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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谁和谁

01

黑夜。

天上的星子大如碗口,似乎一伸手就可以摘下来。

明月躺在房顶上,双手枕在脑后。

山巅挂着一弯胧黄的月牙儿,又遥远,又神秘,她的眼神也飘到了月亮旁,又遥远,又宁静。

冷风吹过,一个人轻飘飘落在她身旁,轻得像一团棉花,没有半点声音,那人在他身侧坐下。

“见到他了?”

明月眼珠一转,看向他,这人约莫小厮打扮,样貌平平,说话时略含笑意。

“谁?”

“你不知道?”

“不知道。”

“柳寒蝉。”

明月眼睫一颤,旋即坐起身来,直勾勾看着他:“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她已知这人是谁,这人就是他们的分阁主。他现身组织里时,往往披着宽大的黑斗篷,戴着黑色雕花面具,一双没有眼珠的白眼,现在,他又变成了一个圆脑圆眼的小厮,说话的声调也变柔和起来。

她从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他的脸是假的,声音是假的,他可以扮成任何一个人出现在任何地方而绝不会有人认出他,除非他愿意让你认出。

他没有回答明月的话,笑道:“我真没想到。”

明月忽然别开眸子,不再搭理他。她向来讨厌卖关子。

“没想到他肯为了你而归入‘七杀’。”

这句话还没说完,明月蓦然看向他,眼神锐利如鹰。

她的心才又热起来,忽然间又如坠冰窖,冻得她每一寸肌肤都在发抖!

“今天那个人……就是他?”

小厮道:“恭喜你。”

明月冷冷看着他:“你还不如杀了我!”

小厮叹了口气:“人活得好好的,怎么总想着死?”他顿了顿,微微一笑:“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也算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忍心杀你?”

明月冷笑:“如果你有女儿,你会让她去杀人吗?”

小厮话锋一转,无奈道:“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女儿?”

世上最利的东西是什么?

对于被杀的人来说,最利的东西是杀他们的武器,而对杀手来说,世上最利的武器不是剑,不是刀,是情。

情之一字,最杀人。

有人问,情又不是武器,怎么能杀人?

情虽不会杀人,却会让人心甘情愿被杀,也会让人心甘情愿堕入地狱。

明月甘愿被杀也不愿柳寒蝉堕入杀道,柳寒蝉宁愿堕入杀道也不愿让明月被杀。

02

夕阳正在吃晚饭。

他的晚饭是一盘竹节小馒头,一碟酱小菜,一碗青菜粥。

他吃饭很斯文,要把每一口食物嚼碎了才吞下去,他吃一口夹着榨菜的小馒头,喝一口粥。

有时,看人吃饭也是一种享受。

明月立在桌前,恼怒地看着他,她本可以掀翻桌子表达她的怒气,但她绝不会这样做,也不忍心这样做。

他太瘦了,要多吃点才好。

世上的美好本就不多,吃饭正是其中之一。一个人无论遇到什么坏事,如果他还能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任何人都不应该打搅他。

明月等着,等到柳寒蝉吃完,收拾好碗筷,她才走到他身前,抬起眼睫看他:“柳寒蝉。”

那人依旧半阖着眼睛,也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没睡醒。

“你还想瞒我?”明月眼圈微微泛红。

他又垂下眼皮,淡淡道:“听不懂。”

明月忽然踮起脚,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厉声道:“他们都告诉我了,你还要瞒我多久?你睁开眼睛,睁开眼睛!”

屋内一片寂静,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你不承认,是么?”说完这句话,她已伸手至他耳后,欲撕开他的面皮,然找了半晌,也不找不到面皮与人皮的缝隙。

她的手指顿了一秒,忽然发狂似的,在他脸上胡乱摸着,一会摸他的耳朵,一会又捏他的鼻子,一会扯他的嘴巴,妄想在他脸上发现一丝端倪。

在她终于弄明白这是他的脸,而不是面具时,她双腿似被人抽去了骨头般,瘫软在地。

一滴热泪从右眼滑落,左眼却是空洞,一滴泪也没有了。

她长到十六岁,哭过的次数一只手也数得完。

十岁那年,第一次杀人,她没有哭;被人重伤险些死在深山里,她没有哭;被扔进蛇窟被咬得浑身是血,她没有哭;瞎了一只眼睛,她没有哭。然确认眼前这陌生人正是柳寒蝉时,她哭了。

于她而言,和柳寒蝉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回到‘七杀’后,每每忆起那段光景,才觉自己真正活过。

如今连她生命中唯一的星芒,也已被黑暗湮没。

她伸手捂住脸,低低啜泣起来,单薄的双肩微微发抖,恰象秋树的枯叶,风一来便会被卷走。

“你为什么要来……”

她哭得很伤心,哭得喘不过气,更显得弱小无助,无论是谁看见她哭成这样,都一定会动容。

忽然,她觉得自己被人抱进怀里,头顶飘下他的嗓音,像云一般轻,风一般柔:“不要哭了。”

明月还是哭,眼里似乎有哭不完的眼泪。

柳寒蝉没有说话,只是跪在地上,双手轻轻环住她,下颌抵在她柔软的头顶。

一更已过,他们没有动。

二更已过,他们没有动。

他们好似已变成两块化石,一动不动,却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

夜最深时,也是最凉时。

明月终于抬起头,月色透过窗户,映亮她湿润的眼角。

柳寒蝉已睁开眼,他的眼睛又黑,又静,又亮,倒映出她苍白入纸的脸。

“还伤心么?”他柔声道。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话,明月眼里又涌出泪意,柳寒蝉轻轻抱住她的脑袋:“好好好,我不问了。”

明月贴在他的胸口,听见他“砰砰”的心跳,心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的感觉——原来被人抱着,竟然是这种感觉么?

两个人衣衫单薄,一阵萧瑟秋风从窗户吹进来,他们却不觉得冷了。

柳寒蝉好端端抱着她,却忽然被她狠狠拧了一下。

他轻“嘶”一声:“掐我做什么?”

怀里那人更加往他怀里挤了挤:“我感觉像在做梦。”

柳寒蝉道:“我很疼,非常疼,所以你不是做梦。”

他确实很心疼,心疼她受过的伤,心疼他的眼睛。

那日赶她走时,她既不走,也不敲门,就呆呆地站在门外。屋外刮风了,下雨了,也只像个傻瓜呆呆地站着,不知道避避。待他夜里开门时,她已不见了,只在门口留下两个略深的脚印。

他从救她那日起就已知道她的身份——虽不知她是杀手,但也绝不是良民。

他不愿惹闲事,只想让她养好伤赶快走,偏生她伤势极重,几天半月也好不了,只好留她多住些时日。

谁曾想她受伤了也不安分,他生性孤僻,不愿意被人招惹,她却偏偏喜欢招惹他,简直活泼得像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如果他没有亲眼看见她在那个雨夜杀人的话。

他知道她杀人,当然也知道她是为了他才杀人,当然也知道还会有人来杀他,所以,他不愿意带累她,便冷着脸撵她走,自己留下来坦然赴死。

明月消失后,他便等到那个来杀他的人,他赴死前唯一一个问题,就是:“她安全么?”

明月听到这里,从他怀里扬起头,眼圈儿红红:“你真是个笨蛋,是天底下最笨最笨的大笨蛋!”

柳寒蝉看着她,眼神平静而温柔。

明月见他盯着自己,忽地想起自己没有戴眼罩,忙垂下头,捂住自己的眼睛:“不要看……”

柳寒蝉伸出两指,抬起她的下巴,明月微微有些抗拒,正愈伸手挡住眼睛,柳寒蝉极轻地吻了下她的右眼,柔声道:“没有关系。”

忽然,门外有人笑了两声,连道几声:“好!好好好!”

夜深人静,衬得这笑声愈发清晰。他笑得那么愉悦,那么柔和,无论是谁听见这笑声,都一定会觉得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你们俩现在有空吗?”

闻言,明月只觉脸颊发烫,轻轻推开柳寒蝉。

那人没得到回应,笑道:“在忙吗?”

柳寒蝉扶着明月起身,已恢复素日冷淡的模样:“进来。”

门“儿吱呀”一声响,那人已进来了,朦胧的天色映出他微胖的身影。

“好,好。”

柳寒蝉站在明月身前,淡淡道:“什么好。”

小厮道:“你们俩好,就很好。”

他行至柳寒蝉身前,伸手轻拍他的肩:“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难道是要他去杀人?

明月心下一凛,挡在柳寒蝉身前,问道:“我也去。”

小厮道:“你本来就要去。”不待明月回答,他笑眯眯道:“你若不去,教他同谁成亲呢?”

明月愣住了,食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柳寒蝉,又指向小厮,似乎没听明白,唇瓣翕动,片刻才吐出三个字:“谁和谁?”

小厮笑了:“你和我?”

明月蹙眉,摇头似拨浪鼓:“我去死!”

小厮指了指柳寒蝉:“我和他?”

柳寒蝉蹙眉,明月摇头似拨浪鼓:“你去死。”

小厮耸了耸肩:“那你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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