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平野上,几辆同行的越野飞驰而过。
“导演,这个地点我们还放在安排里面吗?我感觉还是繁华了一点。”坐在后座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人拿着小本本问。他们一行人是一个综艺节目组的,现在是综艺的预备期,正在筛选和踩点录制地点。
坐在副驾上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深吸了一口烟,看着蓝天白云叹气道:“不放,换个地点吧。”想要有节目效果,就不能安排太舒适的环境给嘉宾,找个人少一点的地方又不是难事。
这是个好地方,只是偏远了一些,刚才那里好并不意味着这边的所有地方都这么繁华,这地方反正他要放进自己的节目里。其实这里虽然是偏远地区,但人烟并不稀少,只是相对于繁华的中原地区人们更加分散。比如他们刚才就是在一个小镇上做调查,而现在却在穿越无人区。
问话的小哥问好后在本子上做了记号,然后拿出手机又不知道忙什么去了,其他人因为这两天东奔西跑的忙碌早早靠在一起沉睡了过去,车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突然主驾手中的对讲机传来声音:“呼,导演?导演听得到吗?”
主驾将对讲机递给导演,胖胖的男人扯了扯安全带才腾出点舒适空间接过对讲机,“怎么了?”
“刚才我看到一个人从前边的小坡上滚下来了!我们要不要去看一下?”
中年男人惊讶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急忙道:“快快,别出人命了。”
“诶,好。”
话音刚落,领队的头车便转变了方向朝一个小山丘下驶去。
车队停车后,只零散下来了几个,跟着中年男人跑向坡下。
风呼啸而过,一片黄沙里,一个身穿白色体恤的人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十分显眼。中年男子跑近了才看清,那是一个看起来似乎是才十几岁的少年人,一身体恤休闲裤都已经脏污,但面目白白净净的似乎不是本地人。
一行人围在一起,随行的一个医疗人员仔细检查了一下道:“人还活着,腿估计折了。情况不是很好,得赶紧送医院去检查一下有没有内伤。”
意识到情况紧急,中年男人重新安排了车队人员,他们一辆车送这捡来的孩子去医院,其余人回酒店休息,然后安排明天的计划。
安排好之后,中年男人车上只剩下了他自己,司机,随行医护和捡来的孩子。
“这荒无人烟的,这小孩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的。”司机嘀嘀咕咕的,和医护把人用器材抬到车里。
上车之前中年男人将周边环境拍了一下,并标记了所在位置。发车后他便拨通了报警电话:“喂。警察同志吗?我这边途径无人区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受伤昏迷的孩子,现在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医院内,接到报警电话的警察比节目组的一行人先一步抵达。
帮忙安排好受伤的少年后一行人才坐下来,警察没有浪费时间,带为首的导演到角落开始了问话。
“姓名。”
“谭立龙。”
“职业。”
“综艺导演。”
“……”
韦辞云迷迷糊糊听到耳边的嘈杂声,慢慢睁开了眼,下一秒又因为浑身的不适闷哼出声。
现在距离警方接到报案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谭立龙的情况他们已经基本登记完毕。
稍年轻一些的警察按了床头的呼叫铃,没一会儿医生便过来查看情况了。
韦辞云刚醒过来,心里有些惊讶自己还活着,但是等看清眼前的场景后,他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还活着了。
眼下他自己正躺在窄窄的床上,右腿像包粽子一样被包得严严实实地吊在床尾。床边坐着三个人,其中两个人穿着一样的衣服,看起来像是一伙儿的,另外一个人穿的十分“暴露”,胳膊腿都露出来了。所有人的头发都短短的,既不是他们国家的打扮,也不是辽国人的打扮。
他因为中间那个看起来最年轻的男人按了床头一个东西的动作而开始打量周围环境的时候,又进来了一个穿着类似白褂子的人对着他动手动脚的。
韦辞云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往后缩了缩想躲开,但是一动就浑身疼,开口想阻止来人的动作,又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导致他竟然一时之间没能发出半丝声音。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韦辞云绝望的想着。
医生记录了一下韦辞云的情况,然后叮嘱了边上的谭立龙两句便离开了。
警察对谭立龙的问话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见到韦辞云醒过来之后便开始了对韦辞云的问话。
然而韦辞云没有回答他们的问话,无声的动了动嘴唇:“水。”
“……”
几个粗心的大老爷们终于想起来刚才医生提醒的让病患喝点盐水,赶紧给韦辞云安排上。
小口喝着水重新活过来的韦辞云在脑海中梳理眼前的情况。
他明明记得自己和兄长在逃亡途中,在贺兰山遇到了辽军追击夏军,他们两人逃匿的时候他不小心坠山了。
微微抬眸打量自己身上的衣着,并不是他印象中任何一国的衣着。眼下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兄长情况如何,眼前这些是敌是友。韦辞云心里惶惶,为今之计最好先隐瞒身份。
下午,警员离开后。
谭立龙坐在病床前,怎么也没想到捡回来的这个孩子竟然“失忆”了,警察问话时发现不对后又叫了医生过来检查,医生也只说可能是因为头部受到磕碰导致的,毕竟患者确实脑震荡了。
谭立龙自己也是有工作在身的,明天的工作安排已经在敲定过程中了,不可能因为一时的好心连自己的工作都不顾了。
看着这孩子身上的衣服都是大牌的,估计家庭情况并不差,谭立龙便和同病房的人交流了一番,让他们帮忙推荐了一个护工照顾韦辞云,他先垫付费用。
而韦辞云因为伤情,在警察问话没多久后便昏睡了过去。
韦辞云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是被饿醒的,他身边只剩下那一位谭先生请来照顾他的护工在。那位护工应当是经验颇为丰富的,一见韦辞云醒过来便将他的病床摇了起来,然后动作利索的拿出一张床上书桌打开架在韦辞云的身前,将打在保温桶里的饭菜摆出来,甚至还有一小碗汤。
韦辞云瞠目结舌的看着护工的一系列动作,呐呐道:“谢谢。”
吃饭的时候,韦辞云注意到隔壁还有两张床,床上是两位年纪很大的老人,现在都在睡觉。有一位老人的床边坐着一个中年女性,和那位谭先生一样,穿着露胳膊腿的衣服。韦辞云赶紧收回自己的视线转向中间那张床。
床尾支了一张小床,小床上铺着被褥。韦辞云现在差不多理清楚了自己现在应该是在军医账内,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哪方阵营。兄长不知道有没有下山找他,现在又在哪里。明明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这里面竟然因为那像夜明珠一样的东西而亮如白昼。
心里想着事,晚饭不知不觉就用完了。看着护工收拾碗筷,韦辞云问:“这位小哥,敢问如何称呼?”
“啊?”护工麻利的捡收了东西道,“叫我小李就可以了。”
“我先去洗一下碗。”小李提了提保温桶,把一次性的碗筷都装在一个垃圾袋了。
韦辞云点了点头后,小李便离开了病房。韦辞云摸了摸头上缠着的纱布,后知后觉惊了一下,他的头发呢?!
小李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韦辞云一脸颓丧,他有些拘谨的坐到韦辞云的病床边上。
韦辞云看到小李回来,稍微提起点精神,问:“李小哥,这是什么地方,我……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小李在和谭立龙了解病患情况和注意事项的时候已经知道这位患者失忆了,所以为他解释:“这里是医院,我也不知道你怎么过来的。”
“那现在仗打完了吗?情况如何?”韦辞云凑近小李,小声询问。
看着韦辞云清澈的眸子,一张脸嫩生生的还带着两分稚气。小李沉默了,他的新雇主不是失忆了,是神经了。
小李伸手就要按床头的呼叫铃,韦辞云眼疾手快的握住小李的手,他知道按了这个东西之后就会有声音说话:“56号病床呼叫。56号病床呼叫。”
虽然他不知道他的“病床”是不是五十六号,但是并不妨碍他发现按那个机关就会有呼叫声,呼叫了就会有军医来!
“李小哥,我刚才说笑的,你权当没听到吧。”韦辞云声音都颤抖了。
小李犹豫了一下,意识到韦辞云有些抗拒见医生,于是收回了手,严肃道:“你现在头受伤了,任何情况都不能忽视。”
韦辞云不知道还能怎么解释了,他现在就是多说多错。
无辜的捏了捏手指,韦辞云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我没事。”
小李重新坐到床边,中间床位上的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笑了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喜欢看军事,这都脑震荡了,还惦记着呢。”
小李觉得老爷子说的对,可能是新雇主脑震荡脑子不好使了也说不准。
“小李啊,我想上个厕所,你扶我一下。”边上的老爷子伸出手。
小李应了一声,立马上前搀扶老爷子起身出了病房。
之前没觉得,但是现在突然有点尿急的韦辞云:“……”
等到小李回来安顿好老爷子,只得又喊来一个小护士帮忙搀扶韦辞云下床。韦辞云因为小姑娘近身,整张脸涨得通红,一点都不敢松劲,怕自己压着小姑娘。
好不容易在小李的帮助下去到公共卫生间,韦辞云看到卫生干净的茅房沉默了。
也是幸运他现在动作不便,他由着小李扶着他,帮他按冲水键,算是在惊奇中又发现了新世界。
回到病床上,韦辞云沉默的自闭了。
外面的病患,如白昼般光亮的夜明珠,装扮古怪的人们,令人骇然的治病方式,便利洁净的生活环境,还有……窗外那完全陌生的世界。
他到底……到底到了什么地方……
另一边,直到天色都已经暗下去才从医院大门出来的两位警官摇头叹气地上了车回警局。和谭立龙一样,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受害人现在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一趟几乎是无功而返。
眼下这位受害人一问三不知,身份无法确认,自己的名字不记得,身上别提身份证,更是手机也没有,连数据线都没见到一根,他们只能等回到警局仔细检查那位谭导演提供的照片,以及他们今天的行车记录,看能不能有什么思路了。
回到警局和同事交流了案子的情况。先前接到谭立龙的报警电话时,他们是将这个案子定性为普通民事案件的,但现在因为受害人身上财物尽失,加上只身出现在无人区,所以他们有理由怀疑这是一起有计划的抢劫案件。然而受害人因为头部受伤出现了记忆缺失现象,案子变得有些棘手起来。
“这受害人看起来年纪并不是很大,现在不知道多久没有和家里联系了,要不要查一下失踪报警的备案?”一位女警建议。
“事发地周边城镇这几天的出入记录也查一下,看有没有蛛丝马迹。”那位年长的警员道,“还有报案人提供的线索,全部都仔细查一下。”
警员们有了目标纷纷行动起来,警局里忙得不可开交,医院这边也只有表面上是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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