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后宅。黄柏引着李文秀来到秋实院。
李文秀抱着信笺和包裹,一路小心翼翼,甚至不敢抬头乱看,她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院子。
不记得拐了几道弯,终于到了。黄柏瞧了瞧书房的门道:“少爷,有个女子说,想要卖身宋府。”
屋内传来一个漫不经心的男声道:“你是不记得规矩了吗?卖身的丫头不带去梧桐院,送我这里干什么!”
黄柏低声道:“少爷,她是温大夫推荐来的。”
半响后,屋内人道:“让她进来吧。”
黄柏推开门,李文秀战战兢兢地迈了进去。远远看到书桌边一道颀长英气的身影,连忙跪下道:“宋少爷,我想在贵府找份活干,什么活都行,我不挑的,这是沈家嫂嫂给我写的引荐信。”言罢,双手捧着信笺高高举起。
等了半响,那位英俊贵气的少爷也没有搭理她。李文秀不禁轻声提醒:“宋少爷?”
宋慈眼也不抬,专注这手中的账簿,颇为冷漠道:“你说的沈家嫂嫂是谁,我不认识。”
李文秀愣了片刻,试探道:“她姓温,以前是这里的大夫。”
宋慈这才扔下笔,对她道:“拿过来吧。”
李文秀连忙起身,将信笺和包裹放在书案上。宋慈取了信笺,一边看,一边皱眉不语。信笺内容通篇下来官方客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公文。宋慈看完,将信笺揉了揉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李文秀心中咯噔一下。
宋慈正要打发了她,余光瞄到桌边包裹,抬了抬下巴道:“这是什么?”
李文秀迟疑了一会儿,自己求人办事,带的东西,若说是别人给准备的,未免不妥,便红着脸撒谎道:“这是我给您带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宋慈看也不看道:“东西带走。你也回去吧。”
李文秀僵在原地,她本以为很有希望的,没想到宋少爷这么冷漠无情,看来沈家嫂嫂的面子也不好使。
她站起来,去桌上取回包裹时还是诚实道:“对不起宋少爷,我刚才骗了你,其实这个包裹是沈家嫂嫂帮忙准备的。”
她说完,也不敢看宋慈,准备拿了包裹就走人,却没想到,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按住了包裹,盛气凌人的男子盯着包裹出神道:“她准备的?”
李文秀连忙点头。惊讶地看到宋慈又拿起包裹,慢条斯理地拆了起来,他极有耐心的将麻绳一股股解开,打开层层叠叠的油纸,看着里面包裹的松子,梅干,以及一些梅菜扣肉的小烧饼。
宋慈嘴角牵起一抹微笑。算她还有良心。
“那你便留下吧,”宋慈道:“具体月例和活计让黄柏带你去找管事去办。”
“啊!”李文秀惊喜地捂住嘴巴,没想到事情又出现了转机,连连道谢道:“谢谢宋少爷!谢谢!”
宋慈又道:“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
李文秀道:“我们两家距离不远,算是同一个村子里的。”
宋慈点点头,摸了摸下巴道:“这样吧,你无需卖身,签个活契,也不用住在这里,每次往返家中,只一条,沈家和温昭阳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明白吗?”
李文秀愣了半响,心里不禁纳闷道,宋家少爷这是作甚?但是活契总比卖身契强得多,李文秀点了点头:“宋少爷,我一定会好好看顾温姐姐,您放心。”
她已经敏锐地察觉出,宋慈每次听到沈家嫂嫂这四个字,眉宇间都露出烦躁的神情,便特意避开了这个称呼,改口只叫温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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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宅后的水池边,温昭阳和沈沉钟一人守着一根钓竿。申时的太阳暖暖地照在人的身上,温昭阳盯着鱼竿,慢慢地,眼皮越来越重。以至于,太阳快要落山时,沈沉钟已经钓到了三条三斤重的大鱼,七八条小鱼,温昭阳还是个光杆司令。
沈沉钟将小鱼重新放回水池内,提着草绳串起来的三条大鱼,领着睡懵了的温昭阳回家。两人刚绕了一圈,回到沈宅门前时,便看见远处李文秀远远地对他们招手,脸上仰着喜悦道:“沈大哥!温姐姐,成了!我有活干了!”
温昭阳已经清醒了过来,笑眯眯道:“那恭喜你呀。”言罢毫不客气地从沈沉钟手里抢了一尾肥鱼塞到李文秀手里道:“这个送你,回家熬锅鱼汤,给你爹娘补补身子。”
李文秀拎着草绳,看着不停打挺的肥鱼,有些不好意思道:“温姐姐,本来应该是我提着东西来谢谢你们的……没想到还要再拿你们的东西……”
“一尾鱼而已,客气什么,时间不早了,快些家去吧,别让你娘担心。”
李文秀点点头,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温姐姐,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忙,你都可以来找我!”
温昭阳点点头,笑得很甜,对她摇了摇手。
被冷落一旁许久的沈沉钟,凉凉道:“娘子可真会卖人情,抢了我的鱼,却对别人笑得这么甜。”
温昭阳白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这鱼是我陪你钓的,自然也有我一份。”
“好好好,”沈沉钟宠溺道:“多亏娘子陪我,我才能钓到这些鱼,等会下了锅,娘子可要多吃点。”
温昭阳笑道:“这才对嘛!”言罢,脚步欢快地冲回家去,叫道:“宝来!磨刀,杀鱼了!”
沈沉钟漫不经心地笑着,目光转向西方,看着李文秀远去的背影,有个疑问压不住地冒出心头:“这丫头怎么叫温姐姐?不该是叫嫂嫂吗?是她不懂人情称呼,还是有人不喜这个称呼?”
日落西山,饭菜的香气飘满院落。饭桌上的红烧鱼,鲜香麻辣。吃惯大锅饭菜的温昭阳,口味比较清淡,几筷子下去,嘴唇便辣得红肿起来,抱着水杯一个劲儿地喝水,若是宝来在此,她好想问问宝来:“你这是加了多少根辣椒啊!”
这个重口味的宝来!
不过话说回来,味道除了辣,确实有滋有味,非常下饭。怪不得宝来抢着烧鱼,志得意满地说他烧鱼一绝。温昭阳摸着红肿的嘴唇,心道确实满绝的……
因为狂喝了许多水,导致温昭阳睡下后,不停地跑茅房。她从沈沉钟身上翻过去,又翻回来,来回几次,最后索性将沈沉钟推到里面睡,自己躺在了外面。
沈沉钟侧躺在床里,右手撑着头,闲适地看着她道:“叫你少喝些,非不听,现下好了吧,你这一夜是不用睡了。”
温昭阳瞥他一眼,低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某人轻笑,魅眼横瞪。
“我说,还有三日,我便可以独占这张大床了!”温昭阳抱着一枚手炉,半躺在床上道:“明天也该给你收拾行李了。千里路程,很多东西都要备齐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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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日昼短夜长,三日时间眨眼便过。
温昭阳和沈母商量了一番,准备了冬季的棉被两套,防止路上寻不到客栈,有被子便可以在马车上顶上一夜。冬衣三套,春衣三套。牙具、面巾。再带个药品箱。最后温昭阳打开暗格,征询沈沉钟的意见:“带多少银两合适?”
带少了,怕碰上事情,手头拮据。带多了,又恐路上遭遇歹徒抢劫。
沈沉钟合上了暗格:“不用动这些,我一直随身备着二百两银票,三十几两琐碎银子。正常来说,赴京30两白银便够了。无需再动用这些积蓄。”
“行吧。”温昭阳又往车里塞了两把匕首道:“这个匕首小巧锋利,你可以将它塞进腰带内,防身用。”
沈沉钟笑笑道:“就如娘子腰间那把吗?”
温昭阳点头:“同一家铁铺买的,师傅手艺好得很。”
“好,为夫一定用心珍藏。”
别人家的妻子最后为丈夫准备的不是丝绢便是吃食,他家娘子掏出两把匕首,沈沉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好在沈母靠谱些,准备了一些包子,煎饺,还有能摆放许久的小菜,装在两个密封的瓦罐内。这些东西将马车塞得满满当当。
临行这一日,沈沉钟书院还有一名同窗好友,同他一起赴京,一早对方的马车便停在了路边,等着他一同出发。临行前,沈沉钟低声问温昭阳:“宋慈成亲你果真不去?”
“不去。”温昭阳狐疑地看着他:“怎么又问这个?”
沈沉钟笑道:“不去便好,为夫已经提前派人送了一副前朝名家的书画,作为我们夫妻二人的贺礼。”
“提前送了?蛮奇怪的吧。”温昭阳不解:“当日我找人送去不就好了。”
“你莫不是怕我去宋家?我又不是那等没眼力见的人,你太小瞧我了。”温昭阳目露不悦。
沈沉钟摸了摸她的脸颊:“关心则乱罢了。娘子,在家等我,最迟五月,我便回来带你们入京。”
温昭阳点点头,沈沉钟一一与沈母告别,跨上了骏马。在朝阳初升下,与好友的车队一起,消失于茫茫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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