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李怀之亲自出门来接的。
“散人今日怎么有空来家中做客,若早些说了,我等也好准备准备。”
“今日可不是来做客,今日是来求人办事儿的。”
二人终于在会客堂坐定,九方故寒端上来刚沏好的茶,然后坐在李怀之身后。
韩竹生没有吭声,只是余光扫了扫一旁侍候着的外门弟子:“人太多了,这事儿有些不太好说,李公子你看……”
李怀之有所猜想,这便屏退了屋内众人,偌大一个会客堂内只剩下算上九方故寒三个人。
韩竹生已经不再戴那顶碍事儿的帷帽,就连从衣袋里翻东西都轻便了许多,她很快便把那香囊找了出来,递给了李怀之。
“李公子请看。”
李怀之接过那枚香囊,凑到鼻前,用手轻轻扇着,闻那香囊的气味,神色有变。
“如何?”
“此物香味奇异,闻着似乎是掺杂了一种被明令禁制的香料,叫……观音泪,散人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韩竹生轻呷了一口茶:“等李公子为我介绍完此等香料,我自然会告知此物来处。”
“此花不挑生长环境,而且香味迷人,很受喜爱,最重要的是观音泪会吸收魔气生存,若吸收了魔气的观音泪被用于制作香料,轻则致幻,重则魔气入体,走火入魔。”
“没有别的症状?仅仅是魔气入体而已?”
“仅仅?走火入魔就已经致死!”
“我并非此意,我的意思是说,这种花会不会引起内脏溃烂……”
“如此说来,据我所知,若误食观音泪确实会引起内脏溃烂,但会使人精神亢奋……”李怀之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把目光投向韩竹生 ,似乎在求证他的猜想。
韩竹生不慌不忙的从芥子袋里拿出那支紫色的花,递到李怀之眼前:“这是我从北地边境的村子里摘来的花,那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养,但却都养的非常隐秘。”
“这确实是观音泪,也就是说,北地边境那些村民难道长期食用这毒花?那这香囊又是从哪儿来的?”
韩竹生点点头,把香囊收回芥子袋:“这是红袖招一位姑娘所赠,依那姑娘所言,这香囊内的香料是她们楼内专供,别处买不到的。”
“这香囊内观音泪的含量确实不高,达不到走火入魔的效果,可若长此以往……”
李怀中很快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起身向韩竹生微微欠身:“多谢散人提点,此事我要尽快上报师父,五大宗需要知道这件事儿。”
“李公子,且慢。”韩竹生放下茶杯,叫住了这位步履匆匆的岐黄家首席,“如果乾元宗唐长老的叛变还没有给你们一些教训的话,我想五大宗覆灭是早晚的事儿。”
李怀之的脚步顿在原地。
“我不懂医术,是信任李公子才来家中拜访,但我信任你,并不代表信任整个岐黄家,也不代表我信任整个五大宗的高层。”
李怀之眉头微皱,转身看着韩竹生:“北地一别,我便好奇,散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韩竹生轻笑,就知道沉江月的存在会平白叫人多出几分猜忌来,于是猫儿主动从神府中逸出,卧在膝头乖乖趴着,韩竹生从善如流的轻轻抚摸着他脊背上的毛,把猫舒服的呼噜噜直叫。
李怀之见状后退半步,九方故寒也警惕起来,默默握住了怀里的法器。
韩竹生把猫抱在怀里,慢慢站起身来:“我早就说过,我的立场与诸位是一致的,所以不必把我视为敌人,这猫儿虽然邪性,但也终究在我的掌控之下,不会作恶。”
“怀之会带信任的人暗中调查此事,不会上报,争取早日肃清五大宗卧底的魔修,也希望散人能记住自己说的话,看住这邪物。”
“李公子,可不要只肃清魔修哇,所谓正人用邪法,邪法亦正,邪人用正法,正法亦邪。这前者说的是我,后者还要李公子细细辨别。”
李怀之似乎是放下了警惕,竟露出一个笑来:“散人这自吹自擂的本事还真是见长。”
“李公子可真是误会我了,我一向如此。”
“一向如此……倒令人想起一位故人。只可惜斯人已逝……”
李怀之的目光忽然落在韩竹生脸上不动了,那似乎是一种怀念的目光,他似乎有些迫切的想要从韩竹生脸上中找到故人的痕迹,但是很遗憾,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韩竹生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立刻老实了,马上起身告辞。
这一位故人,除了天衍宗何尘道人座下弟子韩竹生,还能有谁?
现在可不是暴露身份的好时候。
…………
不管怎么说,接下来也算是过上了一段清闲日子,说清闲也不清闲,在中原大比之前,韩竹生要把自己的修为再提高一些。
在乾元宗那一战,如果没有那魔修半路杀出来,韩竹生应该在那时就破境了,现在她修养好了身体,要准备准备突破元婴中期,到达元婴巅峰了。
这天闲来无事,终于答应杜瑾瑜的请求进城逛逛。
其实韩竹生还颇有些纳闷,平日里杜瑾瑜对进城的事儿并不是很上心,今日怎么忽然求着她一定要进城了呢。
当杜瑾瑜把韩竹生带到一间法器铺子里时,韩竹生明白了。
“这些日子,我自己也攒了些灵石,还记得师父的灵琴前些日子在乾元宗坏掉了,今天想给师父买一把琴,可又不知道师父喜欢什么样儿的,所以就想着带师父亲自来挑。”
杜瑾瑜眼睛亮晶晶的,真诚的样子一下子让韩竹生心都化了。
沉江月出声提醒:“好没良心,孩子的笛子还是你随手砍的竹子做的,你的名贵乐器还少吗。”
“那怎么一样,这可是我徒弟来带我买的。至于瑾瑜的笛子,我回头带她去机巧山庄求一支上等法器。”
韩竹生看着杜瑾瑜拉着自己挑灵器的样子只觉得心里软软的
片刻后,终于挑了一张素琴,样式很古朴,但是实际上用什么琴对于韩竹生来说并不重要,她从来不挑选乐器,只要是能发出声音,哪怕是一片叶子也能奏出曲子。
这几日两人都在修炼,难得出来逛逛,韩竹生带着杜瑾瑜找了一家酒楼准备吃顿好的。
虽说二人皆已辟谷,吃不吃饭都无所谓,但架不住嘴馋,听到能吃顿好的,杜瑾瑜高兴坏了。
这孩子嗜甜,便特意多点了两份甜糕点。韩竹生爱酒,便也上了一壶米酒来。
师徒二人正其乐融融吃着饭,酒楼外就传来一阵吵闹声。
韩竹生探出头去,只见是一个少年,被几个小厮架着扔出了酒楼。
“都说了不缺人,我们酒楼不缺人,知道你要卖身葬父,可我们不用你,你也不能强来不是?”
“掌柜的,掌柜的你就收下我吧,我什么都能干的。”
神府里沉江月出声:“是个可怜人,周身没有灵气,根骨也不错。”
“啊?我没听错吧,你会提出救人?”
“……吾没说。”
“师父,我们帮帮他吧。”
韩竹生倒是没想到杜瑾瑜会主动提出帮忙,这孩子心地善良,内心澄澈,只是一直克己复礼,把她当长辈敬着,从来没主动提出过什么要求。
这倒是稀奇。
“你想要个师弟?”
“诶?真的吗?我……我全听师父的!”
韩竹生笑着饮尽杯中酒,走出了酒楼,杜瑾瑜紧紧跟在她身后。
那少年还在地上跪伏着,看着瘦骨嶙峋,身上的几块破布甚至不能称之为衣服,看外表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
“年轻人,和我上来吃点东西吧。”
少年一惊,抬头望去,又急急忙忙的磕了几个头:“多谢道长,多谢道长,我不求吃食,若道长能赏我几个钱让我给父亲下葬,我就算当牛做马也会报答道长的恩情……”
少年的声音呜呜咽咽,听得杜瑾瑜难受,在身后拉拉韩竹生的袖子。
“年轻人,别在地上跪着了,先吃点东西再说。”
这次,那少年跟在韩竹生身后,堂堂正正的走进了这酒楼的门,没有人把他丢出去,也没有人给他白眼。
杜瑾瑜双手撑在桌子上看着拘谨的不敢吭声的少年,把自己喜欢的甜点心推了过去。
少年看了她一眼,有些局促不安,可是因为实在是太饿了,试探着拿了一块点心开始吃了起来。
桌上的菜很快便被少年吃了个精光,韩竹生见状叫了小二打算再点两个菜,却被少年制止。
“多谢,多谢恩人,不用再点了。”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我姓孔,没有名字,我有个哥哥,早早死了,父亲叫我二郎。今年十七。”
十七啊,瘦成这个样子,还以为是十五六的小孩子。
韩竹生叹了一口气,掏出了几颗上品灵石放到少年面前:“拿着这些灵石去把你父亲安葬了,若是之后无处可去,可以来青州城外的竹林里找我。”
韩竹生说完起身走了,若有缘,这孩子是会去找她的。
真的有人在看吗[星星眼]如果有人给我留评论我会很开心的[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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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观音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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