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尘赶到的时候,就只看见韩竹生倚靠在台阶旁不省人事,同样不省人事的还有那名魔修。
那些个大魔在魔修倒下后似乎没了主心骨,四散溃逃了,只剩下一些没有灵智的低等邪魔还留在这儿被青云宗弟子收割。
去尘心里发慌,命人捆了那魔修,又急急忙忙把韩竹生带回宗主峰上去。
乾元宗的危机算是解除了,只是宗内一片萧条,驻守禹州城的外门弟子被召回进行宗内的修缮,传音法器的联络恢复后,也向其他几个宗门通报了情况,几个宗门纷纷派出人手进行援助。
宗主峰一处暖和的屋子,朗山坐在檐下看着药炉里的药,韩竹生仰面躺在榻上,帷帽去尘被摘了下去,那清瘦的脸现在毫无血色,只是微弱的呼吸能看出来人确实是还活着。
杜瑾瑜提着食盒蹑手蹑脚的溜进来,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拄着下巴看着师父愁容满面。
朗山走进来坐在杜瑾瑜对面,不客气打开食盒准备吃小姑娘带来的东西。
“二师伯,我师父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朗山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这小姑娘是在叫他,前些天去尘为了能让韩竹生躺的舒服些,要摘她的帷帽,被杜瑾瑜死命阻止,她知道师父戴着帷帽肯定是要遮掩什么,她一定得替师父守护住这个秘密。
但是去尘笑的莫名慈爱,慢声细语的把韩竹生的身份讲给杜瑾瑜听,小姑娘听完之后瞠目结舌,但过了一会儿也还是接受了自己有四个师叔师伯的事实。
但是她阻止了除了朗山以外任何人来探视。
小姑娘有自己的思路,二师伯朗山是医修,照顾病人理所应当,但是如果天衍宗其他人来探望,青云宗和乾元宗那些个不知道师父身份的人肯定也要来探望,到时候师父的身份就会暴露,这可是万万不行的。
她对外也有一套很合理的说法。
“我本与师父隐居竹林,日子过得好好的,若不是被卷入你们五大宗的事情,我师父怎么会伤成这样?在师父醒来之前,我是不会让你们见她的。”
这一番说辞很成功的劝退了那些试图探望的人,韩竹生昏迷的两天内,无人打扰。
朗山不紧不慢的把豆沙包吃下肚:“你师父早年爱作死,经脉有旧伤,本就脆弱,被那魔修的剑气扫到,有些损伤,不过并不危及性命,我给她吃了药,最多明天就能醒了。”
杜瑾瑜闷闷不乐:“如果不是我不小心被乾元宗的家伙们抓过来,师父也不会冒死来乾元宗救我了,都怪我……”
朗山目光诧异:“你这孩子年纪轻轻的,跟你师父学的都是什么逻辑,抓你的是乾元宗,这口锅无论如何也该扣在乾元宗头上才是。”
“你二师伯说得对。”
杜瑾瑜听见声音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凑到床边去扶着正要坐起来的韩竹生,眼泪大滴大滴的掉,又别过头去不愿意让韩竹生看到。
“师父你什么时候醒的啊,怎么都不吱一声。”
“我醒来很久了,只是没力气说话,只是听着你这逻辑,若是再不醒,你二师伯恐怕要指责我带坏小孩了。”
杜瑾瑜瘪瘪嘴,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师父真是吓死人了,我还以为……”
韩竹生不语,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朗山看过来一眼,像是要说些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欲走,却被韩竹生叫住。
“那名魔修……”
朗山态度冷硬:“如果你还顾惜自己的身体,现在就应该把药吃了好好休息,忧心其他的事情对你的身体没有半点好处。”
韩竹生心虚不敢吭声,于是只能乖乖接过朗山递过来的药一口喝下,然后苦的面目扭曲。
杜瑾瑜从包里翻翻找找找也没找到任何能解苦的东西,在桌子上倒了一杯茶水刚要递过去却被朗山一句话拦住——
“茶水解药性,若是不想让她好就给她喝。”
朗山优哉游哉就着茶水吃下最后一块甜糕点,神情似乎有点幸灾乐祸:“好好歇息吧,你想知道的那些事儿晚些去尘会来告诉你的。”
韩竹生被苦的说不出一句话,明明他们修真界的灵药是有办法熬制的无色无味的,可她这位二师兄偏不,每次都要弄成苦的没边儿的药汤子,还每次都是满满一大碗。
等等,每次?
她好像又想起什么来了,是关于这位二师兄的。
那段回忆很碎,但是总是关于在天衍宗的点点滴滴,她想起来朗山医术奇绝,但决不肯炼化苦味。
他说药就该苦些好,苦些长记性,不受伤不生病就不用吃苦药,想要不吃苦药就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
记忆里依稀记得朗山好像是个多愁善感但嘴硬的人,他生自一个普通的小门小户,自幼体弱多病,家里自知养不活他,便把他送到天衍宗来拜师,被橘井真人看中收入座下做亲传弟子,才算保住一条命。
朗山是天生缺了心脉,虽然天灵地宝的供养着,也只能补身体气血,并不根治,所以当年同门几个都被掌门真人安排去炼体的时候,只有朗山一人被师父按在山上裹得严严实实喝药。
他最知道生命可贵。
韩竹生叹了口气,这些回忆莫名其妙给她一种沉重的感觉,再联想到第一世沉江月说的结局,朗山最后就那么死于魔气入体,任凭橘井真人怎么治也没救回来。
“诶?师父你看,这好像是二师伯给你留下的。”
杜瑾瑜把在桌上发现的东西交给韩竹生,那是一支朴素的木簪,却刻着很特殊的纹路,她抬手用木簪挽了一半的头发,便听得小姑娘惊呼:“师父!你的模样怎么变了!”
韩竹生眉毛轻挑,意识到这木簪是易容的法器,确实比帷帽轻便得多。
“你……怪不怪师父没有把真实身份告诉你?韩竹生这个名字的名声差得很,如今知道了,后悔拜师吗?”
“才不后悔呢,师父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我不相信,况且我决定跟着师父,是因为师父本来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所以不管是师父想做韩竹生,还是做竹林散人,我都是一定要跟着师父的。”
其实韩竹生自认不是个好师父,毕竟没有哪个好师父会把徒弟扔下自己闭关八十年之久,但杜瑾瑜没有半句怨言,还靠自学到如今这个地步,她心里是很感动的。
“耽误你们师徒俩说体己话了?”去尘风尘仆仆的赶来,“我听朗山说你醒了,就过来看看,看来云归师叔做的法器效果不错,连我也认不出你了。”
韩竹生撑了撑身子坐好,准备等大师姐说些她想知道的事情。
“那魔修……”
杜瑾瑜看看韩竹生又看看去尘,连忙开口打断:“诶诶诶诶?我可以听吗?我不用回避一下吗?”
去尘:“你又不是外人。”
杜瑾瑜搬着小板凳就坐过来了。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去尘也看得出来这孩子确实是真心待韩竹生,没有再戒备。
“那魔修是乾元宗管理外门弟子的唐长老,已经在乾元宗潜伏多年,前几天趁着裴玄带着乾元宗的亲传弟子都在北地边境,调开了巡逻护阵的外门弟子,把邪魔放了进来。
可没想裴玄几人杀了个回马枪,因为在北地边境的村子里发现魔气回宗禀报,这才连带着把几位受伤的长老救下,躲进了宗主峰。”
韩竹生若有所思:“那几个从北地边境带回来的村民呢?乾元宗其他四个亲传弟子不是应该在那里看管吗?”
杜瑾瑜跟着点点头:“对诶,我收到师父托人传回的音,说是要我出城去看一趟,那些村民可能有问题,非常有可能也携带魔气。但是我赶到的时候那个营地就已经空了。”
“别急。”去尘饮下一杯茶,“唐长老见到回宗报信的裴玄,得到乾元宗亲传并没有被北地边境那个小秘境困住的消息,想着邪魔攻入后不能让这些亲传弟子里应外合出去报信,于是一同召回了,意图是一网打尽。
那些亲传弟子知道不能将这些村民放在城外,于是也一并带回宗了,那些村民问题果然很大,后来邪魔攻入时那几个村民瞬间便入魔了,而且吞噬那几个村民的大魔瞬间跨越了一个大境界,才有了前几日华期师叔对付的那三个化神期大魔。”
“那便说得通了,唐长老受人指使意图颠覆乾元宗,并且提前做了周密的计划,瑾瑜要算作这个计划中的变数,当他发现封城前瑾瑜快马加鞭出城便已经盯上她了,再顺便给她扣一顶吸引魔气的帽子,拉到乾元宗一网打尽。”
杜瑾瑜愤愤:“好坏!”
韩竹生应和:“好坏。”
“但是那些村民究竟是为什么会瞬间入魔,入魔后被吞噬又为什么会提升那些大魔的修为,这些都不得而知。”
“已经没有活着的村民了吗?”
“没有了。”
韩竹生垂下眸子开始思考,一开始李怀之就和她说过,这些村民五脏六腑已经完全腐烂,但看上去却神采奕奕与常人无异,想来和这有关。
不止乾元宗,这五大宗高层,恐怕也都有腐烂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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