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围是个好东西,在这个东西的影响下,积蓄许多的痛苦,会像气泡一样咕噜噜涌出喉咙。如果一个人对自己太好,就会怀疑,这一切是真的吗?
缺点便被当作试探的针,一下一下戳了出去。
假的会感到不耐烦,会躲开。
真的会感到刺痛,因为心疼。
江淮湳好似也是这样一个人,以玩笑的口吻说出自己的不堪,装作不以为意,其实捧着一颗真心,颤颤巍巍。
程喻停下脚步,开始唾弃自己方才的害羞。
他偏头想去看江淮湳,可不巧,他们刚刚好走到两根灯柱的中间,光线过暗,他发现自己怎么瞧也瞧不清江淮湳的脸。
那张温柔的笑脸,意气风发的真诚,都被这点昏暗笼罩,只剩挺得笔挺的身姿,一角飞起的外套。
“我……”程喻想开口,他皱着眉,心脏被一只手挤来压去。
他想去碰碰江淮湳,让他不要总皱着眉,不要总是哭。
怎么会难闻呢?明明是皂粉的味道,明明每次闻到就会想到晾干洗净的衣服,明明这么好闻……
“你去上课吧,我饿死了,我要去吃饭!”江淮湳听着那个“我……”,突然又没了勇气,头一次主动赶人,脚有了自主意识,不停地往前走。
一直快步走到灯下,他才敢回头。
程喻还站在原来那个地方,好像在注视着自己,那个模糊的身影似乎要动起来,似乎要说话,但一晃神,又散了。
那个影子,摇摇晃晃地,从暗处走到光下,手从裤兜里掏出个什么,随后江淮湳的手机一震,他拿出来看。
——上面是一条短信。
程喻的头像是一片花圃,里头簇拥的花朵精致娇艳,边边露出一点大理石台。头像和他本人倒是相差甚远,但意外挺搭。
江淮湳就是这样认为。
程喻就是这样一个柔软的人。
因为他发来的短信是:“好闻的,不臭,不要多想。”
江淮湳低头埋进衣领一嗅,好像终年不散的腐臭也散了。
他忍不住露出一点笑,走向前方的步子也愈发稳重,好似被爱托举着,就不需要再跌跌撞撞。
过路的肯定,温暖,都会成为雪中的及时碳。哪怕只是假的,哪怕只是随口一说,江淮湳都会感动到想哭着说谢谢。
今天过后,两个人的关系愈发要好,但要说走到哪一步,不好形容。总之,没到那种能称兄道弟的程度,但偶尔插科打诨,还是绰绰有余。
程喻望向江淮湳的次数是成倍的增长,行动上的矮子,语言上的……也是矮子。
提心吊胆的,怕挨近了不行,离远了也不行。
他就捧着这段关系,继续自己的一见钟情、单向暗恋。
江淮湳也如当初程喻所判断的天赋异禀,修炼速度奇快,领悟得非常快。不仅如此,他发现,当初黄老给自己的那本资料,上面所讲述的所有技巧和知识都是正确的。且这正确不仅仅是正确,相当于学霸的笔记本,里面的内容能做到让人看了立马抓住重点。
放在新华书店里,肯定是各大家长争抢的对象。
不过无论怎样适应,修炼时,徘徊在神识海里的声音总是隐隐约约,无法散去,可在神识海里怎样找,都找不到源头,声音是毫无预兆地凭空出现。
这件事情他与程喻讨论多次都无果,两个人甚至专门抽了一天去图书馆找答案,却没有任何一本已知书籍上有记载过这种状况。
两人作罢,于是不了了之。
一晃数日过去,江淮湳这几天发生的种种离奇,要么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驻扎,要么成为
昨日幻影,料任何一个细思极恐的,现在已经休学了。
得亏是江淮湳,第一时间怀疑的居然是自己是不是得精神病了。随后为了求证,他每天照常去上课,结果黄老师居然像什么事都发生过似的,也对交予自己的那本资料只字不提,似乎只有自己多出了一段记忆。
但人穷,还是想着怎么过好当下才是真的。
想让江淮湳去退学,那是不可能的,他为了拿钱这辈子都不可能退学的,除非给他一份能赚更多钱的工作。
想到江婉珺,前路无论多艰险,多恐怖,都有了走下去的勇气。
江淮湳便也渐渐放下想不清的麻烦,顺其自然。
“你最近干什么去了?”狮衡倒在座位,一头金灿灿的杂毛随头摊在桌子上,手臂往前抻直,满脸怨气地看着江淮湳,“一下课就跑没影,不知道的以为你谈恋爱去了,每天都这么猴急。”
江淮湳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想了想,很认真地回道:“我去准备开学考了。”
“开学考?”时间过去太久,狮衡觉得这个词实在陌生,旋即才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你居然要参加开学考?”
这话头一开,狮衡就来了兴趣,身子往前一凑,更不让江淮湳离开了,眼神八卦,“你不会傍上什么大款了吧?居然甘愿带你这个小菜鸡一起组队打比赛?”
江淮湳推了推只横在面前的臂膀,发现推开有点麻烦,于是作罢,揪着自己洗到发旧的背包带,无奈地说:“不是,是我的舍友,我邀请他参加的。”
“舍友?”狮衡明显持怀疑态度。
舍友不就是男的吗?哪有这么好心的男的?不会又是一个看上江淮湳的gay吧?
“嗯!”江淮湳一提起程喻,整个人带上点雀跃,用力点头,煞有介事地讲,“说来,我还没和你介绍过他呢。他叫程喻!长得可好看了,人也特别好,教了我特别多东西……”
本来狮衡还有点摇摆不定,现下听到这个名字,面色瞬间一变,抓着江淮湳的袖子,拧着眉,语气凝重:“你刚刚说什么?你舍友叫什么?!”
江淮湳一愣,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程喻……他叫程喻。怎么了狮衡?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你们认识吗?”
何止认识,估计全校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认识这货色。
弑父弑母的杀人犯。
狮衡看着被自己吓到的江淮湳,越看越觉得这家伙可怜。也就是江淮湳才会觉得他好了,一个对家里人下手的人能好到哪里去?心理估计早就扭曲了吧……
他深吸一口气,忽而觉得一股父爱的力量涌上四肢,拦着人的手也换了个方向,重重落到江淮湳的肩头,忧心忡忡地嘱咐:“你……”你不然离你舍友远点吧……
可是转念,他一想,江淮湳身上是没几个钱的,手机也用的老古董,衣着用品皆为地摊货,一看就不是个什么好出身的人家。
人又这样单纯,别人对他的一点好,要千倍百倍地回报回去,脾气好到不像话,缺爱的不行。
种种迹象表明,江淮湳肯定是下位面上来的,估计参加开学考也是为了得到更好的资源,往上爬吧?
那这种人怎么可能听说过程喻,又怎么可能交过几个朋友?
如果他贸然断言程喻不是个好人,那可信度怕是大打折扣,不一定会信。
更何况,看江淮湳这社恐的样,估计生活里除了自己,就是那个舍友……
如果,狮衡往好处假设,如果程喻也想要在开学考拿到好成绩,那么利益相互扶持,就能和平度过,大不了以后自己再用点心思,制造点隔阂好了。
只是朋友的话,程喻才不会在乎一段关系的破裂呢……
思考着思考着,狮衡一双蓝色的瞳孔映出江淮湳的模样,嘴角一抽。
不对。
淮湳这么菜,程喻想拿到好成绩千不该万不该找他啊?!
除非……
精神系的放学就是早,大中午就自由活动了。外头正艳阳高照,斜射角大的过分,光只能攀上桌角的一点,教室里头锁着窗,亮得清明,着着格子衫的江淮湳乖乖地坐定,手指被染上白。
浑身上下干净到会呼吸,头发是自然的蓬松,却因为蓬松给得过分恰到好处,显得有点心机。
狮衡的眼一眯,心里浮现一句话。
好一朵纯洁白莲花。
难怪男人都喜欢这一款……
《gay的校园直男初恋》
拍成片他都看。
“咳咳。”狮衡老脸一红,想到了家里的一堆不明读物,狠狠拧了把大腿肉,把脱缰的思绪拉回正轨,“你……你,你你你,你……”
“你”了半天,狮衡还是无法说出口,打破一个直男友好的交往**。
当初他跟江淮湳说想泡他都给人吓得差点逃走,这要是还和他说,“你舍友和你组队是假,想和你谈恋爱才是真。”这不是直接道心破碎,原地重修,自我怀疑,埋怨世界?
况且……江淮湳也不像是个能藏得住事的人,多一事,他露了马脚,自己还看不住,直接死了怎么办?
俗话说,装蠢,能避免很多麻烦事。
真蠢,别人对你防备心才会低。
所以还是让这位朋友继续当一个无知者吧……
江淮湳睁大眼睛,等着下文。
狮衡硬着头皮,选择婉转,“你那个,程喻啊,为什么同意和你组队?他是没人选择了吗?”
放狗屁,那人要是卖身拿第一都有希望好吗?
“是我先问的要不要一起参加,他好像没犹豫,直接就答应了。不过程喻好像应该挺受欢迎的吧,应该不缺人组队。”江淮湳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不明白为什么狮衡要这么问。
狮衡听完直呼不妙,眼神愈发悲愤。
愚蠢的直男啊!
程喻一个出了名的gay……愿意放弃那么多人和你组队,不就是相当于邀请你跟他上床吗?????
歹毒的男同!居然乘人之危!
“怎么了?”江淮湳看着身前人要变异的模样,非常担心,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发烧烧傻了,“狮衡,你今天真的好奇怪,去看看医生会比较好吧?”
狮衡有苦说不出,瞪着江淮湳,恨铁不成钢。
结果下一秒他差点被气到吐血。
江淮湳顺着他的背,关切道:“都这么大人了,可不能讳疾忌医啊……”
狮衡:“……”
天赋型抽象选手,如果不是了解为人,他的拳头会很硬。
稳住,不能自乱阵脚。
深吸几口气,狮衡站起身,整理整理自己的衣襟,拍拍被自己抓皱的裤子,扬起标志性笑脸,彬彬有礼地问:“你们开学考还没有练手对象吧?我来当怎么样?”
“啊?”江淮湳被这正式的气氛渲染得也莫名其妙站起身,不明白自己的好友到底是哪一步开始变异,“是……但是你不是没打算报名吗?”
“现在开始打算了!”狮衡恶狠狠地剐了他一眼,想起前几天他们刚加了联系方式,斗志昂扬地宣布,“你不用担心我,你只管今晚等我的消息!”
不就是程喻吗?他非得看看这家伙是不是和传闻的一样是个杀人狂魔,是不是对他的好朋友有不一样的心思!
久久得不到回应,狮衡又大声道:“听到了没有?!”整个课室都是他的回音,幸好这个点人都走光了。
江淮湳慢吞吞地背好书包,郁闷自己今天为什么被狮衡瞪了好几下,闻言旋即点点头:“知道啦,我要去吃饭了,晚上收到消息我会和程喻商量的。”
“欸——你吃饭又不等我,是不是不爱我了!”
“不……我要去低级饭堂吃,你又吃不惯。”
“我请客啊,一起走嘛。”
“不用了,这样不好……”
“放你狗屁的不好。”
力量压制下,江淮湳又被领走去吃了顿好饭。
好朋友一起走,谁先脱单谁是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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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狮衡评价道:“心机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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