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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灿烂的生命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街景如昨,行人依旧匆匆,摊贩依旧琳琅,可穿插着卖报小孩高亮音调宣告的今日新闻像一根针,在旧布上穿插新线,时时刻刻提醒贪恋现在的人们,世事无常,瞬息万变。

“号外号外!《红志报》最新报道,日本收买汉奸,秘密策划‘华北自治’,重演东三省沦陷!”

“反对华北自治!拥立一个中国!”

宣告日军魔爪探进华北的报纸,在卖报纸的孩子手中挥舞,又被“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朱志兴把眼睛拉成一条缝,盯着余颂。

余颂坐在沙发里,姿态松弛,神色坦然。他虽然还背着学生挎包,也还是普通学生的打扮,但浑身矜贵优雅的气质快要溢出来。剑眉星目,沉静端方。

“朱叔叔,不知您今日找我来有何贵干?”

朱志兴没说话,晒鱼干一样晾着余颂,慢慢地擦拭起了自己办公桌上“上海市党部书记长”的立牌。余颂的耐心更甚,一身学生装在党部办公室坐了一下午,依旧气定神闲。

朱志兴是故意的,以党部名义要求余颂来见面,却把他扔在办公室一下午,他就是想要余颂自己坐不住了,才好开口。但余颂一直气定神闲,跟他那个老奸巨猾的父亲一模一样。

余颂慢悠悠地端着茶杯,刮了刮茶叶,小品了一口。余光扫过钟表,内心焦急如焚。但他记得他父亲说过的话,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静下心,沉下气,落败往往开始于急躁冒进时行差踏错的第一步。他一下午喝光了三壶好茶,表面悠闲自在,心里已经飞速盘算了几百种对策。

最终是朱志兴坐不住了,他把一份报纸拍在桌案上,看着余颂笑:“大侄子,不解释一下?”

余颂远远看了一眼,微笑着:“日军侵略野心膨胀,朱叔叔好关心国事。”

朱志兴把报纸拿起来,假模假样地仔细端详:

“啧啧啧,这篇文章着实是写得好,把日本人的行径分析地头头是道,还一语双关,看似是写日本人,实际上还有一层……”

朱志兴猛地把报纸揉成一团,狠狠砸向余颂。

余颂抬手接住,淡定道:“朱书记长,我听不懂你想说什么,不妨有话直说吧。”

朱志兴笑了几声,那笑声跟刚从声带里急迫地扯出来似得,又抖又颤,似乎是希望用这特别罕见的笑法震慑对面的人。他道:“明人不讲暗话,小颂,你叫我一声叔叔,我也把你当个侄子。所以今天才只是叫你来谈话,而不是直接下达文件。”

“你主办《红志报》,煽风点火,激化矛盾,污蔑当局,是也不是?”

余颂的眼角天生微微下垂,他认真看人的时候总是会显得特别无辜,现在他就用这种眼神看着朱志兴:“朱叔叔,这么大的罪名我可不背,我胆小,您倒是说说,我们这报纸哪个版面哪个环节存在‘污蔑’?我们是新闻造假了,还是用词过激了?”

朱志兴心里的火蹭蹭地冒,《红志报》月余前被责令整改过一次,之前是什么样它不了解,但整改之后,余颂加入了这家学生报社,而《红志报》从月刊到周刊再到日刊,发行量越来越多,范围越来越广,文章水平也越来越高,阴阳怪气的水平也与日俱增。今天这篇文章更甚,绝对真实有效的照片,大量篇幅都是日本人的行动分析,结尾的时候提了几句社会各界的抗日主张,最后一句却是“目前国民政府还在对主张抗日进行细致谨慎的准备工作”,而前一句就是介绍□□的联合抗日打算。确实都是实话,确实没用词过激,就是读起来怪里怪气。

如果只是个小报纸他也没那个心思去管,但《红志报》作为一帮学生自发创办的报刊,现在已经做到了上海市头部报纸的位置,影响范围和知名度还在扩大。报社现在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余颂,就是当今上海市长余立东还在上大学的亲儿子,朱志兴和余立东一向政见不合,明里暗地斗争了好几年。红志报之前几刊的经济板块,专门针对上海市政府的审计工作做了专题,披露了大量党部财政问题,最近给他惹了不少麻烦。临近换届,朱志兴急切地要保住现在的位置往上爬,他怀疑是余立东指示余颂给他使绊子,但没证据,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给余颂一个教训。今天这篇文章,有上面的人打电话来过问,他正好借题发挥。

朱志兴道:“余颂,你一直是聪明的孩子,我想说的你肯定都懂。叔叔劝你一句,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红志报》,准备接受审查吧。”

余颂见话到了这个份上,收起了那副无辜姿态。他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把那份被朱志兴揉皱的报纸慢慢在他面前摊开,精细地像对待丝绸,拂过某个名字时顿了一下,又继续动作。

“朱叔叔,我爸让我给您带个好,他说有空请您一起吃饭。”

“新闻出版的事儿,再怎么也轮不到党部,政府机关还没混乱到这个地步。”

“我们《红志报》只是为了做新闻,您也别把我们跟别人混为一谈,我们不配。新闻有任何问题,我们都会负责到底,但是新闻之外的问题,我们也会坚持到底。”

“朱叔叔,我明天还有课,就先走了。”

余颂最后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他走后,朱志兴阴沉着脸,又把报纸揉成一团砸向他离开的方向,恶狠狠地说:“我管不了,中央审查处还管不了?有的是人治你!”

那张报纸由平变皱,从一张变成一团,砸到门板,最终滚落在地面上。褶皱鼓起了一个名字,正是写下了今天头版头条的学生新闻记者:风玉。

风玉坐在门口的黑色轿车里等待,又不敢下车,扒着车窗不停张望,焦虑得头发都扯掉一大把。

余颂从党部办公楼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自家的车。他走进才看见风玉,打开车门挨着风玉坐下,这才真心实意地笑出来:“秦记者好。”

风玉见他出来,松了一口气,又急忙追问:“怎么样?有没有事?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余颂摇头,风玉又开始自责:“是我的问题,我不该那样写的,还是太直白了。”

余颂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的这篇文章通过,是我们大家一致同意的,确实很优秀。他们只是想找茬整我和我爸爸,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别担心,我都会解决的。”

风玉还是忧虑地皱着眉头。余颂换了个话题:“说起来,你那篇文章写的是真好,你怎么能把华北的事情分析地那么头头是道?还能联系到东三省事变,猜到日本人真正的目的和想法。”

风玉说不了实话,推脱到:“是你提供的照片给了我灵感。你舅舅真的很厉害,我很想认识他。”

余颂眨了眨眼,神秘一笑:“有机会,你一定能认识他的。”

风玉叹了口气:“希望吧,我也很想做战地记者,但我哪儿也去不了,我去哪儿自己做不了主。”

余颂知道她的事情,也跟着叹了口气:“其实我跟你一样,什么事情都不自主。从小到大都是听我父亲的安排,他是个很明智的人,我总是相信他都是对的,但后来我才发现,我好像没什么事情是自己决定的,我觉得有点怕,我还是觉得父亲的安排很好。后来,我从一本外国哲学书里,无意间了解到的一个概念,‘灿烂的生命’,就是说,生命最光彩夺目的那一刻的下一刻,就是腐烂,我就想做点什么。创办《红志报》,大概是我做过的最叛逆的事情。我父亲虽然不看好,可也没反对。市长儿子的身份还给我们提供了很多帮助,我连叛逆都是活在他的庇佑里——诶,我知道我的烦恼特别布尔乔亚,但你不许笑我。”

风玉这下才是真的乐了,笑完,一双弯眼还没来得及收就蒙上了一层沉郁:“我也没什么资格笑你 。”

余颂突然严肃地说:“风玉。”

风玉被他的语气弄得有点紧张:“啊?”

余颂道:“你想过以后吗?”

两个年轻人都能感知到,车厢内的空气在又一瞬间的紧绷过后又放松下来。风玉笑了一下,但她笑得极其难看。她好像是想通过一个玩笑掀过这个话题,但失败了。她侧过头,看向车窗外一如既往的喧闹,没说话。夜色渐渐暗了,路边的灯光从车窗探进她的眼眶,似乎是像从那里面摸出点什么东西,摸得那眼睛亮晶晶的,莹润润的。

余颂看着风玉,也自嘲一样地笑了一下:“我问了个蠢问题。想不想的,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是可以自由掌控未来的人。如果可惜,我希望能像我舅舅一样去前线,报效祖国,而不是在这里把生命浪费在名利场。”

他说完就沉默了,没期待风玉的回答。不知是等风玉想清楚还是等自己想清楚,还是想干脆当做没有这个问题过,两人从不曾说起这些。车辆还在行驶,窗景在有序撤退,两个年轻人只是静默坐着,等待着。

等待着对方先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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