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新乔没表现出诧异，跟年级主任辞别后没再去办公室，在楼梯口站了两三分钟，等韩小雅交完试卷下来，笑着迎上去，“耽误你几分钟，可以吗？”
韩小雅一笑就露出俩虎牙，可爱的让人想给她买糖吃。
“可以，不过马上要上课了，还有五分钟。”
“很快，保证不影响你上课。”
沈新乔领着她往楼梯间走了几步，问道，“你刚才说尚虹哥哥被人害了，是谁告诉你的？”
韩小雅：“尚虹说的，我们俩是朋友。”
沈新乔问，“你们是同班同学？”
“隔壁班，但我们很多科的老师都一样，经常一起上课。”
沈新乔：“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原话是什么？”
韩小雅歪头想了想，“刚开学的时候，有次下晚自习一起回家路上，聊起三中那个女孩子跳楼自杀，她说她哥哥也自杀了，我没敢回话，过了一会她又说，她哥哥不是自杀，是被人害死的。”
沈新乔注意到一个点，“你回家跟她同路？”
“只有一小段路，她家在郊区，她妈妈在这边租房子陪读。”
沈新乔又问，“她只说过一次吗？后来又提过没有。”
韩小雅摇头，“没有。”
沈新乔出来后先跟毕行汇报向虹的沟通情况。毕行皱眉不语，一副不满意的模样。沈新乔又解释，向虹精神有问题，不敢逼她。
毕行点点头没说话，沈新乔提醒他，向云在学校时喜欢跑步，建议往这个方向查。
“这是个新信息，”毕行说，“他以前的同学都查过，没有特殊疑点，也没任何人提过他喜欢跑步。”
沈新乔感到奇怪，跑步不同于别的运动，学生平时又不能出校，只能在操场上跑，同班同学怎么会没有任何人知道？
毕行认同他的想法，打算再仔细调查。
沈新乔犹豫要不要把韩小雅的话告诉他。听起来只是学生之间危言耸听的闲聊，向虹又有精神问题……
毕行看他表情，忽而一笑，“还有事？想让我请吃饭不好意思说？”
沈新乔一愣，毕行很少笑，成天板着脸扮演警察标准模板，也不常说话，更不会开玩笑，这句话说的像中邪一样。
他跟着笑了笑，把韩小雅说的话告诉了他。
毕行沉思许久，问，“能不能找这个女孩再详细问问？”
沈新乔问，“有什么问题吗？如果不重要尽量还是不要找她。”
“怎么？”毕行语调怀疑。
沈新乔不喜欢他这个语气，微皱眉头，“警察问话对学生会有情绪影响，一中学生升学压力都很大……”
毕行冷声嘲道，“果然教育部门领导们眼里只有升学率，分数高的学生是宝贝，学习差的就可以随便对待，没想到沈主任跟他们也一样。”
沈新乔抬眼瞥他，“毕警官是江城人吗？”
“是。”
“高中是哪里念的？”
毕行顿了顿，回答，“江大附中。”
沈新乔点点头，“不错，但是跟一中还是有些距离。”
毕行：“……”
“你知道一中每年的录取率多少吗？”沈新乔望着车窗外质朴却格外庄严的校门，“你知道一个学生要多努力才能杀出重围进入这个大门吗？他们的付出超过其他人百倍，他们也比别人聪明会学，他们考出了全江城最好的成绩，他们被寄予厚望，他们不值得拥有更多保护吗？”
毕行冷笑，“这就是沈主任作为教育人的态度吗？人权平等，教育平等，学习成绩不是评价一个学生的全部，差生就不值得被保护？”
“你故意曲解就没意思了，所有学生都一样，但一中学生会重点关注。当然如果办案需要，我们也会配合。”
毕行合上手里的本子，“那就走程序吧，请沈主任帮忙联系学校负责人。”
沈新乔无奈，带他们进学校。
不过他没跟着一起问话，莉姐打电话催他赶紧回去，李松涛跟周元浦吵起来了。
沈新乔坐上出租车给李松涛打电话，打了两遍也没接，不知是正在战斗还是被局长叫去挨训了。
李松涛跟周原浦同级，但和沈新乔一样，他们都不是实权部门，周原浦平时毕恭毕敬称一声主任是职场上的客套，真正办事时就不一定给面子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李松涛属于监督部门，沈新乔的办公室主任算是任局长心腹，周原浦轻易也不惹他们。
吵架应该是为了新阳中学食堂整改的事情，沈新乔猜测。
果然他猜对了，回到局里风波已停，莉姐第一时间向他通报战况，并且连声感叹这么多年看错了李松涛，平时看起来挺稳重的人，竟然这么愣。
“怎么愣了？”沈新乔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了。
“他竟然跟周主任吵！这还不愣？”
“他们同级别，有什么不能吵？”
“这次不一样！”莉莉趴在办公桌上，探身靠近他，悄声道，“新阳中学的食堂承包人，是新阳区教育局人事处余副处长的……你懂的，他跟周主任……”
两人心照不宣，沈新乔点点头，赞同莉姐刚才说李松涛愣的那句评价。
机关单位里个个人精，说话办事圆滑体面，这种事没人会直接戳破当面对峙。
“现在怎么说？”
莉姐指了指外面，“任局发火了，刚才找你，我说你配合警察调查去了，他问有没有写申请，我都懵了！”
这是被殃及了，沈新乔苦笑，。
“我去看看。”他站起来，莉姐忙拦住，“去看谁？局长？我劝你现在还是先别去。”
“看李松涛。”
莉姐摆摆手，“去吧去吧，在三楼档案室，自己给自己关禁闭呢。”
三楼的档案室只是名字叫档案室而已，更像个小图书室，里面还有两张茶歇桌。
沈新乔进来时李松涛刚泡好茶，打趣道，“你挺会赶时间，闻着香味来的？”
“闻着火药味来的。”沈新乔拉开凳子坐下。“我咋没闻到？”李松涛故意抽抽鼻子。
沈新乔叠腿靠在椅背上，懒声问道，“怎么回事？”
“还用问吗？你能不知道？”
“我不知道。”
李松涛冷笑，“就算你不知道，一个小时还不够陈军莉收集情报透露给你？”
沈新乔笑了起来，莉姐情报组组长的名号算是坐实了。
“查的挺快。”
“工作这么多年，谁还没点关系。”
沈新乔想了想，手指在腿上无意识轻弹，“结果呢？”
“结果就是我被骂的狗血淋头，又被关在这里面壁思过！”李松涛脸上却没有泄愤的表情，笑着摊手，“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 那你闹这出干吗？”
李松涛深出一口气，“ 不闹这出，这事今天就直接拍板了，文件都拟定好准备发出去，停顿检查！你比谁都明白，检查个十天半个月写份报告再提个申请，这事就算过去了，什么都不会变。”
沈新乔胸口有点闷，屈指按了按，“连处理食堂都费这么大劲，新阳中学那帮人更是难办。”
“是难办，但你能办。”
沈新乔不语。
“沈公子都办不了，别人更别想。”
沈新乔哑然一笑，“你是笑话我呢还是真看得起我？”
李松涛叹口气，“真话，现在形势已经明了，新阳中学的调查不过是走过场罢了。这么大的事，老师强 | 奸学生，校园霸凌，复仇自杀！竟然只是停职几个领导！还他妈要教育局干嘛？”
沈新乔了解的比他多，知道这些暴露出来的问题不过是冰山一角，更可怕的有组织的引诱逼迫学生卖 | 淫，只怕学校也有参与。
“高青云约谈还没批下来，调查组进学校的申请也没批，明天还没信儿，我找任局长。”
李松涛刚才还斗志昂扬，现在又替他担心，“你也别冒进，任局虽然信任你，但姓周的毕竟是组长……”
“我明白。”沈新乔站起身，“你继续写检查吧，我去安慰安慰周主任。”
周主任能从一个小老师混到今天的位置可不单单只是凭一手好字，道行深浅一句话便知道。
“新乔，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求你。帮我跟李主任道个歉，今天我也是没控制住情绪。”
沈新乔自顾自坐下来，轻声一笑，“巧了，我来正是受他所托，帮忙给你道个歉。”
周原浦正收拾桌上的文件，手上一顿抬眼看他，嘴角一边上扬一边下撇挤出个苦笑，“难为你了。”
“周主任大人大量。”沈新乔跟他开玩笑。
“我的原则是对事不对人，都是为了工作。”周主任坐下，捋捋头发，“昨天我们俩还争辩呢，现在不也好好的坐这里聊天，影响到我们私下感情了吗？”
沈新乔一笑，“没有。”
“对嘛！你跟李主任说，别放在心上，改天我请他吃饭。”
沈新乔点点头，问道，“新阳中学食堂怎么处理？”
周原浦叹口气，无奈摊手，“先放放吧，你们再写个调查报告。”
沈新乔忍不住在心里骂娘，翻来覆去的写报告，靠写报告就能把事办了？
“新阳中学是职高，周围环境不好，食堂关门学生只能去校外吃饭，不安全。”
“明白，但是办事不能没逻辑没流程，新乔，你应该清楚，我比你们更着急，现在所有压力都是我一个人扛着。”
沈新乔懒得再陪他演戏，告辞离开。
尽管知道他是在拖时间，却也没办法。周原浦说的对，做事不能没流程，他定下了流程，想推进就只能按他的流程办。
沈新乔熬了个通宵，把所有报告又重新写了一遍。
先发一章打个招呼，太久没更了，前情都忘光了，重新捋顺开始写。最近这段时间，生活突然崩塌，家人重病，调整情绪太难了。重新开始写后心境变了许多，很多事情的认识也不同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期待，无论如何我都会坚持写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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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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