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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黄鸟其七

那人颤声道:“大人饶命,我只是奉命办差啊......”

薛韫知忽地拔出丛霜,砍向那人的发箍,刀锋紧贴着头皮,吓得那人大声嚎叫。“饶命!饶命啊!老爷吩咐我务必把信送到京畿,可是这刚一过河,就遇上了洛京骁骑搜查,我仓皇逃走,才被戴将军撞上了啊!”

薛韫知冷眼瞧着,剑锋逼向那人的脸。“还有什么,说!”

“我不知道了,大人,我真的不知道了!就连那封信里写的什么我都没有拆开看过啊!”

苏润莲在一旁读完了信,垂眸而起,眼底阴翳难辨。“你方才说,在这林中遇到了洛京的骁骑?”

“是,正是!”

苏润莲与薛韫知对视一眼。“会是子衡的人吗?”

薛韫知皱眉道:“没道理他已到此处,却不来与我联络。”

苏润莲担忧道:“只恐子衡遭遇不测。”

“洛京还有白吟山坐镇,他至少死不了。但我担心崔林,如果子衡没能及时救出她,难保梁朝那些人不会对她做什么。”

苏润莲的眼神忽然一晃,神情黯淡道:“乐文,有一件事,我应当提醒你。”

“讲。”

“我母亲不可信。”

薛韫知想到了元宵灯会祝祭台上那道身影。“我知道。”

苏润莲端详了她片刻,移开目光,眺望远处。“在落霞关放火想置我于死地的,正是我母亲。”

他竟然如此平淡地说出了这句话。薛韫知顿时瞪大了眼睛。

苏润莲道:“当时我以为是子衡带着援兵归来,欣喜地开门,却见到茫茫山路上,仅有一人一马。我看见她又惊又喜,然后......”

他不再说下去。

薛韫知忽然道:“我有一个猜想。”

“什么?”

她愈想愈感觉不妙,连忙掀帐而出,查看外面状况。雾气浓得看不到临近的帐篷,远处溪鸣马啸,声声不息。

“快去查看各部,看紧营寨,免得什么人趁机混进来或溜出去。”薛韫知吩咐道,又转身对苏润莲,“这人说看到了骁骑,逃窜之际与遇上了戴允生,我看分明是故意引开我们的注意力。”

安流驰马而至,肃然遥呼:“戒备!那个言和跑了!”

薛韫知指着地上的永州细作对她道:“先把此人看紧。苏空山随我去追言和,趁她还没跑远。”

安流道:“何必去追?现下大雾弥漫,稍有不慎亦中埋伏!”

苏润莲道:“言和负了伤,一个人走不远,多半要靠洛京骁骑的接应。只有找到她,才能摸清洛京的情形以及子衡的下落。”

薛韫知点头:“我与你同去。”

苏润莲试图否认:“你留在营中即可,我去去就——”

“你与言和几次交手,均不占上风。且她似乎对你有怨。”薛韫知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我自认为有可制她之计,尚需一试。”

安流脸色黢黑地为二人备了马。

*

雾林深处,幽暗昏惑。

行军处密且静,唯火光茕茕,照一隅内。

苏润莲在一处停下,举起火把一照地面:“此处有马蹄痕迹,大雾潮湿,地表的土浸了露水,应是二更后留下的。”

薛韫知道:“果然是来换人的。听闻言和落难,洛京有人要救她。”

她已经猜到是谁了。

沿着河岸前行,一开始尚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望得见横波之上月华反射出的亮光。复行十数里,竹林渐密,丘陵起伏。

前路被一根横卧的枯木拦住,薛韫知爬上树身翻阅过去,跳下落地时,忽然疑惑道:“附近都是紫竹林,何处来的这一根天降横木呢。”

四周浓雾凄凄,即使手持着火把,也只能照亮眼前的几寸路。她转身,看着苏润莲翻过枯木跃下,正欲张口,忽然停住,盯着他后方的雾气。

苏润莲回身:“什么都没有啊?”

然后他也顿住了。

薛韫知:“我们与其余人走散了。”

苏润莲:“刚才后面还有人,我一路都看着的。兴许是与之前一样的迷阵。要多加小心。”

薛韫知不言,警惕地盯着四周的浓雾。

“你说,言和屡次把我们两个人单独拎出来,是为了什么?”

苏润莲无力地笑道:“我也不知。我记得以前与她并无多少交集,也没什么过节。”

薛韫知:“的确如此。但我与她,还是有些许前缘的。”

“怎讲?”

“你还记得顺兴十年的湖心岛文会,白子衡‘英雄救美’的那一次吗?”

苏润莲的脸色稍稍扭曲一瞬。“自然记得。”

“白子衡乘游乐舫,救起了落水被困的谢冰流,洛京人一时讼为美谈。”薛韫知哼笑一声,“不知道他们跟你说了没,谢冰流之所以落水,正是因为言和。”

“闻所未闻。”

“当时谢冰流带着几个朋友,在湖心岛上排演一出剧目,演的是‘白吟山葬臂辞乡’。”

苏润莲的眉头一皱。

那段故事在洛京民间还有一个名字:蓟侯夜奔。

据传闻,当年白隽率领大军投奔燕王时,并没有带上家眷。又逢那年京畿失守,白吟山的母亲只带着小儿子逃跑,把她一个人留下。隔壁有一户姓杨的官宦人家,好心收留了她。之后白隽派人来把白吟山接去燕郡。是时朝堂党羽自相残杀,收留过白吟山的那户人家被满门抄斩。

当时白吟山已经沿着洛川北上,一听消息,就不顾一切地要回来,竟设法逃过军中守备,偷了一匹马,连夜赶回洛京。此为夜奔。

可等她回到昔日的杨府,只剩满地的残塬,她还从废墟里挖出一只断了半截的手臂,正是她昔日同伴、年仅十三岁的杨府长女的残骸。此为葬臂。

谢冰流所创剧目的新颖之处,即侧重点在于“葬臂”,而非“夜奔。”

正是这一点惹到了言和。

“当年收留过白吟山的那户官宦人家,便是后来被列为前朝罪臣的洛京杨氏,仅剩一女尚存于世,便是杨文矜。”

苏润莲道:“这我知道,是母亲早年把她接回来,放在谢家抚养。”

“谢冰流的那一幕剧,揭了杨家的短,既是家族丑事,又是前朝逸闻,对当时刚跻身文坛的杨文矜的名声不利。言和从小与杨文矜交好,处处恭维,自然要阻止谢冰流造谣她的好友。”

所以......当年就霸道的言和,直接把谢冰流推到了河里。白承玉路过,就把她捞了起来。

“就这样?”

“嗯。”

苏润莲的表情一言难尽。“我和元芝精心操持了那一年的天下榜文会,哪知道你们就在身后忙着闹这些。”

“我可没闹。”薛韫知故意作无辜状,“我只是站在旁边看热闹罢了。”

苏润莲不禁笑出声。

“话说回来,静之那般温柔敦厚的性子,怎会结交言时雍这般狂傲放肆之人?我熟悉静之的人品,实在难以想象。”

“的确,不过我听闻,言时雍并不在杨文矜惯常的交际圈里,是她一直纠缠着,杨文矜也不好拂了她的面。”

“......所以,她现在针对你,就是因为你惹了静之?”苏润莲难以置信地蹙眉道,“这也太不讲理了。”

薛韫知无奈道:“对付此人,就不能用常人之理揣度。”

她心中怦怦直跳,未敢言及她惹到杨文矜之处究竟是为何事——顺兴十七年,她为夺中书监之位,与萧盈合谋诛杀谢兰玉于狱中,她为此得罪了许多世家大族,以至己身入狱避锋芒,后来又被萧盈捞了出来。那也是她与苏润莲争执最凶的时候,从单纯的意见不合上升到人身攻击的地步。

若说薛韫知此生有什么洗不干净的污点,大抵只有诛杀谢兰玉一事了。虽然主谋是萧盈,她只算个递刀子的共犯。但她在苏润莲面前,一样抬不起头来。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有人为一己之私杀了安流,她一定要追到天涯海角报仇雪恨、永生永世都不过绕过那个人。

可是谢兰玉的死,也伴随着景朝的覆灭,以及那之后接踵而至的种种更大危机,而被轻飘飘地放下了。

如今言和过来讨债,算她罪有应得。

幽暗的雾气之中,苏润莲听风辨位,忽闻后方飞来一只长箭,当即向前一扑:“——小心!”

薛韫知被他撞了一下,向后倒去,倒在那棵枯木树干之上,一只白羽箭正插进树中。

苏润莲负手持剑,守在前方。

“你没事吧?”

“无事——”

“方才想什么呢?箭来了也不知躲。这里雾太大,得想个办法辨清敌人方位。”

薛韫知抬手一指:“在那!”

苏润莲转身扬起益清剑,向上一削,正与从天而降的言和短兵相接。冲击力太大,他被压得半跪下去,薛韫知瞅准机会,抽剑而上,偷袭言和的后背。

两人一前一后,正呈夹击之势。言和双手持刀相抵,竟不见弱势。

言和出手就打得很疯,明明可以借着浓雾掩饰偷袭,却非要一边大吼一边自己跳出来。明明是以一敌二,却用招不管不顾,只攻不守,像是要把命拼在这里一般。

薛韫知被她弹开几丈,淬出一口血沫,道:“真是个疯子!”

那边苏润莲与她周旋着,竟然不得上风。周围的林子里,不时还有偷袭的羽箭飞出来,应是接应言和的洛京骁骑,却不会像她一样鲁莽地暴露自身。薛韫知忙于挡箭,一时分身乏术。

苏润莲一边对打一遍吼道:“言时雍,你为何纠缠我不放,我几时开罪于你了?”

言和闻声狠狠地往下劈了一刀,猩红的眼底映出苏润莲的一身黑衣:“你不知道?”

苏润莲淡然:“不知道。”

言和狠狠道:“都是你害的!若你死了,坐尚书台的就是她!”

苏润莲喊:“你在说什么胡话?”

薛韫知道:“她在说,假如你死了,白吟山后继无人,就要把位子传给她的好学生杨文矜了。”

言和忽然暴起怒吼一声,转而抓住薛韫知一顿乱砍。“你还有脸提她!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念着你这个昔日师妹,把你看作自己人!可你呢!多少年你何曾回去看她一眼,你杀谢兰玉的时候,又哪里考虑过她的感受!”

她吼叫时,手里那把刀不偏不倚地刺进了薛韫知的肩膀。

苏润莲的脸色骤变:“乐文!”

薛韫知却平静地抬眼,望进言和墨色的狂狷眼底。“杨静之并不在乎谢兰玉,只是因为从小长在谢家,不得不顺从罢了。而你和他一样,她也没有在乎过你,还不都是你一直上赶着——”

言和忽把刀锋一拧,伤处顿时血流如注般往外冒,薛韫知痛得失声,再说不出话来。

苏润莲一剑挑开言和右手,与她再度缠斗起来。他不再分神躲避箭雨,竟拿出与言和一般不死不休地态势。两人身影一晃而过,那边的飞箭恐误伤言和,反而不再动了。

言和少了一手持剑,威力顿时大减。苏润莲终于占了上风。

薛韫知咬紧牙关,缓缓握住了插在肩头的那把刀,一阵痛意过去,半边身子已经麻木了。她定了定神,一狠心将刀柄往外一拔。

她用尽了仅剩的所有力气,颤巍巍地直起身子,借力灌入右臂,把刀朝着苏润莲掷去:“苏空山接着!”

苏润莲引身一跃,接住了刀,轻盈地落下,双臂夹在言和颈侧施力。言和脚下一软。苏润莲未待她调整重心,横刀向下一砍。

只听言和惨叫一声:“啊!!!”

苏润莲踢掉她手里的刀,踹得远远的,冷然道:“雾太大,你不看也罢。”

薛韫知看得连抽冷气。苏润莲的那一砍,竟是砍瞎了言和的一双眼睛。

她难得有瞠目结舌的时刻。“你这是……你这是……”

苏润莲朝这边走来,低头查看她的伤。

“有点深。这附近一个村子,是我所熟悉的。先带你去包扎,再赶回去。”

“好……诶苏润莲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薛韫知歪倒在枯木旁边,难以维持站立,苏润莲用双手将她抱了起来。

她双脚腾空,又牵扯到伤处,痛得只抽气。苏润莲面色平静,稳稳地抱着她,也不说话地往前走着。

她认命一般地歇了力道,往苏润莲的怀里一歪。

天空中大雾弥漫,竹影在高处朦胧着晕开,一摇一晃。忽然,她嗅到了苏润莲衣衫上的清香,混着她自己身上的血腥气,打了一个激灵。

苏润莲抱得更稳了些,问:“怎么了?”

“……他们说你以前特别注重仪表,常年熏香簪玉,有时候一天内能换几身衣服,是真的吗?”

“……”苏润莲莫测道,“你觉得是真的吗?”

薛韫知诚恳地:“我觉得挺真的。”

苏润莲干笑了两声。

前方的迷雾尽头,又传来潺潺流水声,一座石桥映入眼帘,后面的小路延伸上坡。

苏润莲道:“我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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