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宗晴在房车里拧眉盯着手机,指尖往下滑动刷新,确认对面还是对她的消息视若无睹,气得将手机一把倒扣在桌子上。
正巧出去打听回来的助理这时回来了。
宗晴连忙问:“怎么样,问到什么了吗?”
“我听组里其他人说,纪导破例要往本里给她安排一个角色,让她借这部戏入行”助理说得神神秘秘,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声音都不由得放低,“而且我还听说,她好像跟纪导有不正当关系……”
“放屁!”宗晴‘噌’地一下站起来,声音大得直冲车顶。
助理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叫着姑奶奶,让她小点声,房车周围有心收集她黑料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前段时间不就吃过这个亏。
宗晴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却也就此平静下来。
“你都是上哪儿打听来的小道消息,简直胡说八道,一点都不靠谱!她那么高傲的人怎么可能借这种手段入行,绝对不可能!”
而且阮星禾要是想入圈根本用不着靠别人,有的是机会摆在她面前。
助理被怒声训斥有些委屈,小声辩驳说:“可他们都看见是纪导助理亲自去把人接过来的,两个人还在剧组门口拥抱接吻呢……”
“什么?!还抱上接吻了?”宗晴又急了。
助理用力点头,表情显得真真的,唯恐她不相信。
宗晴跌坐回软皮车椅上,对助理的话相信了几分。
也对,毕竟五年,时间这么长,有些事有些人早就成为过去。
‘嗡——’
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引走宗晴的注意。
她看一眼,没有第一时间拿起查看。
几分钟前的期待在此时瞬间演变成惶恐。
有的人放下过去,有的人还困在过去。
助理没见过宗晴这幅样子,有些担心,“姐你没事吧?是不是我刚刚惹你不高兴了?”
“你先出去吧”
车内一片寂静,手机再次震动起来,频率就像是对面的催命符,一下接着一下敲打在宗晴跳动的眼皮上。
她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回来……
宗晴甩甩头将刚冒出的想法从脑海里去除。
认命拾起手机,在电话挂断的前一秒宗晴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沉寂半秒,“你最好已经想好说辞”
声音冷冽淬了冰,每个字都在诉说对方的耐心早已告罄。
“哥……”宗晴心抖了抖,不知该怎么解释。
又是几秒沉默。
“电话里不知道怎么解释就出来当面说”
“你来剧组了?”宗晴全身绷紧,声音异常慌张。
电话那头冷嗤一声,嘲讽至极,“不是你找到大哥那边去的?”
是这样没错,可她就在前一秒已经反悔了。
“北门,给你三分钟”末了,对方顿了一秒,宗晴听见他带着微不可查的厉色说:“宗晴,最好别让我发现你再使什么手段”
话落,电话挂断,宗晴还保持着接听姿势,眼眶泛红,眼底蔓延委屈和痛苦,“我只是想让你高兴,想让你变回以前那样”
影视基地北门是露天的私密停车场,进进出出大都是在基地为了躲避狗仔或粉丝的明星或是导演以上级别的人。
此时门前道上空无一人,一辆全封闭的黑色库里南横在那儿,像只凶兽,蛮横霸道,毫无道理可言。
宗晴全副武装挎着包,身边没再跟着助理和保镖,看见门前醒目的车身时,脸上有明显停顿。
随即,目光落在后座车窗上。
还是赶紧上车走人吧。
宗晴这么想着,脚步不由得加快。
在她跨出基地门那刻,那辆库里南的驾驶座车门也顺时打开,从中下来一个青年男人,个高挺直,面相周正。
“晴小姐”
他为宗晴打开车门。
宗晴没有第一时间上车,而是盯着后座另一侧正轻阖双目小憩的男人。
光是这样看着男人凌厉冷峻的侧脸,她就心里直打颤。
“哥……”
上车后,宗晴轻喊了一句,男人没有应声。
“关游,开车”
身侧传来的声音冷淡如冰,宗晴眼皮轻颤,欲言又止。
他生气了。
宗晴听得出来。
车开动,宗晴深吸一口气,试图为自己辩解,“哥,对不起,我……”
男人侧目,看向宗晴的眼神阴沉而冷漠,宗晴顷刻闭上了嘴。
“你要利用公司给你带来红利我没意见”男人扭头看向车窗外,冷冷地说:“不要没了分寸”
宗晴刚从申艺毕业那会儿还没签星传,进了一个纯靠圈违约金的小作坊公司,父母并不知情。
一个纯新人,虽然有一张漂亮脸蛋,但没作品没背景没名气,在娱乐圈只有受欺负的份。
大小姐受不了这个气,没多久就在圈里捅破了天——揭穿了一个具有较大影响力的知名导演丑闻。
然而当时的热搜仅仅挂了十分钟就被撤了,关于对她一切不利的传闻和诽谤也随之删除。
那时宗晴猜到是家里出手,却万没想到国内头部的娱乐公司‘星传’是铭悦旗下企业。
而铭悦,是宗家产业之一。
事件过后,宗晴不仅没有被雪藏封杀,反而成了星传的签约艺人,不仅如此,那家将她卖给禽.兽导演的小作坊连人带资一起倒台。
宗晴的姓氏让她的背景一目了然,因此,她身价倍增。
初进演艺圈的宗晴还很单纯,一身大小姐娇惯脾气,后来算是见识到圈里的自私凉薄,她清楚意识到只有自己足够有知名度,身价足够高,她才有资格拥有绝对自由。
她想继续走这条路。
所以背景红利、公司红利,她利用到了极致。
利用到极致的意思也就是包含了星传目前的老板——一次家庭聚餐,她雇人拍了他们的合照。
事情一开始进展的很顺利,可当那几张和谐温馨的兄妹合照正准备发到网上去炒作的时候,宗晴接到了助理的警戒电话。
大概意思就是,这几张照片一旦公布大众视野,公司会立刻跟她解除艺人合同。
这是他的意思,并且不是在吓唬她。
宗晴很清楚,所以哭着去服软,但连人的面都没见着,后来还是大哥出面为她说情这事才算过去。
这事之后,宗晴哪还敢打什么其他的主意,老实本分得不行。
“知道了……”
宗晴将委屈按捺下去,不再开口。
车内恢复静默。
从北门回市里的路还要在基地正门绕过去,路程不过几百米,行人旅客较多,车减速缓慢行驶。
傍晚时分,行路灯已渐亮,基地尤是。
恢弘的正门建筑上挂着一排观景灯,炽白而通明,将街边一切都照得明亮清楚。
“停车”
声音急厉突兀,关游下意识踩上刹车。
宗晴没设防,差点整个人扑向前座,她茫然侧头,却发现男人紧盯着车外,仿佛要将那里盯出一个窟窿,眼神骇人,充斥阴霾。
她心里咯噔一下,从脚冷至发顶。
她哥一定会发疯的。
…
阮星禾在房车里看了一下午的剧本,看完后眼睛有些酸涩,闭上眼想缓一缓,缓着缓着就小睡了一会儿。
纪行疏没见人影,这期间只有小杨来过,给她送了点吃的,吃完到现在也有两个多小时了,阮星禾早饿了。
她找了点东西垫垫肚子。
“阮老师,你看完了吗?”
小杨应该一直在车外,估计是听见阮星禾走动的声响,敲了敲车门轻声问询。
阮星禾拉开车门,下了车。
“看完了”
她晃眼盯向天边只剩下一半的残暮。
真美啊。
在国外的那些年她穿梭在各种高楼影棚里,通常出来时已是深夜,这样的景色很难见到。
“你老板呢?”
小杨刚给老板回完消息,笑眯眯回道:“老板那边也刚收工,他猜您这会儿应该饿了,说要赶紧带您去吃饭,不然……”
他支支吾吾不肯说,阮星禾笑了声接了后面的,“不然我就罢工?”
老板还真是这样跟他说的,但是阮老师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对工作不负责的人,所以他没好意思把后面话说出来。
小杨惊叹着竖起大拇指,“阮老师,您真了解老板!”
这话早前就听过多遍了。
纪行疏这人吧,有趣的很。
待人诚心有礼,分寸拿捏在交友与陌生之间,他有一道自己的防线。就是那种我们可以认识,但是你不能试图了解我更多。
这点,他们很相像。
认识时间一久,了解对方的想法是自然而然的事。
那半边残暮已然下沉,了无踪迹。
阮星禾收回目光。
纪行疏去北门开车去了,让阮星禾去基地正门等他,小杨将人送到正门街边,陪着她一起等。
“小杨,你先去忙吧,忙完也好早点下班”刚才小杨打电话,说是摄影器材那边出了点问题,阮星禾在旁边正好听见。
小杨不放心,他不肯,阮星禾又劝了几句,他才犹犹豫豫,小杨想着老板应该也快过来了。
于是点头说:“好吧,那阮老师我就先进去了,您自己注意安全”
阮星禾站在街路边,头顶上方通明的观景灯正好打在她那一片,将她整个人照了个透亮。
目光百无聊赖的在每一辆行驶路过的车身停留,她在猜测哪一辆是纪行疏的。
哪一辆停下,哪一辆就是。
正这么想着,一道轮胎与地面的尖锐摩擦声冲入她的耳膜,以为是出了车祸,阮星禾抬眼望去,看见那一辆突然停在侧路边的库里南。
车窗全封闭,明明看不清里面坐着什么人,可阮星禾有种莫名直觉——他们正隔着车窗相望。
似有所感,阮星禾的心猛然一跳,面色僵滞。
后座车门打开,伴随着鸣起的催促车笛声,与她隔窗相望的人带着一身的戾气下来了。
阮星禾整个人仿佛被定住无法动弹,熟悉却又说得上陌生的身影正一步步向她走来。
跨过相隔之久的时间沟壑。
在这个逐渐下沉的黑夜。
男人西装革履,身姿挺拔隽阔,姿态少了以往的从容,眉下的那双眼仿若幽暗深海,最深处是已然凝固的翻腾涌动,看不清道不明的晦涩让阮星禾心跳剧烈。
他故若平静,极力克制。
绝对不允许自己此时狼狈。
当他站定在女人面前,凝望着对方没有生出一丝情绪的眼,又觉得自己的狼狈根本无处遁形。
心中还在膨胀的狂喜就像一场已经谢幕的笑话,细密地石子砸上去,疼得他眼热。
于是他咬着牙冷着脸,即便这样,离去的背影也透露出一丝难堪和仓皇。
桉京三月的风特别凉,吹在人身上冷飕飕的,能直接冷到心里去。
也能冷到让人停滞回想。
车厢温度还算暖和,行了一段路之后阮星禾身上渐渐回温,思绪也在这时回笼,听见正开着车的纪行疏问她。
“是他吗?”
有一次喝醉酒,阮星禾口不择言,强迫纪行疏听她讲了个故事,那故事具体怎么样阮星禾自己其实已经记不清了,但纪行疏记忆力一向好,偶尔兴趣来了还会帮她复盘,往往刚起了个头就被她扼杀。
阮星禾没说话,扭头看向窗外。
没反驳就等同于默认。
纪行疏难得震惊。
故事中男主角的身份出人意外的神秘,抛弃一切远离,斩断一切联系,试图忘却,她告诉自己那是故事,也或者是过去。
然而命运齿轮还在转。
从她回来的这一刻。
纪行疏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她对宗晴有意见了。
她一向很少那样对别人。
“如果你想回洛杉矶,吃完这顿饭,我送你”
他内疚的语气把阮星禾逗笑了,“我记得你从前还说我逃避,并为此嗤之以鼻,嘲笑我是胆小鬼”
那是玩笑话当不得真,人活几十年,总有那么几个不想再重逢的人。
“放心吧,过去早就过去了”
阮星禾不知是宽慰他还是在宽慰自己。
夜幕低垂,城市的霓虹被阮星禾尽收眼底,一些尘封的记忆顺时被打开,故事的叙述总以时间日期开头,可时隔太久,阮星禾记不得具体。
她只记得那时是寒潮刚走的初春,空气中充满氤氲湿气,温和暖人,她却带着一身沁人寒意离去,心如死灰。
故事也由此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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