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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苏春晓(三)

3.

林晏捧着桂花酥酪舀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谁给你的胆量叫我师妹?你知道我师承何门吗?你就乱说。”

秦深低着头装抱歉,可脸上却没有一点抱歉的神色。

“我师承阐清教,你知道吗?那可是天下第一大仙教,哼哼。”

秦深虚伪地附和。

“好厉害。”

林晏牙痒痒。

“我不是让你明白这个!”

“对不起,”秦深低下头,“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因为他们问的,你不好回答。”

见他如此诚恳,林晏倒有点不好意思了,收拾好一堆吃食。

“算了算了,天黑了,我们去捉妖吧。”

夜深。

两只兔子交叠在花几上,沉沉睡去了,林晏无聊,一手拨弄着兔子软软的小尾巴,看桌上木梨香燃尽。

秦深静静坐在桌边。

“一定要守着这两只兔子吗?”

“自然,”林晏懒懒伸了个懒腰,“那妖怪的目标就是它俩啊。”

秦深看着她不知何时又摸出一块桃花酥吃了,淡淡道:“也许它会去吃其他的兔子…”

“怎可能,”林晏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我已经问过林老爷,那小妖先是吃了普通的白兔,再是肉质细嫩的花兔,然后再是价格昂贵的雪兔,胃口养的是越来越刁,现在,文宅中已经没有比这垂耳玉兔更为鲜嫩,更为稀奇的兔子了,它不吃到这两只兔子,是不会罢休的。”

秦深百无聊赖的把下巴搁在桌面上。

林晏笑笑,“你困了吗?要不要去睡觉?”

秦深不回答,歪了歪脑袋,意思很明显,他要陪着她。

时至三更,屋外夜色浓如厚墨。

林晏头一下一下点着打瞌睡。

忽然,屋梁的隔板上,传来一阵极轻极轻的“窸窸窣窣”响声。

秦深立刻起身,把林晏吓了一跳。

他皱着眉,“有动静…”

林晏警觉地听了听,也发现了异常。

她一只手指竖在嘴边,“别出声。”

秦深听话的点头,又坐回去了。

两人按兵不动,听着那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从屋子东面响到西面。

像是观察着从哪里扑下去才能避开两人,抓到兔子。

林晏悄悄抽出剑,估量着妖物的大致方位,准备一剑刺去。

可就在这时,那东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再发出声响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周围恢复了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林晏心中生疑,难不成这妖怪心里没底,怕打不过两人,所以溜之大吉了吗?

还有一个奇怪的点。

外面遍布锁灵符,妖怪若是从外面溜进宅邸,锁灵符应该立刻燃烧束缚住它才对,可为何符箓没有一点动静?

该不会,这妖怪一直就躲在文家吧?

林晏心里“咯噔”一下。

虽说这妖怪一直偷兔子吃没有伤人,可眼见它舌头养的愈发刁钻,兔子肉必定是瞧不上了,或许生出尝尝人肉的意图,也未可知。

想到这,林晏不由得为文家捏了一把汗。

锁灵符只布在宅子外面,对里面的妖怪并没有什么作用,现在的状况,文家人可以说是与妖相伴,十分危险,要是真如她所想,那几十人正如案板上的鱼肉,任妖宰割,林晏还搞不清,妖怪到底会不会转换目标,袭击人类,她希望最好不要,真要到那时候,酿出惨剧,可就大大完蛋了。

院内传来一阵推开木门的“吱呀”声,林晏忙闪身观察,正见一个白衣女子慢慢走出来,直朝兔笼那边去。

那身形很熟悉,林晏认出是白天热情招待自己的文夫人。

林晏让秦深守在屋内,自己则蹑手蹑脚地跟上。

很奇怪,林晏记得白天里的文夫人是个性格张扬的女子,走路风风火火,两步并做一步那种。可眼前的女子,分明和文夫人不像同一个人,步子细细碎碎的,走路姿势很优雅,像是台上唱花戏的戏子。

林晏跟上文夫人,一手搭上她的肩,柔声问:“夫人,这么晚了,你到哪里去?”

文夫人定住身子,脸却没有转过来,对着前方,以一种诡异的声调道:“我……去……喂兔子呀……”

那声音并不是文夫人的声音,反而像是什么小动物的,在幽幽学着人说话。

林晏轻笑,“这么晚了,宅中有妖,很危险,文夫人你该记得吧?”

文夫人仍是嘤咛,以一种非人的声调重复着,“喂……兔…子……”

“夫人,”林晏好奇问,“你为什么不转过来,对着我说话?”

“对…呀…”文夫人咿咿呀呀,“应…该…对着你……说话……”

她倏地转头,露出的却并不是人脸,而是一张龇牙咧嘴的狐狸脸,两眼幽幽冒着绿光,径直朝林晏扑来。

“啊——”

林晏措不及防被吓了个正着,忙退两步,被石头绊了一下,摔倒了。

正在这时,秦深突然出现,眼疾手快地托住了林晏的后背。

林晏看到文夫人一下子倒了下去,身上冒出一股青烟,“哧溜”一下窜进了屋内。

“糟了,”林晏暗叫不好,“这臭妖…调虎离山之计!”

两人忙拔腿赶回屋内,只见花几上,一只圆滚滚的小白狐,正叼着只垂耳玉兔的后颈子,想把它拖走。

见两人回来,小白狐屁滚尿流,忙不迭逃窜,口里还不肯松开那只肥嫩嫩的兔子。

林晏一道符箓打过去,小白狐尖叫一声,从半空中掉下来了。

林晏捏住它的后颈皮把它提了起来,好不容易,才把它嘴里的兔子抢了出来。

可怜小兔子被吓得半死,后颈被咬出四个浅浅的血洞,在林晏手里一个劲的抖,身上皮毛乱糟糟的。

还有一只兔子,乱中掉到花几下面去了,倒是没出什么事,只是一直躲在里面不敢出来。

院内忽然变得人声嘈杂,灯火通明,有仆人大喊:“老爷!夫人…夫人在这里!她晕过去了!”

“快来人呐!救夫人!”

“啊来了来了来了……”

秦深看了眼外面,吐槽道:“外面好吵。”

林晏挑挑眉,“凡人就是这样的。”

两个小动物一齐在手中抖,其实有点奇怪,为了让自己的样子不那么像筛糠,林晏把垂耳玉兔递给了秦深。

小狐狸哭兮兮,“能不能…放…我走……”

秦深:“啊,狐狸会说话。”

林晏无语,“当然了,这是妖嘛。”

又道,“你还想我们放你走?哈?你吃了人家家里几百只兔子,人家不把你剥皮抽筋就不错了,这么轻易就想溜走,你做梦呢?”

小狐狸肚子吃的溜圆,夹紧尾巴,嚎啕大哭。

“不要嘛!我又不是恶妖,我只是吃了几只兔子,又没伤人,我有什么错嘛!”

“几只?你确定?”林晏回想了下,施然道,“我记得,好像一共是五百二十一只…”

小狐狸哑然,“何必将账算的这么清楚……”

“不是我要和你算账,是文家要和你算账,你吃兔子也就算了,还打起人家进贡宝贝的主意,你难道不知道这兔子有多重要吗?万一有什么闪失,文家人可是要掉脑袋的,你看看,就为了你一己私欲…”

小白狐理直气壮打断,语调抑扬顿挫,“抱歉!进贡什么的,我并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偷人东西是不对的。”

这时,门被“哐啷”一声打开,文老爷冲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仙…仙君!我夫人…我夫人她……”

林晏柔声安慰,“没事,文夫人没有大碍,而且,我已经将妖怪捉住了。”

“妖…?妖在哪里?”

文老爷左顾右盼,突然看见林晏手中那只小白狐,被吓得退了一大步。

“啊!妖…妖…”

文老爷像是被狠狠噎了一下,蹲着马步抖抖索索指着小妖怪,却吓得说不出话。

许是怕被责罚,小白狐摆出一副笑脸,决定给文老爷留个好印象。

“你好。”

“狐狸!会说话!妖…有妖怪…”

好不容易憋完这句,文老爷两眼翻白,彻底昏厥了过去。

院内又是一阵吵嚷。

“天呐!老爷也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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