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人群中似乎产生了骚动,隐隐传来孩子的哭声。
宋时薇听得很不是滋味。
正要打开车帘看看的时候,却发现那哭声越来越近,犹似在耳边。
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很快就听得马车外传来有人磕头的声音。
“求求里面的贵人,救救我的孩子吧!”
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周遭本还有些嘈杂的声音也跟着凝固了。
只有那妇人与孩子的哭声还在继续。
孟扶歌沉默了半响,看着堵在马车面前的妇人,余光瞥见不远处眼冒精光的一家人。
他听力一向很好,知道这妇人的家人是故意将她赶来乞食的,但他也知道这妇人的确是走投无路了......
宋时薇倒是不知道这么多,她有心想帮,但又担心会给自己惹来麻烦,一时之间也犹豫不决。
时间好像停止了一般。
眼见那妇人怀里的孩子哭声越来越小,宋时薇还是没有忍住。
她小声叫了一声外面的人。
“孟扶歌?”
她的声音很轻,但孟扶歌还是听到了。
或许说,他在等有一个人来说服自己。
既然决定了,他们也不再犹豫,给了那妇人一块干粮和一小袋粮食。
倒不是不愿意给太多,而是给多了,那妇人也守不住。
果然,在看到宋时薇他们只给了这么点粮食,其他本还在观望的人,皆悻悻然别开眼去。
看到这群人都散开了,孟扶歌继续驱使着马车上路,没有再管这些人。
官路上到处都是逃难的流民,也让宋时薇他们的速度削减了许多,为了早日到达青州,他们不能浪费一点时间。
......
等他们再次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间。
孟扶歌将马车停在了一处避风的地方。
等宋时薇他们吃完晚饭后才发现,之前碰到的那群难民居然也跟了上来。
本来看到他们这群人,宋时薇是高度警惕的。
但那些流民仿佛害怕他们,并没有靠近,只是在距离他们几里的地方休息。
见状,宋时薇这才放松下来。
之后的一连几天都是这样,这群人认定了他们一样,接连几夜都靠在宋时薇他们的马车附近休息。
一开始,宋时薇还担心那群流民会做些什么,但后来,发现他们只是远远地跟着,并没有什么坏心思。
这才默认了让那些人跟着。
当然,心里依然没有完全放下警戒。
一条山路蜿蜒曲折,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人。
若是有心人从上往下看,就会发现这幅场景的壮观。
宋时薇坐在马车里,感受着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前行驶,难得有了些困意。
忽然,马儿被迫停了下来,似乎是被惊吓到了,朝天嘶鸣着,很是不耐烦。
孟扶歌抽出放在手边的刀,冷眼看着围住自己的这群人。
宋时薇原本还在打瞌睡,乍一被惊到,连忙打开了些车帘去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
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的马车旁已经围了一群人上来。
为首的是一个长相朴实的中年男人,日复一日背负重物的背只能弓起来,老实巴交地互搓着手。
“贵人给赏点吃食吧。”
他这话一出,其他人的眼里或多或少也闪烁着光芒,俱眼巴巴的看着孟扶歌。
宋时薇透过缝隙看到,之前得到他们一袋子粮食的妇人也在其中。
与车里的宋时薇对上视线后,那妇人有些局促的抱着孩子转过身去,不敢再往这边看。
见此,宋时薇直觉心底发凉。
孟扶歌可没这么好气性,手一动,将刀挥出一圈见了点血,将这些人吓退,另一只手快速扯动缰绳,驱动马车从他们的重围中离开。
那些流民似乎也没有想到孟扶歌会突然出手,纷纷愣在了原地。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们明显感觉到这车里的贵人是个有善心的,本来见他们人少,想趁机敲上一笔,没想到却是低估了孟扶歌这个年轻人的狠劲。
要知道,这一路他们也见过像这样行头的人,由于他们人多,那些贵人又多怕死,最后他们总能占些好处。
当然,这次没有成功,他们也不会感到遗憾,反正又不亏。
等走远了些后,宋时薇还是有些不忿。
她可以理解那群人有一些小心思,但没有办法接受才受过自己恩惠的人背刺自己。
“世事一直如此,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感受到宋时薇的心中不平,孟扶歌难得安慰她。
“我知道。”
她只是没有办法接受......
又行驶了多日,或许是那群人被孟扶歌给吓到了,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到那群人了。
加上已经快到青州了,官路上遇到的流民也少了许多,只偶尔遇到几人互相搀扶着。
“前面有一个县城,休息几日再走。”
孟扶歌远眺着道。
这几日,他明显感觉到马儿已经疲惫不堪了。
而且,之前魏池给他们准备的粮食也吃得差不多了,也得进城补充一下。
对于孟扶歌的决定,宋时薇并没有什么意见。
她现在也是有户籍的人了,并不怕遇到之前那事。
禾下县。
城门口果然有不少人在排队。
接连坐了这么久的马车,宋时薇也懒得在马车上等着了,下了车跟在队伍后面安静的排队。
突然就听到前面似乎吵起来了。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对啊,凭什么!”
......
或许是前面吵得太厉害了,引得他们后面的人也跟着骚动了起来。
但又不明所以,只能不断地伸长脖子张望着。
宋时薇与孟扶歌对视一眼,不等他们去打听情况,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由于幽州驻军哗变,北方已经彻底乱了,为了防止有心人混进来,禾下县不再接收打幽州来的人。
而如果要去青州或者再往南走的话,最好的就是经过禾下。
这下可就捅到马蜂窝了。
要知道,在这城门处排队的,有一半以上都是从幽州跑出来的。
不光是这里不让他们进,还说再往南也不会接纳他们,可不就急了。
这场闹剧愈演愈烈,即便是那群官兵拿着长枪出来威慑也没有让那群流民闭嘴。
毕竟他们拖家带口的往这边来,都快没有容身之地了,可一点都不怕这些官兵。
宋时薇与孟扶歌悄悄离开了人群。
知道今晚是进不了城了,只能希望明天还有机会。
就在他们离开的时候,突然被叫住了。
“诶,两位恩人!”
宋时薇转身,发现是之前在东邬救下的叶老爷。
看到他身后的人,她猜想:这群人应该是叶老爷子的亲人了。
“好巧啊叶夫子。”
她记得,这位叶夫子似乎要去幽州投奔亲戚来着......
叶仲显本还因为侄子进不了城而感到愁苦,这下见到宋时薇他们,也不记得那糟心事了。
他眼前一亮,连忙说道:“真是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们......”
他身后,叶夫人与叶容钰也上前来寒暄。
孟扶歌看着多出来的陌生男子,多看了对方一眼。
淡淡的扫过那男子与叶仲显的面容,并没有说话。
几人寒暄了好一会儿,叶仲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拉过一旁的侄子介绍着。
“这是在下的侄儿,在下兄长一家......”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抹了把脸。
他本来带着一家人去投奔兄长,没想到刚到幽州,只看到了被下人带着逃出来的侄子。
一问才知道,兄长一家人早就在混乱中遇难了。
被拉过来的青年也拱手道:“我名唤叶荣安,多谢二位救下我叔父一家。”
宋时薇连连摆手,避开了这一礼。
她实在没想到,这叶老爷这么倒霉。
之前听到他们在幽州还有亲戚,她还暗自羡慕过呢。
没想到......真是世事难料!
听到他们的身份,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一个面容凶狠的男子。
“我儿子呢?你们把我儿子藏哪儿了!”
要不是其他人将他拉住,恐怕他都要扑上来咬人了。
旁边的人低声斥道:“你疯了不成,你那儿子早就过给叶老爷家了,哪里来的儿子。”
同时,这男人身后的妇人也跟着哭泣。
宋时薇听了片刻,算是听明白了。
原来这是叶荣昌的生父,看那后面红着眼小声啜泣的妇人,估计就是叶荣昌的生母了。
可是,叶荣昌不是自己作死吗?跟她有什么关系。
叶仲显见她疑惑,便上前来道歉,“他们把这件事算在了你们身上......”
听完,宋时薇只觉得莫名其妙。
敢情是不敢责怪叶老爷,想要捡软柿子捏?
幸好除了那中年男人,其他人都是明白事理的,并没有把这件事算在宋时薇他们头上。
毕竟,他们溪水村出了叶荣昌这么个白眼狼,也觉得对不起叶仲显。
老村长见对方还不依不饶的样子,怒斥道:“谭老四,你再闹,就把你分出去!”
他们村不像其他村子以同姓为主。
管事的只有一个村长,历代村长多由前任村长所推举,得到村民们的认同就可以上任了。
老村长本来也要退下来了,可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加上又经历了这事,就搁置了下来。
虽然他现在年纪大了,但多年的威望犹在,他说的话,在溪水村,是没有人敢不听的。
即便是现在他们不在村子里也一样。
谭老四,也就是叶荣昌的生父,在听到要把自己分出去,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这年头都是与亲族聚居在一起的,谁要是被分出来了,那可是进不了祖坟,要被众人所唾弃的。
没有人敢挑战这样的权威。
谭老四自然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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