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局,
佐佐木雪并没有很多要和女孩们说的话,雪之丘女排的女孩们,她们的心态都很平稳,都在尽自己的全力在拼。
这就足够了,尽到全力就足够了。
“越到后面就越不能放松,大家继续稳扎稳打的打下去就可以了,保持着现在的状态,”佐佐木雪进行了最后的鼓舞,看着女孩们回到场上继续比赛。
秋生慧捏紧了拳头,她想起了最后那一个被骗到的球,一股无力感从心底里涌出来。
“慧,别想太多,下一球,打好下一球就可以了,”栗秋枫把水递给秋生慧,她的心态很好,状态也不错。
秋生慧浅浅一笑,“我知道的,我不会崩心态的。”
那么多烦恼的日夜都已经过去了,那么现在的一点点困难又算什么呢?只要还在场上,只要还有球打就足够了。
裁判的哨声一下,两边的女孩归位,比赛继续进行。
到了第三局,场上的气氛明显焦灼了起来,两边队伍都明显有自己的优势,也有自己的劣势。
胜负犹未分晓,不到最后一球,谁也不知道谁是赢家。
秋生慧与竹取葵的目光相遇,又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
秋生慧拿起球,黄蓝色的小球在她的手中旋转。
她将球向上抛起,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被她打了出来。
久川美佳稳稳将球接住,“美美子!”
排球是永远向上看的运动,所有人抬头,目光聚集在头顶上旋转的排球上。
一次又一次的跃起,哪怕根本挪不动脚步,哪怕脚像钉在了地板上一样,哪怕好像被水泥封住脚踝,她们也会拼尽全力冲向排球。
竹取葵再次将球扣下,对面的自由人将球接起。
腿上没有被衣物覆盖的皮肤摩擦地板很痛,无数次跳起后的膝盖已经开始僵硬,一次一次扣球后的掌心红肿发疼。
汗水滴在橙黄色的橡胶地板上,眼前的视线因为汗水而变得模糊。
长时间的拉锯战,同样是对心理的一种考验。
高桥真子看着台下跃动的身影,看着那一张张不屈服的稚嫩的脸,不由地笑了。
这就是排球啊,这就是竞技体育啊。
看着她们青春稚嫩的样子,高桥真子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光。
严肃的教练,嬉笑打闹的队友,挥洒在体育馆里的汗水,晴空下,少女们在树荫里打打闹闹。
真美好啊,今天没有白来呢。
看着她们,你会回想起自己的少年时光吗?
雪。
艰难地挪动脚步,佐藤美美子看着比分牌。
16:14
她们落后两分。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她们打的太久了,旁边的男排们早已打满了三局,结束了比赛,拿着奖杯回家了。
“机会球!”桐生学姐奋力将球接起,佐藤美美子移动脚步,再次将球传给竹取葵。
竹取葵奋力将球扣下,毫无意外的又被对面的秋生慧接起来了。
经过了两局的磨砺,对面已经熟悉了竹取葵的扣球,哪怕不能很好的一传,但也大部分能够接起来了。
无法成功下球得分的挫败感与无力感涌上了竹取葵的心头。
好累,想喝水。
不行,打起精神,还没结束,哪怕扣不下去,也要全力扣球!
秋生慧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上面沾满了汗水,有一股黏腻感。
她毫不在乎形象地直接把手上的汗擦在队服上。
秋生慧已经接了很多发竹取葵的大力扣球,手已经有一点红肿。
别想那么多,集中精力!
又是一次来回球,时间显得格外的长,观众席上本来打算早点离开的路人,被这紧张焦灼的战局影响,都忍不住停留下来。
“看得人真着急呀。”
“是啊,打这么久也太痛苦了吧。”
这一球很长很长,最后是山本的一个吊球将分数给拿了下来。
16:15比分在缩小。
“雪之丘加油!雪之丘加油!”
观众席上排球部的女孩们都沉浸在眼前的战局里,日向翔阳的嗓子都已经喊哑了。
一定要赢!不,一定会赢!
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孩们的精力开始不同程度的下降。
望月萌萌花和栗秋枫失配。
17:18
竹取葵和佐藤美美子失配。
19:20
北川第一自由人一传不到位,二传过网失败。
23:23
佐藤美美子给球过低,桐生学姐吊球被防起。
25:24
佐藤美美子假动作二次球被识破,直接被望月萌萌花拦回。
26:26
佐佐木雪看着场上,不由得暗自焦灼,现在场上的球员们都很疲惫,两边的暂停都已经用完了,没有办法让她们休息。
现在打的就是消耗战,谁的精力先跟不上,谁就先输了。
竹取葵再次扣下一球,她现在很累,但是比起队友们,她的状态还算不错,可能要感谢竹取女士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把她送去练自由搏击。
她现在的体力还算撑得住。
对面的秋生慧又扣下了一个刁钻的球,发在了二传和主攻之间。
佐藤美美子飞扑过去,奋力将这球救起。
只是——
打乱她们的二传了!
望月萌萌花还没来得及高兴,对面的井上娜娜接起二传,山本打出一个调整攻。
又是一次来回球。
“救命啊,”道宫结已经捂着脑袋,感觉自己都在头疼了,“对面的一传是魔鬼吗?这都能救得起来。”
她看着她们这边,几个主攻打出来的暴扣都被灵活地接起来了,她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掉了。
川上纱织用力拍到道宫结的脑袋,“好了,安静点,别一惊一乍的,还没结束呢。”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
要赢啊,雪之丘!
竹取葵抬头,比分已经来到29:28,局点到了对方手上,但是根本不能说明什么,在24平以后,两边都狠狠咬紧对方,不肯放松。
她瞄了场上一眼,她已经听不清观众席上加油呐喊的声音,只能看到学姐们和幼驯染因为加油声太大而发红的面孔。
一道黑色的横幅落入她的视线里。
[前进!胜利必将绽放!]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句短短的口号,一股力量瞬间从她的心里蔓延出来。
那就继续前进吧!
佐藤美美子再次给竹取葵托球,在长时间的运动后,她的大脑已经开始缺氧,现在她的很多决策都已经出于一种本能。
她几乎是出于惯性的给竹取葵托球。
万幸这一球拿下了,比分再次持平。
佐藤美美子双手狠狠地拍上了自己运动后泛红充血的脸颊。
佐藤美美子,清醒一点,脑子动起来!
这边由井上娜娜发球,无攻过网,被北川第一的自由人接起。
望月萌萌花在三米线预备托球,北川第一所有的攻手全部迈动脚步,助跑打算扣球。
久川美佳看着望月萌萌花轻轻转动的手腕。
打算托给栗秋枫吗?
她迈动迟钝的脚步打算并步拦网。
这一球,我们一定会……
久川美佳的瞳孔缩紧,她看着球从自己的身边落下,桐生学姐奋力飞扑,也没能救起。
二次球!
望月萌萌花眼睛微眯,圆圆的眼睛里除了疲惫,还有一股尽在掌握的光芒。
上一局迟到的亏,这一局回敬回来了!
二次球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不能滥用,一旦被识破,就会直接被拦回扣死。
直到现在她才找到合适的机会,打下这一击二次球,给上一局雪耻。
能稳坐这么多年首发二传,我望月萌萌花也不是吃白饭的呀!
“没关系,下一球。”
竹取葵拦住久川美佳的肩在她耳边说。
现在最不能发生的就是心态崩溃,一旦有一点动摇,都会影响场上的战局。
只要还在场上,球没有落地,就不算输!
31:30
脚步已经很沉重了。
汗像雨滴一样,连成串的掉到黄色橡胶地板上。
秋生慧拼尽全力救起了久川美佳打下的背快,可惜一传不到位,被望月萌萌花奋力给渡了过去。
秋生慧在心底暗骂。
手上出汗太多了,打滑了。
她赶紧把手上的汗擦掉,噌地一下又爬起来。
还没结束。
竹取葵再度扣球,被栗秋枫拦回。
拦回了!
栗秋枫面露喜色,竹取葵心猛地一跳。
不要!不要!
不要落地!
“嘭!”九条宁飞扑过去重重砸在地板上,求被她高高的给垫了回去。
她还是没能改掉她的坏习惯,但万幸这一球被她救起来了。
“机会球!”望月萌萌花看着飞回来的球,她的嗓子已经哑了,过多的失血以及过度的大喊,让她的嗓子现在无比的干涩。
但是现在的她注意不到这一些。
北川第一接应扣球,再度被雪之丘接起。
又是一个极长的拉锯战。
已经快到极限了,望月萌萌花看着身边的队友,脸上已经是快要坚持不住的疲态。
她们的对手也没好到哪里去,看起来体力最好的竹取葵现在也是一副喘不上气的感觉。
继续继续,不能停下!
只要再来一球,再来一球,她们就能获胜了!
一个扣球再度被接起,后排扣球也被接住,拦网一触后也有人补救。
日向翔阳捏紧座椅上扶手,用力到指甲泛白。
九条宁再次接起一传,佐藤美美子已经在三米线上预备起跳托球。
头顶的白炽光灯,打下无情的光芒,让已经极为疲惫的女孩们更加头晕目眩。
工作人员极为频繁地上场,帮她们擦去地板上的汗水,以防她们打滑受伤。
佐藤美美子条件反射般起跳脱球给竹取葵。
竹取葵心领神会,迈动疲软的脚步奋力起跳。
这一球……这一球……
竹取葵瞪大了眼睛,雪之丘女排队员们原本昏昏沉沉的,脑子一下子被惊得清醒。
这一球,佐藤美美子传的稍微低了一点,而竹取葵跳得比前几球要更快更高,她成功地和这一球错位了。
黄蓝色的球在半空旋转,仿佛慢镜头一般,在竹取葵身后一点一点地掉下。
那一刻,竹取葵脑子里闪过了很多。
她想起了佐佐木教练手把手教她救球时的专注,想起了第一场赢下时佐藤美美子兴奋的眼神,想起了日向翔阳向往的目光。
最后她想起了她第一次赢球时,那种畅快,那种世界向她打开的感觉。
竹取葵看着球一点一点地从自己的身后落下去,她伸出手想要把球勾起。
近一点点,在近一点点!
不要,不要在这里掉下!
巨大的惶恐以及痛苦笼罩在竹取葵的心头,她已经感觉到泪水要从自己的眼眶中涌出。
竹取葵的指尖轻轻碰到了那颗黄蓝色球的表面。
可惜也仅仅是碰到。
这极短却也极长的距离,短到她已经碰到,长到她根本救不到这球。
是天堑啊。
球掉到地上,咕噜咕噜地转了几圈,声音非常轻,在人声鼎沸的体育馆里几乎不可闻。
可是那小小的一“嘭”宛如一道惊雷重重地砸在竹取葵的心上。
结束了。
排球是永远向上看的运动,球一旦落地就代表着失分。
她们输了。
32:30
北川第一胜利夺冠,雪之丘遗憾退场。
北川第一的女排队员们疲惫的脸上满是喜悦,勾肩搭背地离开体育馆。
雪之丘女排队员们跪在地上,脸上都是一片灰败。
竹取葵跪在地上眼前一片模糊,她抹了抹眼睛,才知道不知何时她早已泪流满面。
泪水一滴一滴打在地板上,形成一个又一个小水洼。
这……这就结束了吗?
佐藤美美子看着自己的手,怎么会……怎么会失配呢?
明明练习了那么久,明明……
竹取葵想要支撑起自己站起身来,却又无力地跪下去。
此时,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一切都结束了。
并且不会再来了。
她们的第一场比赛正式落下帷幕,她们以失败退场,排球是向上看的运动,球一旦落地就意味着失分。
她们的球落地了。
这是雪之丘排球部新生们这一年里唯一的正式比赛。
此后的一年里,她们再也没有过比赛,也没有再踏上过一个正规的黄色橡胶场地了。
在08年春天的末尾,夏天的开始,樱花尽数凋零的日子里,属于雪之丘女排新生们的比赛结束了。
并且也不会再有了。
小葵:QAQ 妈妈,我怎么输了啊。
蓝莓:(心虚地别过脸),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要习惯啦。
小葵:QAQ不,妈妈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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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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