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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商户贱民

晨曦,江宁府远郊原本平静的丛林传来刀剑碰撞与哀嚎的声音,这场对叛国逃贼的追捕自夜间起,总算在郡王大婚前鸣金收兵。

六个穿着罩甲的武士将身形岣嵝的罪犯揪进囚车锁好,转身面向一年轻男子跪下,“末将不力,请殿下惩罚!”

好一会未听男子启口讲话,武士抬眸试探,心跳遽然如擂鼓。

只见他们口中的殿下,身着婚袍头戴金冠骑在一汗血宝马之上,正用一双拒人千里之外的凤眸冷冷注视他们。

武士们汗流浃背,他们都知道,今日是眼前这位皇孙大婚之日。郡王虽是当今圣上的独孙,然自弱冠之年与圣上生出嫌隙,直到最近皇帝才肯多看孙子几眼,把这调查叛国贼的难活交给他。

偏偏在郡王迎娶越国公千金的今日出了意外。诸位武士提心吊胆,多说什么都无力。

“将案犯押至璀华阁,之后各领五十军杖”,悠悠一句定论让他们长舒口气,齐道“谢主隆恩。”

温行川目送囚车远去,薄唇轻启问近身侍卫:“现在几时几刻?”

侍卫观日而言:“回禀殿下,卯时五刻。”

温行川听罢迅速调转马头,高喝一声“驾”,直奔江宁府城而去。

府城内御华街,温行川与其父的王府皆在此地。平素寂静到有些萧瑟的府前长街此刻停满了车马。

来自越国公府的几个大管家此刻站在花轿前,高声斥责王府的家仆。

他们不敢骂主子,但可以指桑骂槐,只因越国公的掌上明珠、冷家三小姐冷元初在这王府门前已经等了足足半个时辰。

“佩兰,佩兰?”在鼎沸的吵闹声中,花轿里传出轻柔的声音。立在花轿外的侍女立刻用身体挡住红车帘,悄悄揭开一道缝。

“佩兰,我有点渴。”说话的女郎正是冷元初,她悄悄揭开盖头,面露愧色。

早间出阁,她的生母千叮咛万嘱咐,拜堂前不许喝水,避免关键时候出差错被人笑话:达官显贵规矩多,她不能丢份。

但佩兰可不管那横眉立目的国公夫人,四下打量后塞进花轿一个水囊。

过去十七年里,她的小姐从未喊过国公夫人一声“娘”。

是的,冷元初并非在江宁长大,而是在千里之外的绍兴府山阴县,被同宗另一户人家养大的。三个月前,她突然被越国公认作女儿,随后来到这繁华的江宁府,指婚给英姿勃发的郡王殿下。

佩兰是冷元初从绍兴带过来的贴身丫鬟,在这权贵如林的地方,唯有二人相互照应。

冷元初接过水囊时又想起母亲的话,轻叹着放到一边,到底是怕自己憋不住肚子惹出笑话。

想到这她有些难过,若按这江宁府迎亲娶妻的规矩,此刻她都已经拜完堂,可以坐在洞房里畅饮茗茶,怎会有此刻之尴尬?

正想着,花轿外突然传来一句“殿下来了,郡王来了!快让开,殿下来接新娘子了!”

冷元初心跳一提,连忙戴好盖头端坐在花轿里,双手紧得发白。

“要诸位久等了,晨间有事,不得已。”温行川清冷的话语浇灭送亲队伍所有的愤慨。

不过也是,哪个奴才敢当权贵尤其是这位韩阙郡王的面说三道四?即刻敲锣打鼓,共同见证温行川揭开花轿帘,将新娘子请了出来。

王府的敬和堂里,温行川的父母,亲王温琅和亲王妃林婉淑端坐堂中。

林婉淑蹙着柳眉目睹儿子扶着儿媳的手臂跨过火盆,心才微微放下。

尽管越国公与亲王关系不畅,但这桩婚事她还是做了主,只因太子也就是温行川的伯父二月薨了,但皇帝迟迟不肯立亲王为太子。

亲王能否登基她不在乎,只怕多年前的那档事影响她唯一的儿子继承大统。所以尽管有越国公通倭的传言,她还是强迫儿子娶了他的女儿。

传言终归是传言,她想借越国公家的势力,扶持她儿子早登皇位。

婚规照旧,新婚夫妻拜过天地、敬过高堂。宫里专门派来的司仪掌印高喝“夫妻对拜,福禄成双,凤翥鸾翔!”来宾皆翘首企盼,只等这三拜结束,他们好上前恭贺新婚夫妻,讨个彩头。

偏在这关键时刻,皇城传来三十二响鼓声打断所有人的笑容。冷元初不明所以自顾自跪下,却在盖头与衣襟的缝隙中看到温行川的官靴消失在视线里。

她自行揭开盖头,眼看着那抹赤色的身影快步走到门口围观的人群之中,不见踪影。

冷元初突然觉得头顶华贵的凤冠甚是沉重,心跳开始混乱。再转头看向高座。不见亲王,只有握着帕巾站起来的亲王妃,眼中流露出难以分辨的神色。

宾客恭维庆祝的声音戛然而止,待亲王妃离场又此起彼伏。

“这战鼓早不响晚不响,偏在这最关键时候响,郡王殿下该不会领命出征吧?”一位年长的官员抚须叹道,战鼓可真是多年没敲了。

有人附和:“这一去,真是要把郡王妃丢在家里很久了,不过也是,听说郡王从赐婚那天起就在抗婚,刚才不就把郡王妃丢在门外这么久?也没个解释。”

“解释?谁敢让郡王解释啊?”讲话的人语气突然降了下来,“我可听闻殿下他迟迟不肯成亲,是因他,心上有人。”

“哎哎,此事我还真听说过,说是亲王和陛下不同意,郡王愤怒,连自己亲爹面子都不给。”说话者想起近来江宁府但凡有人聚在一起,三句话不离这桩婚事,说什么的都有。

“我也听说过此事,但这娶妻纳妾定有先后顺序,郡王是想两个一起娶?哈,倒也符合他的性子。”

“是啊,但这正妻姓冷啊,不过……这天下敢驳越国公面子的,恐怕也只有郡王殿下了。”

“年轻人心高气盛也好理解,咱可不敢得罪冷老爷子。”

几个人念叨间一并想起,若不是建国时越国公主动让位今上,这天下姓温还是姓冷,还真是难说。

说到底,虽然能出席郡王婚礼的他们都是江宁府有头有脸的大族高门,但他们的家产加在一起,都比不过陪皇帝打天下的这位国公大人一根脚趾头。

可惜,建元没过三年,君臣不合明争暗斗,直到越国公当众哭诉皇帝毒死了他的掌上明珠、坚决辞官大隐于市。

皇帝没有否认,以七十二海港作为赔偿,主动平息君臣之间沾着人血的较量。

这件事当年闹得很大,他们都记得,也都认为越国公早就痛失爱女——若真如此,今日的郡王妃又是谁?

宾客齐回首,看向仍旧跪在红毯上眼尾泛红的冷元初,忽然明白了什么。

“国公大人招术高明啊,救了女儿一命又垄断了海港,赚得盆满钵满。”众人终于关注到这位陌生的冷氏女郎,见她肤白唇红,双瞳剪水,御赐的龙凤霞帔更添十成贵气,让所有宾客都移不开眼。

感叹声不绝于耳:“这样的美人与俊朗的郡王殿下结为夫妇,真是赏心悦目天赐之合啊!”

“哪家女眷能和这位一较高下?越国公的运势真是绝了,自家女儿成了郡王妃,这冷氏家族啊,又要再延续一百年的兴旺咯!”

窃窃私语声突然中断,是林婉淑自堂外径直走来。她神色如常,向儿媳伸出戴满翡翠华宝的手。

冷元初轻抬柔荑握住,用盖头虚掩半张娇靥背对着宾客站好,一举一动极尽优雅,毕竟按婚规,这一整日新娘不应让外人见了容貌,但现在没人计较这件事。

“要诸位受惊了,先开宴吧。”林婉淑面无异色语气平稳,而后与冷元初说道,“来人,将郡王妃迎去仰止园。”

“是。”冷元初行过标准的万福礼后由侍女扶着退下。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复方才热闹,略显沉闷用起精良的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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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仅有半个时辰。林婉淑送走宾客,来到仰止园寻冷元初。这座江南园林与亲王府没有隔墙,温行川被封为郡王后请旨修建,算作郡王府。

林婉淑进了抱山堂,见桌上备好的饭菜一口未动,心头一紧,坐下来握紧冷元初的手。

怎会这么凉,一点温度都没有?

“方才是宫里敲战鼓,亲王和郡王都是带兵打仗的将军,必须入宫请命,你要理解。”林婉淑讲话的声音很好听,但她的意思也很明确,儿媳该明事理。

“儿媳理解。”冷元初低声回应,故作镇定。

她是在冷氏族聚居的乡野长大,若不是刚才听人议论,她不知道这是战鼓声,更听不懂鼓点的意思。

冷元初思考片刻低眉颔首,多言一句:“是我记错时辰,让送亲队伍提前到了,还望婆婆谅解。”

“没事,没事。”林婉淑脸色白了些,僵笑一下。

皇帝交给温行川任务的同时告知他对所有人保密,林婉淑不知道儿子最近在忙什么,他近来连王府都鲜少回。

但她记得直到昨夜温行川还在她面前强调,越国公是最有可能叛国之人——“儿臣怎能在这个时候娶他女儿?”

早间儿子穿着婚服消失不见,她当真又气又急,以为儿子逃了婚。

虽那越国公心思叵测从没把亲王放在眼里,但当林婉淑提出联姻的意思,越国公当即同意。

这桩婚事说到底,是一场利益交换。

皇帝不喜亲王这个二皇子,亲王或是郡王想要得到储君之位需要大燕最富有的门阀越国公借力。而靠钱庄和船运起家的冷氏族及越国公,也需要扶持乃至挟持新任太子,巩固权势和家业。

林婉淑也不知儿子会不会领命出征,她要侍卫抓紧到宫里探听情况,留下一句“好好吃饭”便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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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元初吃不下一口饭,攥着赤红的盖头坐在拔步床里。

郡王殿下有心上人?

虽然那些宾客已经尽可能压低声音交谈,但她曾经眼盲一段时间,耳根极其聪利,将话都听到了心里。

“什么样的女子能让殿下一早赶去安慰,都忘了迎亲的时辰……”喃喃自语间,一双杏眸里的光渐渐黯淡,冷元初微微侧首,隔着内室的窗牗看向庭院中的假山群。

走来时看到这里精致玲珑的园景很是喜欢,佩兰替她打听,得知此地是温行川亲自堪舆设计用作婚房。

几个仰止园的嬷嬷带着家仆过来认个照面,冷元初面无表情迎来送往,随后对着铜镜枯坐至日暮。

直到窗外亮起灯笼,沉静的仰止园突然喧闹起来。

冷元初听到有人喊,“郡王殿下回来了!”随后,窗外传来温行川与侍卫交谈的声音,低沉温润。

1.所有人都知道赐婚是场阴谋,只有冷元初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谜团,到结尾才能定论。

过程中身份调换很多次,家人称谓也在动态变化,这个我回看一下没有bug,并且直接改变冷元初在不同阶段的行为,尤其是决定嫁给堂哥那里,按古代的伦理来说同姓不婚,导致温行川在这方面掉以轻心了(家被偷了很无力)

2.冷元初是标准的误闯天家,在权臣与皇帝的较量中纯纯的牺牲品,能活下来基于温行川从头到尾没放弃(又争又抢)加上她本身一面对死局就触发求生斗志,所以存在男主违抗女主意志强留在身边的剧情,加上强取豪夺标签,但也仅此而已。

3.冷元初视角有限,从一开始到中间她看不出温行川一直在保她活下去,每次与温行川争执都出事,导致温行川直接ptsd,再相遇后不放她走(一点都没放,她在哪他就在哪),极限拉扯中解开冷元初的身世之谜和冷氏家族内部残杀的恩怨,顺便阻止一场阴谋。

有一群能压制温行川血脉的中年长辈组集体护着冷元初,让温行川追妻难度系数增加,因为长辈们统一口径:你不喜欢当皇后就不当(温行川:[问号])

也让冷元初想法单纯,有意无意会创飞温行川,所以感情线是甜的,但剧情线尤其是长辈组之间十分无力,温行川和冷元初有救赎和改变他们的使命,他们的崽崽也救赎了他们。

4.男二冷元知非常有存在感,因为他真的对冷元初影响非常大,没有他大概率没有冷元初,不仅是养大的关系也是救命恩人,所以男主介于想杀他又不怕老婆生气的状态持续到结尾,这也使他在自我攻略和熊熊妒火不断自虐升华,冷元知结局没死。

5.老登(皇帝加上越国公)老太(国公夫人加上皇后)是反派,危害巨大,各有各的下场。

构思这个故事是想试试看绝对逆境中如何破局,让两个陌生人如启明星追逐破晓的曙光,在命运的苍穹下因偶然交汇而擦出绚烂火花,走向必然的相爱,让好人有好报,让坏人啖恶果,因此扔了好多开篇后还是坚持从成婚开始写,记录他们相识相伴的完整人生。

所以酸甜苦乐交织,一波三折,冷元初是单纯直球美人,从一见钟情的感性走向理性,到v前章就会从盲目的爱解脱出来,但有能力爱一个人从来不是错;温行川身负很多压力,从理性到感性,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会因爱发疯,会用生命捍卫爱情,会奔跑着托举起冷元初全部的理想与大爱,目前整本完结后已达成目标,在不重生的情况下实现he

下一本《宗妇要和离》,欢迎追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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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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