮，清醒地看着他，又仿佛带着一股平时在她身上少见的温柔。
宋之桉心中的感觉难以言喻，但是他听到盛意的话时，他毫不犹豫地摇头。
“那就行啦。”这些天，盛意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从前很在意很在意的东西，当你在选择放手的那一刻又会回到你的身边。
他不远万里，急匆匆地赶过来见她，眼前的一切都让他怀疑之前的决定是否正确。
但是，看到她现在的模样，她的笑容依旧明媚，她看向他的目光始终没变，宋之桉突然低低地笑出了声，胸腔震动。
并不一定现在就要结果。
所以，他们俩只是见了一面，宋之桉并未在这里留宿。
第二天一大早，他从伦敦飞回大陆的另一端，跨越这几千公里的距离只是为了心中的一个答案。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依旧是从前那样，像彼此熟悉的老友，永远保持安全距离的互动，旁人无法插足的感情。
就像果农悉心照料了很久的果实很快就要成熟，却始终差了一步。
他走后，外面又开始下雨了，她坐在落地窗前，窗外细雨丝丝缕缕，窗内的她在日记本上写下了一段话。
我想和你一起看伦敦的初雪，又觉得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想看漫天大雪，串着闪闪灯光的圣诞树，红色的电话亭，还有黑夜里站在路灯下等我的你。
听说初雪那天很适合告白。
其实以女鹅他们俩目前的状态，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所以不会那么快就确认关系。
我们一一之前受了不少委屈呢，当然不能这么草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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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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