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的传播速度,非人力可控。
仅过了一个时辰,吴寒英勇表白的事迹,便成了恒王府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槐序没脸出屋,只好在床上盘腿打坐。
岂料他越是想避风头,吴寒就越是要来找他。
“上神,适才是我唐突了,我向你道歉。”
吴寒礼貌地敲了敲门。
“上神,你别不理我啊,我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重表心意的机会吧。”
得,清心诀彻底不好使了。
槐序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眼,静默盯着映在门上的身影。
“上神...”
吴寒久久得不到回应,失落蹲在门口,准备守到人消气。
槐序不想理他,合上眼继续打坐。
“娘,这个大哥哥在做什么啊?”
路过的小男孩儿天真发问。
妇人弯下腰,对他说。
“大哥哥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们去别处玩,不要打扰到大哥哥,好不好?”
“好。”
男孩儿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牵着母亲往前走,还小声提醒道。
“娘,我们轻轻的。”
他步子很慢,小心翼翼的可爱模样连太阳看了都止不住欢喜,直照耀他到自己落入地平线方才罢休。
眼见墨色笼罩天空,槐序挥手点亮了烛火,开门相劝。
“回去吧。”
吴寒起身起得猛,有丝犯晕,诚恳道。
“上神,我不该那么直白、欠妥当又没有礼貌的对你表明心意。”
“我、我也不知当时是怎么想的,可能行动上没带脑子,但我发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心的。”
槐序看他毅然朝天竖起三根手指,无奈笑说。
“吴寒,你当你面对的是什么懵懂少年郎吗,会因你的几句誓言而敞开心扉?”
吴寒听了眉尾垂落。这是他第一次心动,追人的经验明显不足。
槐序趁热打铁,严肃道。
“吴寒,我们不合适,回去吧。”
他说完便后退半步,关起了房门。
吴寒始终低头不语,却在两扇门间仅剩一寸的距离时,突然伸手去阻。
“!”
槐序一惊,立即收手带着薄怒道。
“你故意的是吗?再有下次,整条胳膊都别要了。”
吴寒一阵委屈。他属实是被那句“不合适”扰得找不着北,才不是要讹上他。
“上神。”
他将门扒成刚好能露出一个脑袋的宽度,卑微请求。
“能让我进去一下吗?就一会儿,保证不会扰您休息。”
槐序斩钉截铁地回。
“不能。”
他说着,又重新去关门。他就不信他不躲!
“咔!”
吴寒没躲。
槐序盯着门间的那双手,彻底傻眼了。
“你...”
他清楚吴寒根本不是反应不及,因为吴寒甚至连半声闷哼都没有。
“让我看看。”
槐序急迫开门欲检查他的伤势。谁知吴寒双手一背,红着眼轻问。
“我能进去一会儿吗?”
十指连心,饶是吴寒能忍住不吭声,也控制不了身体在疼痛下的自然反应。
槐序懊悔得不得了。明明早已过了会意气用事的年龄,却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做此举。几息后偏头侧身,让出了入口。
吴寒迈过门槛,朝卧榻走去。
槐序不解地跟着他,然在看见吴寒施法变出一套柔软的枕被,并细细铺放后,心就瞬间像被打了个结。
吴寒规整完,开心道。
“好啦。”
槐序霍然想起白羽遥说过,吴寒曾借自己不在时朝他问东问西。
想必,他是将自己喜欢睡觉,但却从不愿费力去侍弄被褥的恶习也告诉吴寒了。
“...不必如此,我怎样都睡得着。”
吴寒神情可怜兮兮的,生怕再将人惹气半分。
“这么睡可舒服了,上神,试试吧。”
试过才知道合不合适......这话他没敢说。
槐序眸底的情绪说不清也道不明,视线退避回吴寒泛着血印的手上。
“没有下次。”
他沉声说。
“挡门、铺床,都没有。”
吴寒接连受挫,心态再乐观也需要喘息。
“...上神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对面屋顶上的白羽遥一见吴寒出来,忙推搡身边的承祈。
“哎他关门了。”
承祈还以为又有戏看,赶紧翻身趴好,结果失望道。
“人走了你那么兴奋干啥?”
“他没有对我舅舅动手动脚,我高兴啊。”
承祈困惑得眼睛都没了。
“不,别说吴寒现在是何修为,就算再给他几百万年的时间让他修炼,你觉得那时,他能具有强迫夏神的本事吗?”
白羽遥瞥他一眼。
“谁知道他会不会色胆包天,用些歪门邪道的手段啊?毕竟我舅舅那么好看。”
承祈在秋风中感到窒息。
“行吧行吧。”
他起身扫了扫衣上的花生皮,抻着懒腰道。
“唉~半天光看这俩人跟门较劲儿,我都想把这门给拆了。”
白羽遥也站起来说。
“那你去拆吧,我要回去跟墨安睡觉了。”
“......”
承祈再次窒息。
俩人离去后不久,槐序房中便暗了下来。
玄夜吞没了他的睡意,又将今日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桥段重新翻出来,在其头脑里轮番回演。
槐序双眼紧闭,身下柔软的触感使他无法专心驱退忆海,始终难眠。
...不适应。
他努力说服自己。
只是不适应而已...
晚间绵云情卷,破一墙之隔,累两厢人辗转。
这个时段,京都的花柳阁最为热闹。
明面上是红绸绿衣、香脂艳酒,暗地里又清稳雅静、适宜独款贵人。
“夜这么深,李大人却力邀本官来此,究竟是何目的?”
李盛一听,赶紧起身为坐在对面的人斟酒,奉承道。
“这不是前几日听闻陈侍郎完任归京,想着侍郎劳苦功高,特意为您接风洗尘嘛。”
陈悯嗤鼻一笑。
“在风尘之地定洗尘宴,李大人行事还真是别具一格。”
李盛忙言。
“哎呦,侍郎可千万别小瞧了这地方,整座京都城中,可再找不到比花魁如锦更善古琴歌舞的人了。”
他说罢,起步走到一面墙前,扯了扯连接内室铃铛的丝线。
几声铜铃响过,里头随即传出了清晰的琴音。
陈悯讶异,暗想李盛真是将自己的喜好摸得清清楚楚。
李盛又说。
“侍郎放心,此地结构特殊,我们可闻得内室琴声,内室之人却听不见我们的言谈。”
陈悯抿了一口清酒,放下杯子道。
“看来今日本官若不应李大人些什么,倒真担不起大人如此费心了。大人有话,不妨直言。”
李盛拘谨地坐了回去。
“下官哪里会有什么特殊之请啊。这桌宴,一来为侍郎接风,二来提前贺侍郎高升,三来嘛...”
他从地上拿起个一尺长的素朴木盒,放到陈悯身前。
“是想与侍郎、叙叙旧。”
陈悯扫了眼木盒,提着嘴角说。
“所以大人点了一曲《忆故人》?”
李盛赔笑。
“纯属应景。”
陈悯眼眸回转,翻开木盒盖子往里一探,又松手任木盖合实,直言道。
“大人用这东西来与本官叙旧,说再无他事,本官是万万不信的。说吧,大人想让本官帮个什么忙?”
李盛一看事情有望,亦开门见山。
“元尚书即将卸任,届时,礼部上下便要改姓陈了。”
他叹了口气,愁说。
“下官也不瞒着侍郎,近来几月,下官一直被位远房表姑叨扰,要下官为她的儿子在来年科举上帮帮忙。”
“下官几番拒绝,可她天天在下官耳边念叨,我又不好将人赶出去,因此...”
“因此李大人耐不住她的坚持,就带着这东西来找本官了。”
李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还望侍郎通融。”
此种帮人作弊之事,陈悯也没少干,又很满意李盛的开价,便道。
“好说。不知大人表姑的那位儿子,姓甚名何啊?”
功成在即,李盛赶紧将名字说清,又接连感谢。
陈悯应下时,荡在耳边的琴曲声刚好终了。他也不愿多留,端起木盒来与李盛告辞。
内室的门设在房间外面。
陈悯路过的时候多看了几眼,还是没有选择敲门。
暗楼宁静、弦音已止,可拨弦的人却迟迟没有出来。
没过多久,一女子就焦急跑至,扣门慌唤道。
“如锦、如锦!”
她连叫两声,见无人回应后直接推门而入。
暗楼的地方不比明面上大,内室又为人独奏之所,就更小了。
“如锦!!”
女子惊呼,急忙扶起爬在琴上昏迷不醒的人。
随着她的动作,鲜血再一次从如锦嘴角流出,滴红了琴弦。
“你个傻子。”
女子边说边将如锦从椅子上拖下来,又在其胸前口袋里翻出药瓶,熟练将药喂了进去。
药效在如锦身上越来越弱。
女子为他擦净血迹,又足足守了半个时辰,才等来人睁开眼睛。
“微、微微...”
段微微坐在地上抱着他,哽咽吼问。
“你为什么还要来啊,为什么还要强迫自己去听他们的对话,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她眼含热泪,颤声说。
“我都怕你醒不过来...”
如锦释然淡笑,夹杂着血腥气开口。
“别哭,我这不是、醒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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