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白不远不近地跟在那个璃人后面,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时不时用幻术替他遮掩身形。
今夜有月,本不适宜夜奔。但好在白日里的风刮到现在也没歇,素雪飞卷和落雪无异,帮着盖掉了不少痕迹。
早些在冥阵前,柒白表面看似滥杀,实则是在暗中铺下一条假死活路,只为瞒过所有人在夜深时将人还魂放出,让他自己交代自己的事。
可她没想到竟会被萧尘发现。
若不是那个璃人开门放进来的风带起些绛兰草的味道,柒白还真发现不了他这个把自己弄得和死人差不离的活人。
离魂用得不差,藏也真是能藏,就是少了些经验。
不过,怎么每次见到他时他都受了伤呢?
白日柒白在阵内看见萧尘被魄儡埋住的样子,顿时就想起了五年前他那副小死了一次的模样。
毕竟是自己费了力气救过的人,柒白自然不想他就这么没了命,所以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剐了那堆惹人厌的魄儡。
不过看萧尘刚刚接自己刀的那两下子,反应倒快,估计已没什么大碍了。
而且,他还真的会左手用刀了。
那日,柒白刚把萧尘捡过来,就发现,比那炎璃华的魂伤更严重的是,他那条以血代魂枯废了的手臂。
干皮裹骨,古尸一般。
柒白只得向那枯臂注入魂力,唤回那血肉里残存的一点生机。不过即便是她,也无法让这条手臂再次承接血咒。
人的肉身虽不比魂魄那般生死枯荣无可逆转,但一旦损毁,亦是无法从头再来。
所以当萧尘看着自己咒法全无的手时,明白了自己多年的打磨尽数作废。一时间他那本就发灰的眸子更显黯淡,但还不等柒白出言安慰,他就道:“等伤好以后,我再左手重练就是了。”
柒白一听他还要把死路再走一遍,便劝他:“以血代魂是耗命之法,就算把你自己全喂给血咒,你也走不了多远。”
萧尘听后沉默了一下,然后便抬眼看她道:“那我便上不回,入离魂。”
大概是因为自己醒来之后经历的事儿着实太少,所以时隔五年,柒白还是能记起那一刻萧尘的目色里泛起的孤意和血味。
而且那可是离魂。
修道之人皆知,晟坤极北之尽头有一破天孤峰,名为不回。
而在那似为天道抛弃的峰顶之上,有一道场遗迹,可帮人铸魂骨,修离魂。
传说,一旦修成离魂一道,人便可三魂皆出,往来冥阳之间,晓通鬼道之变,生出万千造化。
但千百年来,能于不回峰去而复返者,万难存一。
柒白虽未亲见过那崖上苍白无际的孤寒如何敲人骨髓,但那三魂抽离魂台的断命之痛,冰魄噬铸魂骨的百炼之苦……这世间没几人能比她更明白。
于是她问向萧尘:“离魂一入便从此不人不鬼,何必和自己这般为难?”
萧尘没解释什么,只道:“有命不该绝的人要我报仇。离魂能助我,我就入离魂。鬼道能帮我,我便去做鬼。”
的确,除了仇恨,大抵世间很难有什么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心甘情愿把自己燃成一粒飞灰。
或许是深谙那如铁水煎熬的滋味,柒白最终决定和他说说离魂。
前面的风雪传来细微的蹄声,柒白收回心思,继续替这个璃人遮掩。
想想今天那些人看到自己后如惊见了活鬼的模样,柒白就知道萧尘果真守诺,并未向任何人提过她在冥阵内的事。
凌飒人虽信不得,但萧尘他要说便也早说了,既等到现在,那再帮着瞒一下也不算难。
只不过……柒白看着前面走走停停,形如做贼又走得极慢的人,心里有些无奈。
因怕擅用魂力被人发现,那璃人只能步行,但他又实在过于谨慎,这才绕过月魄湖的边,就已经拖拖拉拉地遇上了两队巡查的人。
若不是柒白暗中掩护,他早就被人捉了去。
这帮又不能帮,催更不能催,柒白只能隐着身形压着脾气飘在他后面,加上她那身白衣银面的打扮,活像一个跟在人后想要索命,却又不敢动手的窝囊鬼。
好在绕过月魄湖后,他就渐渐加快了速度,向着一个方向走得果断,显然对凌飒楼的地界并不陌生。
没多久,一道围栏就出现在视线中,柒白顿时了然,这是凌飒楼饲养风烈的马场。
风烈看上去和寻常马匹并无太大区别,但实际上和十二一样都是玄兽,它们极擅长在风雪中疾行,显然这个璃人是想偷来一匹代步。
他是聪明了一下,但也给柒白带来了麻烦。
就见马场旁有一木屋在风雪中流泻出蒙蒙的光,显然是正有人守夜。而那璃人正慢慢靠过去,似乎是打算冒险一次,杀人抢马。
这等顺藤摸瓜的法子只有一次机会,若让人撞破也就彻底断了线。柒白不想引人发现,但更不能放那璃人弄出人命。
她飞身跃到木屋旁的一棵树上,正琢磨着要造个怎样的幻境才能把这里外的人都蒙过去,就见屋内的烛火倏地一灭。
接着见两个人从中走出,简短地说了些什么,就各自离开了。
而在这期间,那璃人一直趴在雪坡后面观察动静,待他们走远后便顺利牵出了一匹风烈,跨马向东而去。
柒白看了看他去的方向,只先放了只冰魄暗暗跟着,并未去追。
因为她认出刚刚说话的那两人中的一个,正是萧尘。
她在树上未动,只借着月光等,果然不多时,萧尘就找了过来。
他一身鸦青在月光下泛着些冷意,那颜色柒白本是再熟悉不过,但不知为何叫他这一穿就浓得厉害,竟比这夜色都要深上几分。
见他快要走到近前,柒白也从树上落下身。
她这动作着实轻,不仅没有扰到枝丫上的絮雪分毫,就连她本人也安静得如一片新落的雪。
然后她微微仰脸看向萧尘,问:“你怎知道他要来这?”
“东面才是凌飒的出口,西面除了风雪崖便是马场,我猜他是来这里找风烈代步,就先过来把人支开。”
原来如此,柒白微一点头,转而问:“你今日在断水崖遇了袭,又见了岚隐那边的情况,应知这次断不会是什么小风浪,何必掺和这是非?”
“五年前的事最后没能有个结果,所以只要和璃人有关,我都不会放过。”
听了萧尘这话柒白回想了一下今日翻阅的书册,还真想起了一件要问他的事。
“我在万梓室查阅璃人来犯的记录,见最近的一次也是在二十一年前,为何没见你受伤那次?”
“那件事三言两句实难说清。”萧尘话音里不知为何带上了一点哑,他顿了一顿,然后才接着道,“总之是与熙国皇室有关。那些璃人既是二皇子的手下,也是用来反诬大皇子的人证。”
这点时间当然不够让萧尘说清来龙去脉,但这零星几句还是让柒白微微睁大了眼。
她虽能料到凌飒和熙国之间会有龃龉,但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皇室中竟有人会和璃人勾结,甚至用他们干预朝政。
她话音不由冷了几分,接着问萧尘:“今日我见楼主对那监正使都要敬上几分,五年前的事,是查不出,还是不敢查?”
“楼主认为虽和璃人有关,但终究是熙国的政事,凌飒不该牵涉其间。”
这“不该”里隐着的胆怯让柒白在心里冷冷一笑,而后她深看了萧尘一眼,反问道:“那这书册不记,凌飒不理的事,你要来管?”
萧尘也迎向她目光,略低的语调里绷着股好似地动也难移的暗劲:“我入凌锋,为的便是讨回这笔债。”
大概是因为多少长了几岁,萧尘的目色已不像当初那般倔得直白,但薄薄的眼皮下压着的那股又硬又韧的冷铁味,和五年前道出名字说要报恩时如出一辙,与初见时那与岚隐对峙的模样也没什么区别。
柒白不禁微微一怔,一时间脑子里只冒出一句:“得,算是遇上犟种了。”
这人个子是没少长,但性子怎么就不知道改上一改?
柒白就这么被短短地分了下心神,而这一怔松的功夫,落在萧尘眼里,却被理解为满腹的犹豫,以及十分的不信任。
也无怪萧尘这么想,柒白只知道她那分身打架动刀都是自如,却忘了那东西毕竟不是活人。
尤其是方才开口说话时,每个字都跟从雪窝子里刨出来似的结着冰碴,连成串递过去,换什么人来都能不动声色化成种隔阂。
就好像现在隔在二人中间的苍茫飞雪。
萧尘在这片苍茫中想起五年前那个雪夜,忽然感到一种冥冥中的相似。
只是这一次信或不信,是由柒白来选。
他想了想,叫出她的名字:“柒白,我知道你不信任如今的凌飒,但我这个欠你一命的人,也不行吗?”
沉冷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认真,轻轻拨开了风雪。柒白听了这话微微一怔,然后拢回了心神。
“我当时带你入阵也只是想找个人问问晟坤的事,你从不欠我什么。”
说着她转脸看向那璃人离开的方向道:“风烈跑得快,咱们得快些跟上。”
*
雁归城。
这是距凌飒雪原最近的城镇,就在天念河对岸三四里处。
柒白萧尘二人不远不近地跟着那璃人,不多时就来到城门外不远处的一座矮房前。
住在这个位置的大多是猎户或药农,为了生计方便索性住在城外。
就见那简陋的围栏上满是修补的痕迹,院子里放着一些杂物,有些破旧却也摆得规整。此外还有一棵挂着秋千的老树,怎么看都像是个普通人家。
灯未亮,不知是屋内无人还是已经酣睡。
那璃人跃下风烈,三两步便跑进院内破门入屋,柒白萧尘也跟着落在窗外,侧身听着里面的动静。
“快醒醒!”
“你怎么回来了……”
答他的是一个妇人,话音含糊,显然浓睡未消。
“快起来收拾东西,咱们得离开这!”
那人一边催促妇人一边点亮烛火,惊得整个屋内的影子都跟着沸腾一般地跳了起来。
“去哪……”妇人还未来得及问完,屋内就传来小孩子的哭声,显然是被吵醒了。
“不哭不哭。”妇人没法再问,只得先去哄他。
“别哄了!快给小欢换衣服,穿厚实一些!”
“这是怎么了?”
“以后再解释,快点收拾!”男子焦急道。
妇人一听更是惊慌,还想再问,但这次回答她的却是一串异常凄厉的惨叫。
这一声让屋外的萧尘和柒白都是一惊,当即破窗而入。
就见那人正倒在地上,不知为何浑身抽搐不停,似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再一细看,就见一团白色正从他的左耳里缓缓钻出。
那人似也察觉到了耳朵里的古怪,抬手去抓。
但过度的疼痛让他完全失了准头,不消片刻就把左脸抓掉了一层皮,耳朵里露出的那团白色也跟着染上了红。
萧尘柒白立刻上前,想制住他的动作。但就见那人忽地浑身一颤,似乎冥冥中有什么从他身体中抽离了出去,然后他身子一僵便不再动作了。
没了声音的屋子一时间静得有些吓人,柒白伸手一探,就见这人已断了气息。
床上的妇人已然彻底呆住,小孩还在她怀里哭个不停,但她却似完全不知,片刻后,竟昏死了过去。
好在柒白反应够快,一手揽住妇人肩膀把她放在床上,另一手接过她怀里掉下来的小孩。
萧尘也上前探了一下那妇人的魂台,见她只是因为一时哀惧而乱了三魂,便对着她的攒竹穴点了两道抚魂过去。
成人可以用此法定魂,但孩子不行。所以两人只能先安抚一下那哭得快上不来气的小孩,才去查看那具尸身。
就见那人耳道里冒出的东西已不再蠕动,仔细看去,似乎像是一团极细小的蛆虫,又像是一簇花心中的蕊丝。
一时间,还真叫人分不清这到底是死物还是活物。
柒白抬一探,就见那人魂台里的三魂已被绞成一堆碎片。
她眼中带着些不甘,今日见他们割腕放血时她就猜出这些人是神魂被控,但却未想到发作的竟不是降术,而是咒物。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能跨虚入实,直接毁掉魂台。”一旁萧尘也疑惑出声。
他边说边化出点魂力试探着碰了一下那团白色,谁知刚一挨上,那东西就碎成了粉末。
萧尘眉间跟着一皱,将那人血肉模糊的侧脸转了过来,对着烛光一看,就见他的耳道里只残留着一点暗红的齑粉。
“耳通魂台,就这样把东西放进去,要是不拆开脑袋,根本看不出古怪。这法子着实是阴毒了些。”
柒白也用指尖沾了点粉末,然后捻了捻,只觉得跟普通炉灰没什么区别。她回想了一下,然后问向萧尘:“咒物都需要魂力为引,可我刚刚并未感觉到分毫,你可察觉到什么不对?”
萧尘也认真回想了一下,而后道:“未曾,会不会是在咒物上定好了起咒的时辰?”
“也只剩这种可能了。”
柒白垂眼看着地上那一摊粉末,目光愈发幽深。
萧尘的魂念都足以找到她的踪迹,可以说这世上已鲜有什么魂力能瞒过他。而她素来擅长潜藏暗杀,更是可以察觉魂力于微末,但刚刚也发现任何波动。
所以,只能是这个咒物自己在发挥作用。
但她在落雪堂为他清理魂台时,全然没有察觉到这咒物的存在。
再想想今日在楼内引发不知风的未名术法,以及那个将自己魂生生散了的妇人,柒白少有地感觉到一股让她都有些无力的古怪。
正值思虑之时,就听一旁萧尘提议道:“先看看这屋里能不能找到些什么线索罢。”
踌躇无用,柒白微一点头,转而打量起这间屋舍。
这屋内的陈设常见且普通,随便挑一件去看,都能在上面找到日日使用留下的旧痕。
东西容易置办,但时间的痕迹却难作假。
眼见着转了几圈都未见什么特别,两人就商量着再去院子里看看。
但柒白这边刚把孩子放下,那小东西就立刻恢复了放声之势。
她只得把孩子捞回怀里,让萧尘先出门,自己去找找看有什么逗弄孩子的玩意儿。
寻找间,她就瞥见床头挂着串用铃铛和细碎银片穿起来的东西,便拿在手里轻轻摇晃。
大概习惯了这声音,孩子渐渐安静下来,收了眼泪不说,还打量起了柒白。
他见柒白那张被束魂遮住的脸没有半分害怕,反而有些纳闷她怎么和别人看着不同,好奇地伸手去摸。
所以当萧尘再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见那小孩正在专心扣柒白脸上的银面具,而柒白则去拦他的手,无名指上勾着的一串东西跟着一晃,发出叮铃一响。
可能是柒白的手实在太过冷白,也或许是有碎铃声加以提点,所以那串东西里夹着的一点暗红在萧尘的视线中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走近道:“柒白,你手里的这个给我看看。”
柒白微微仰头避开小孩的手,将那串零碎递了过去。
那点暗红很快就被萧尘从里面找了出来,是一枚和铜钱差不多大的玉质钱币,上面有些模糊的花纹,似乎是什么花的花瓣,而那绳子就从花蕊中间穿过。
萧尘将它拿到蜡烛前查看,虽是磨损严重,但花瓣边缘的红色还隐隐残存。
“这是什么?”见萧尘垂着眼睫似在回忆,柒白按着小孩的手,也走了过来。
“这个好像是不思归的赌筹,红落梅。”
萧尘目色微微发沉,他举过桌上的蜡烛走到那璃人身旁,拉开他的衣袖,就见他手腕上有被硬物深深勒入血肉后留下的伤疤。
柒白刚要问这伤痕有什么蹊跷,就听萧尘接着道:“这人以前应在不思归当过斗奴,不,不只是他,今天的这些璃人应该大多来自不思归。”
“不思归?那是什么地方?”柒白疑道。
“那是当下晟坤最大的销金窟,斗场赌场青楼戏院都是独一份。那斗场里的斗奴不止比武技还会比玄术,而且还有一些会炎璃华的璃人在那里做斗奴。”
萧尘边说边抬起那人的手臂让柒白去看上面的伤痕:“那的赌法有很多,其中比较出名的一种叫困兽斗。就是将斗奴的一只手用魂链牢牢拴住,以此控制他的活动范围,然后再放出灵兽同他厮杀。人赢还是兽赢、能熬过几炷香、一局能杀下多少个都可以拿来赌。我今日就见好几具尸体上都有这种伤疤,现在看来都是被魂链勒过的痕迹。”
“能用璃人做斗奴,这背后,应该也有皇庭的人来坐庄吧?”
“不错,”萧尘点点头,“不思归的关系盘根节错,背后有无数王公贵族撑腰,既是金主也是玩客,所以即便知道有璃人在内,凌飒也不能进去彻查。而且这些璃人极少离开不思归,也从未在外闹出过是非,抓不到把柄,也就没有深查的由头。”
“这由头不就是来了么?”柒白眼含霜色,接着问,“这不思归在哪?”
“它设在柒海的一座孤岛上,入口则在晟坤多地分布。岛上设有诸多禁制,很难随意进入。”
“入口分布多地……可是用了纵千里?”
“对。每月逢十开阵,上岛一次,便能纵情七日。”
“看来这不思归还真有些本事。”
柒白垂着眼眸冷冷一笑。那纵千里是可以将人瞬间移动的法阵,视布阵的魂材和魂力多少来决定移动的距离,而且用不了几次就得彻底更换侧宫位置的材料,纯纯就是用钱和魂材堆出来的法阵。
哪怕是当年为了追踪僇民,他们也只在八个重要的州府布下了这纵千里,现在却被人当作用来接客的工具,这不思归的水的确是够深。
“虽然难进但也并非没有办法,”萧尘起身问向柒白,“可要去查?”
“自是要,不过怎么查还需再做打算。”柒白看了那枚红落梅目色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但那念头一晃而逝,没让她捉住。
她只得先拢了思绪,问向萧尘:“屋子外面有什么奇怪吗?”
“没有,都是些处理兽皮的工具,和这屋里的东西一样,经常用,不是摆样子的。”
柒白听了心里微微一沉,这璃人有自己的家,有固定的生计,更有了生死之际也不能舍下的妻儿,为何还会放着自己被卷入这破阵一事。
她转过目光看着那妇人:“看来还是得问问她才行。”
说着她伸手于指尖凝出一点魂力,萧尘本以为她是要叫醒妇人,不料下一瞬就见她将手伸向怀里的孩子。
萧尘忽然想起了那道关于璃人的诛杀令,从白日的凌厉手段足见柒白对他们恨得入骨。可眼下这个,不过是个还不到三岁的小孩……
“柒白。”萧尘当即伸手去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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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夤夜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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