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在刘家院里头里三层外三层的乡邻如今都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远处隐隐还能听见溪边的阵阵捣衣声中夹杂着人声。
这一趟,岑宁不想去,不然方才也不会自行回房。且看李氏这副姿态,便也能想到不会是什么好事。
“能有什么事?现在就说清了便是!”
岑宁立在原地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李氏的脸一点点垮下来,还强撑着温柔贤惠的面目说道着,
“这事咱们在此处说不清,且说来是卫公子之事,若是长嫂一直这般,知道的当明白长嫂避着嫌,若是不知晓的倒是真让人以为长嫂苛待卫公子……”
随着岑宁的脸色逐渐结冰,李氏说话的声音逐渐消失。
岑宁盯着面前的妇人,不过是双十年华,脸蛋还艳若桃李,说出的话竟是如此刻薄,当真是欠管教。
当她勾起唇角抬手时,分明看见李氏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还没来的及开口,岑宁冰冷的手便在最后关头轻轻落在了李氏娇俏的脸蛋上。
察觉到李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岑宁又将自己的身体贴近了几分,冰冷的手掌着美人的脸蛋,若是一用力,似乎就能将这张脸蛋毁个干净。
目光扫过妇人紧紧贴在小腹上的掌心时,岑宁嘴角溢出了一声冷笑,察觉到李氏想退开的心思,岑宁转而捏住她的下颌,
“弟妹怎么就是不知慎言呢?这般不晓得轻重,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和二弟交代才好?嗯?弟妹你说是吗?”
紧逼至李氏身前,岑宁甚至能从对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里头倒映的惧怕中清楚的看见自己,宛若狱中攀爬而上的恶鬼一般。
李氏对上岑宁这般姿态,当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她实在不明白当初对她唯唯诺诺,任她呼来喝去的人一夜之间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分明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对方偏偏就能将她压的死死地,半分余地都未曾留下。
好一会儿,岑宁才松了手,瞥了眼李氏大气都不敢出的抚了抚自己的下颌,带着几分好笑,
“今儿个……我看在二弟的面子上,便同你走一遭。至于弟妹说的落人口舌之事……弟妹毕竟是有夫之妇,比不得我这丧夫之人,有些事情还是思虑周全些的强!”
说完,岑宁倒也不管李氏究竟什么反应,自顾自的朝着主屋过去。
还未曾进去,岑宁便见着主屋门口,一位青衫男子立于门前,宽大的袖子随着细风微动,颇有几分清贵之气。
再次面对这个身影,岑宁便想起了当初曾无数次站立在这道身影之后,看着前头的人渐行渐远。
目光瞬间黯淡了几分,唇角不自觉勾勒出了几分自嘲,对方站在原地不曾发现身后有人。岑宁闭了闭双目,没出半丝声响便进了主屋中。
李氏还在后厨捣鼓着茶叶,岑宁在主屋中直接随便找了处坐下,至于外边跟着的卫谕连眼神都没多一个。
当桌上放着的饼子被岑宁吃完了两块时,卫谕才进了屋,李氏紧随其后。待到卫谕落座后,李氏还殷勤备至的倒了茶水。
虽不知是何事,但是岑宁也没有率先开口的打算。卫谕此人心思缜密,便是多说了一句,都能被他翻出着一二来。
正当岑宁掀开茶杯时,卫谕一句话让她心头霎那间一顿, “在下与岑娘子可曾见过面?”
闻言,岑宁怔了一瞬,随即挽着袖子的手顿了顿,“我自小便在村里头长大,卫公子好似不是当地人,想来不曾见过。”
前世她便清楚卫谕是西蜀人士,虽说如今出身于清寒家世,但是祖上却也是无比显赫的人家,因身处旁系才一路落败至此。
两人过去是绝无可能有任何的见面可能,岑宁轻轻抿了口茶水,才平复了下心中的焦躁,就方才卫谕那般反应,她险些以为他或许看出了什么苗头。
正暗自琢磨着怎么甩掉这个瘟神,岑宁便听见卫谕似是打圆场般继续开口道,
“大概是岑娘子看起来面善,说起来,此次还要多谢娘子收留在下。”卫谕看向岑宁浅浅勾着唇角,举手投足间的矜持自带着一股清贵之气。
“本就是小事,况且冯老出面,自是不能怠慢了公子……”李氏自然的接过话头,手里头端着茶,刚好掀了帘子进来。
岑宁瞄了眼李氏,眼看着她这弟媳面上似是有些小女儿的害羞状,将茶盏放置于卫谕面前后便侍立于一旁,像极了丫鬟般嘘寒问暖。
卫谕倒是一副有礼有距的模样,岑宁看着只觉得心中生了几分隔应。
他倒是向来如此,一张脸仿若祸水般,见着如今的李氏,倒是让她想起来当初的自己,好似也是这般……
往事不堪回首,岑宁唇角溢出一丝苦笑。
岑宁自力更生的给自己续上了茶水,想着这些日子怎么和卫谕和平共处下去,她掐着指头算了算,左右再有个三五日刘老二便该回了。
忍下了这几日,到时候将分户之事与他开诚布公谈一谈,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难事,相较于李氏这般的人,刘老二倒是真能说着道理出来。
正待岑宁自个儿琢磨着事,突然觉着有人捅了捅自己的胳膊肘,转头便看见李氏对着自己挤眉弄眼。
“怎么了?若是眼睛有什么问题去村头口的大夫那看看就是了!”
岑宁如今正烦着,便也就没心情顾上李氏那点面子,李氏只能对着卫谕尴尬的笑着,僵着脸开口,“卫公子住何处,长嫂可是有安排?不若这几日,长嫂便先住我这屋,卫公子便住长嫂那处?”
这话明着听起来似是在问,可李氏分明已将所有安排的清楚。
岑宁重重将茶盏放在桌上,今儿个李氏这面子,她便是不想给了!
“思来想去,我倒是觉着弟妹这般不妥,卫公子既是说为咱们看家护院,自是好好招待。再来,西屋那边我一个糟糠寡妇倒是没什么,只是卫公子这处,难免招人误会。”
边说着,看了眼李氏颇为精彩的脸色,岑宁心里头爽快极了,越发将话说了个明白,“倒不如弟妹将主屋让出一间来,搬来西屋与我同住也是同样……”
“这怎么能行,”李氏自是不同意,当即开口道,“这主屋怎能让出去住,实是不妥当。况且到时候夫君若是提前归来了……”
岑宁不紧不慢的饮了口茶,面上也没有几分换颜色。向李氏道,“这有何不行的,西屋都能这般分出去,主屋让于卫公子岂不是更好些!难道弟妹觉着卫公子在主屋将就不得?”
“绝无此意啊!”这会子,李氏便是脸都塌下了,忙不停的对着卫谕解释。
岑宁冷眼看着李氏说出了花都没用,卫谕倒是面容始终含笑,时不时的看一眼岑宁,倒是有几分意味深长。
岑也不知晓自己是不是受这厮的影响,岑宁总是觉着背后头有些发凉。
记起当初京城中关于卫谕七七八八的闲言碎语,岑宁心头真的有些七上八下的。别的倒是罢了,卫谕在朝中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所以她是半分都不想惹上这位爷。
但是又想着上辈子,卫谕对自己的那些所为,岑宁就偏偏咽不下这口气,边想着直接打断了李氏的喋喋不休。
“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就是不知卫公子可否能受的住,莫要到时候怠慢了长嫂便就不好了,我心里头也怕是花的多……。”
岑宁一开口,李氏眼中便带着警惕看着她,生怕再被坑上一把。
卫谕倒是应下的爽快让岑宁都觉得意外,“在下承蒙二位娘子收留,已是大恩,又怎敢挑三拣四。”
这句话说出口,岑宁瞬间便放心了大半,指尖轻点着下颌像是考虑着什么。
“卫公子大概不知晓,这主屋后边还有个栓牛的棚子,卫公子既然说是要帮忙看家护院,那处倒是不错……”
“你怎能让卫公子住在牛棚里头?”卫谕还没开口,李氏便已经开始为他们老大忿忿不平。
“那不然,卫公子还是住于主屋里头。”岑宁浅浅问道,李氏顿时无话可说,岑宁又抬头笑了笑看向卫谕。
“卫公子意下如何?还是说这般也是怠慢您了?”岑宁仰起头,澄清的双目中仿佛慢慢的都是盛情与诚意,李氏似乎想说什么,岑宁冷冷略了她一眼,她终究是自觉闭上了嘴。
“自是好的,既是岑娘子安排那便住那处好了!只是,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能让天之骄子,位高权重的卫谕住在牛棚里头,岑宁此刻心头便是舒坦极了。
那牛棚便是她给卫谕的机会,若是受不住这份苦头,便迟早离开,省的日日见着糟心,若是受住了,那便就另当别论了。
岑宁没将这个要求放在眼里,于她而言,卫谕暂时也整不出什么幺蛾子,此时难得心情颇好的给了卫谕一个笑脸,客气了不少,“公子但说无妨。”
“在下喜食鱼,今日这顿鱼当真是回味无穷,在下还想多尝尝这般手艺。”
岑宁无声的抽了抽嘴,她如今倒是怀疑自己的手艺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场无妄之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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