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刚刚委实太贪心了些,不仅将那本秘籍带走,还一同顺走了这把苗刀。
若是没有背上这玩意,她闯过这间墓室只是简简单单,但这苗刀实在太沉太长,大大限制了她的行动。
她怕被绊住或是出现什么意外,只能想法子先把苗刀先送过去。
掂掂背上的苗刀,赵意欢顿足在墓室口,将苗刀取下,刮过对面的墙壁一眼,长舒一口气。
双手举起苗刀,双脚借力踏得地面浮起轻扬的尘土,同时放开双手,右脚往刀柄上一蹬,苗刀划破墓室里的沉沉死气,直直嵌入对面的墙壁中。
赵意欢落地之际听着刀刃嵌入墙缝的声音,抬起眸,脸上带着得意的笑,顺手拍拍鞋面上的灰尘。
她直起腰,整理身上的不少装备:刀鞘没那么长,虽有些影响,但问题不大。弓箭照例负在肩上,其重量和长度皆不会阻碍她的动作,腰间的箭筒及桶内的箭也都被固定好,不存在掉落的情况。
活动着筋骨,已不需要考虑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定定心神,旋身前行,轻轻点在地砖上,又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旋体几周躲过繁多有章的冷箭。
箭镞擦身之际,她好似瞧着上头泛着蓝光,也不晓是不是抹了毒药,心脏突然跳动得厉害,这墓主还真是个厉害的,每踏行一步都将人往死命上逼,百年前的毒药会不会失效她不知道,只能在闪身是更加谨慎,不说活着出去,现下更是连一丝伤口也不能有的。
好不容易落到对面,她俯身低头打量着自己的皮肤,确定连衣角都并未接触到半分才舒下心来。
墓室与外界隔绝,虽不太知晓是什么时候了,但她对时间的流逝心里也有数,从她掉落至现在其实不过短短两三个时辰而已,还未到主墓室,除去那段暗藏机关的甬道,这段时间她已经接连不停地遇到了两个墓室。
也不知这汉王墓里到底藏了些什么宝贝,值得他大费周张的修建个这么大又要命的坟墓。
她站在那思绪如潮,乏累地摇摇头,拔出嵌入墙体的苗刀,重新收回刀鞘中。
与此同时,身旁有一人宽的石板突然翻转,“轰隆隆…”,还伴着飞扬的灰尘。
因适应暗杀任务,前几年在顾川的特训下,她的听力被训练得异于常人,在极度专注的情况下,横跨一个宅院也能听见几墙之隔内的翻页声。
如今离那窄条石板仅仅几步之遥,她心里一激灵,一度喘不上来气儿。
都是些要命的路数,她没死在那些冷箭下,也迟早被这里的声响吓死。
撇散空中的尘土,她转头,“嗯?”自喉间溢出上扬的声调。
那石棺的背面挂着一套看不出年头的飞刃,每一把都用上好的油浸牛皮套包裹着,扯开皮套闻闻,是猪板油的味道。
有了油浸皮套的保护,加上墓室温度低且比较干燥,每把飞刃都看不出锈迹,刃身呈玄黑色,无半分铜绿或铁红。她也算是有些了解,一看就知道这套飞刃出自大家之手,以陨铁为料,精工而制。
两面的刃身上有个类似于图腾一样的图案。
一面是一只巨角水牛,另一面是人面鸟身,两蛇挂耳后,两蛇缠身。
这些年她志怪书籍读了不少,对此二古怪图像皆有所见解。
一面的巨角水牛应该是传说中的上古异兽—呲铁,此兽以吃铁为生,更奇特的是,它排泄出来的东西也都是形状尖锐的金铁。传说,这些金铁可用来制成兵器,因此,它的另一个名字更广为流传—兵兽。
另一面的大约是风兽禺彊,《山海经》有言,“北海之渚中,有神,人面鸟身,珥两青蛇,践两赤蛇,名曰禺彊。”
一金兽一风兽,将这么两个异兽锻造在飞刃上,这位大师当真是十分满意这套飞刃了,可惜此飞刃未大放光彩、流传于世,而是被深埋于地下,几百年都未见过世。
与上个墓室的苗刀不同,她尤擅长各种暗器,此飞刃正正是她的喜好,脸上不自觉浮上坏笑。人都是自私的,若是真的可以带走,她自然是希望自己能得到这套飞刃,七杀门若是问起来,她也能佯装没这回事儿。
思想斗争了片刻,她还是将这套飞刃收在一旁挂着的牛皮胸带上,同时将胸带藏于中衬里。
与其被深埋地底之下成为一堆废铜烂铁,倒不如带出去发挥它真正的价值。她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随着石板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拿下,连接下一个墓室的甬道也随之出现,依旧向下倾斜,依旧深不见底。
不同的是,甬道的尽头分为了三个窄小的洞口,每个洞口的尽头都泛着幽幽的蓝光,就好似能将人吞噬到地狱。
赵意欢心底无端打了个颤,甬道本就逼仄,压抑的空气几乎让人透不过来气。
她在脑内暗骂了一声,现在的状况就好像是她走哪条路都会是必死的结局,而四周光滑的青石板和过于倾斜的甬道都打断了她想要往回的念头。
她左右来回打量着这三处蓝光,突然将视线停在了左边那处,中间和右边两处的蓝光幽幽,但却偶尔会闪过荧光,且光芒是以一种波澜的状态从甬道尽头泛出。
而她盯着左侧的蓝光足足有半刻钟,直至眼睛酸胀都不见一丝波澜。
可是这些差别实在太小,小到连她都不敢相信自己。
分不清哪个洞口突然传来闷闷一声,她本就全神贯注思量着进退,这一声更是要将她的魂魄都勾引去,她抚着心口,咬牙暗啐了声“该死”。
这一天天都是什么事儿,连赶了半个月的路就为了一个存在于传言中的墓穴,好不容易找到了墓穴口却又突然进入其中,没有尽头、不知生死,她恼得泄了气,心想干脆死了算了。
可真要叫她在这等死又如何可能。
她待在原地好一会儿,想起了洛川的铺子,想起了钱塘的父母,她也是脑袋一热加入了七杀门,整天想着惩奸除恶,却未曾想过有一天失了手,她的父母该怎么办。
七杀门是个孤独的组织,除了上线也就是她师父以外,任何人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若是真有一日死在外头,怕是连个给她收尸的也没有。
她和赛师傅不一样,她并不是孑然一身孤活于世,她有疼爱她的父母,亦有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就这么凄惨地走了也太过憋屈,而剩下的人又该如何…当初认为为正义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现下想来才觉得有多天真可笑。
眼角滑过几滴眼泪,她突然想回钱塘看看父母了,她真的有太久没有回去过了…但至少要活着离开这里才行。
擦去泪痕,狠心甩了自己两个巴掌,脸颊肿的老高,她也算是彻底清醒过来。
将苗刀连刀鞘横梗在洞口,用缚龙索死死缠住,她跻身钻入左边的那个洞口,一寸一寸地向下滑去。
这洞穴还真是窄小,她蛄蛹在期间仍会觉得有些吃力,好在她身量小,若是换了其他盗墓贼,怕是会困死在其中。
只是要一直低着头等着底下,她的脖颈委实酸痛,两脚撑着岩壁,仰着脖子长叹一口气,再去看上方的洞口,在她眼中也只有一个小米粒儿的大小,才落了不到一半的距离…
实在有些累了,她索性就停下休息片刻,倒是有时间好好思索一路的经历:这汉王墓在到达主墓室之前设计了这么多机关,却并不单单像是为了防盗墓贼,若是这么简单,他没必要在前两个墓室留下秘籍和那套飞刃,比起防盗墓贼,她反而更觉得像是一种考验,而且这些考验都与武学有关。
汉王墓里有宝贝的消息流传了几百年,可这其中的宝贝到底是什么,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他身前家财万贯,后世之人大多认为他墓中的宝贝是金银财宝,还传出了可抵十座城池的谣传。
按现下的情况来看,她倒是觉得这汉王墓里的宝贝会是武学秘籍、传世神兵一类的。
可是前朝史料中没提及过汉王是个痴迷武学的家伙,甚至于说,他在史料中根本就是个双腿有疾、擅长玩乐的奢靡亲王形象。
真是脑壳疼,人一旦在强压之下就会把思索飘远,虽说想通这些事儿对她离开这里根本半点用处也没有,但她还是希望搞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稳了稳心神,先暂时抛去脑袋里那些杂七杂八的思绪,她凝望着脚下的蓝光,右脚轻浮,再度向下滑去。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久到她肚子开始咕咕叫了,她才正真见识到那处蓝光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光芒。
这竟然是一颗估摸着有她一颗头那么大的夜明珠,正正摆在了她脚下墓室的中间。
赵意欢汗颜,管他还有没有武学秘籍的,这汉王墓里确实是有货真价实的宝贝的,这么大一颗夜明珠,不晓得能不能换下一座城池。
撇撇嘴,她丢下一颗飞蝗石,确定这间墓室的地砖没什么问题后,又沿着洞穴向上攀爬拿回苗刀。
这次落下就比刚刚快多了,眨眼几瞬,正正好落到摆放那颗夜明珠的石台上。
对比先前两间墓室,这儿可就没这么简洁了。
墓室呈六边形,每条边上都有一具泥俑,具朝向夜明珠。
瘆人的是,每具泥俑都没有头,可赵意欢却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有视线在注视着她。
鸡皮疙瘩遍布全身,她拔出匕首后就没有半分动作。
而那几具泥俑却是彻底不装了,一个个竟抬起脚,慢慢剥落泥块,露出里头藏着的铠甲,就好似有魂魄穿着它们,“铛铛铛”,朝着中间行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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