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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海心监狱(5)

闻歧跟着金属球的语音导航,悠哉悠哉往前走。

出了电梯,穿过水泥坪,几栋旧楼出现在眼前。

同样是8层,但比狱警宿舍破败许多,外墙是陈旧脏黄的水泥。

正是放风时间,穿灰蓝囚衣的囚犯三三两两在水泥坪上或站或坐。

有人明目张胆地抽烟,有人凑在一起吃瓜,他们不怀好意地盯着闻歧,议论纷纷。

“你们听说了吗,邓颂选了一个新犯人当专属玩物!”

“你在逗我?狱警选玩物就算了,还是邓颂,编故事也编得像一点好吗?”

“我也希望是编的,啊啊啊,嫉妒让我面目全非!”

那些看向闻歧的目光更贪婪、更直白。

“这长相气质真他妈勾人,难怪邓颂心动。”

“别想了,邓颂在一星狱警中实力最强最不好惹,他看上的玩物,你敢动?”

不同方向射来的视线如影随形,闻歧通通无视,食指转着黑项圈,步入楼里。

犯人牢房做了天井设计,三栋楼围出大长方体空间,一侧留了大铁门,顶上是钢铁穹顶。

底部空地涂着红漆,目测至少一千五百平。

海心监狱位于海底,不存在自然光源,全靠电力照明。

从二楼起,每一层走廊都装着绿漆围栏,牢房的门也涂成深绿色。

走廊里站着许多囚犯,闻歧出现的瞬间,他们下望的视线聚拢。

空地上有人打斗,一群人围着一个赤身的人,闻歧扫到了那人脖子上佩戴的黑项圈。

叫声、喊声、求饶声不绝于耳,像炸了的油锅。

中间还夹杂着枪声。

闻歧抬眸一瞧,发现空地上方的高空中,投影了三栋楼都能看到的巨大光屏,循环播放着一段视频。

正是邓颂开枪打死不听话的新犯人、瞿达被弄死,新“玩物”被选走的视频。

在全体囚犯面前公放。

每一次枪杀,都给犯人们打下一层思想烙印,不断加深犯人对狱警的绝对服从和恐惧。

狱警把犯人分成“橙衣”、“灰蓝衣”,让犯人选择玩物,赋予一部分犯人权利,把他们捧起来。

进一步,就能手握权利。

退一步,会被所有人欺压玩弄。

生存的高压和权利诱惑,会把所有犯人逼得畸形。

海心监狱的根子烂透了。

闻歧脚步稍顿,一路上看。四楼之下都是灰蓝衣囚犯,五楼的囚犯清一色橙衣,六层以上走廊光秃秃的没人。

1-4楼格局一样,每层有25间牢房,一楼的房间编号从101到125,以此类推。

闻歧穿过一众囚犯,停在112门前,瞬间被几束目光聚焦。

牢房里依旧是水泥地,天花板吊着落灰的风扇,挤挤挨挨地摆了五张架子床,9个人都在下铺坐着。

唯一没有铺床的床位坐了4个人。

他们穿鞋踩着床板,本应整齐叠放的被褥和新囚衣弄得一团糟。

这几人穿着灰蓝囚衣,头发剃得极短。

除了橙衣囚犯和玩物,其他囚犯的发型是统一的囚头。这间牢房的人都是生面孔,是没有当过玩物的老囚犯。

闻歧一眼便把信息尽收眼底,慢腾腾地往里面走。

坐他床上的4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懒懒散散地站起,围在闻歧身边。

前方的瘦高个说:“哟,咱们的新室友来了,欢迎啊。”

他对着闻歧脖子上那几个血窟窿看了又看,凑近说:“这是在哪里弄的,怎么这么不小心?都是一个宿舍的,以后兄弟们罩你。”

话说得好听,人却没有挪开。

闻歧好脾气地说:“真巧,今天有个狱友也说要罩我。”

瘦高个直愣愣道:“谁?”

闻歧笑道:“不知道他中枪又断手,还活着没。”

瘦高个:“……”

他听出了闻歧的讽刺,面色愠怒:“你说什么?”

闻歧对答如流:“普通话。”

瘦高个:“……”

当然是普通话了,要不然还能是外语吗!

他被噎得心梗,怒意上脸想发作。

余光瞥见门口下铺的人看了他一眼,他忍着脾气退开。

看床上一片狼藉,瘦高个再次得意起来。

“这是你的床铺,照顾你,给你睡下铺。对了,我们112有个规定,新人要负责搞一个月卫生,你没问题吧?”

闻歧愉快地说:“行啊。”

他绕过四人,清点床上的用品。

被子和换洗的囚服、毛巾皱皱巴巴堆在角落。一个薄薄的金属圈手环,一个粉色塑料杯,一管被拆封的牙膏和不知刷了什么东西,刷毛都变成黑色的牙刷。

床铺边缘有几个灰脚印。

几人都等着闻歧发火,他们好闹大动手。

然而,闻歧没一点脾气,脸上常含笑意。

他把生活用品放在床尾,被子抖开铺在床板上,有脚印的边缘留了出来。

主打一个超绝松弛感。

几人:“……”

受不了了,这人都不会发火的吗,怎么这么逆来顺受,和传闻中的聪明狡诈完全不同!

原定的计划全部落空。

好气。

还好,他们有备用计划。

后方有编了号的储物柜,地面竖着红红绿绿的保温瓶。

瘦高个拿塑料杯接了热水,经过闻歧身后,脚下一个趔趄,杯子往闻歧那边倾斜。

监狱统一发的塑料杯既当水杯又当牙缸,容量大。

满满一杯烫水晃晃悠悠,一部分已迫不及待地洒在地面,眼看就要全部倒在闻歧身上。

明里暗里的目光汇聚,隔壁床两个囚犯一脸快意。

这杯水不仅能烫伤闻歧,还能弄湿他被子,他今夜无法睡觉,查房时会被狱警找麻烦。

他们急切地想听被烫的痛叫。

谁料闻歧好似背后长眼,迅速伸脚!

他出脚的角度刁钻,瘦高个毫无防备之下被挡,脚踝一扭。

为了维持平衡他下意识收手,整整一塑料杯的热水全泼在了自己身上,囚服正面湿透,皮肤红了一片。

他摔倒在地,捂住自己的脚,脸皱成了包子,痛呼出声。

闻歧担忧地凑近:“狱友,你还好吗,没事吧?”

瘦高个偷鸡不成蚀把米,气得脸红脖子粗。

闻歧自责道:“都怪我,干活时太专注,都没发现你在后面。你真是个好人,还想着给我倒水。”

瘦高个:“……”

他疼得想骂娘,被气出内伤。

闻歧转向隔壁:“你们也想帮我吗,112可真是神仙牢房,你们真好。”

两个被发了好人卡的囚犯笑容凝固在脸上:“……”

一个囚犯将骂骂咧咧的瘦高个扶到床铺坐着。

他的脚踝已高高肿起。

闻歧好心说:“要不要找医生看看?”

瘦高个牙都快咬碎了,“海心监狱没有医生,你给我闭嘴。”

闻歧关怀之情溢于言表,捡起地上的破塑料杯,给瘦高个倒了一大杯热水:“那没办法了,就多喝热水吧。”

瘦高个快被气晕。

他恨不得把热水甩闻歧脸上,却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他颤抖着伸出手,愤恨的神情不像接热水,而像接砒霜。

闻歧笑着叮嘱几句,简单将东西规整,到后面洗手。

每层楼有公共厕所,每间牢房也自带一间小厕所,厕所旁边就是洗手台。

闻歧放水洗了手,转身回走,迎面碰上一个胖子。

胖子五短身材,少说200斤。他直冲厕所而去,经过闻歧时突然发难,庞大的身躯往闻歧撞去。

牢房的床虽是木架床,大力撞击之下也会受伤。

更别说胖子看准了距离,撞击的是闻歧的肋骨,少则淤青红肿,重则肋骨骨折。

很多人被他这样阴过,问就是不小心,只要伤处不在明面上,谁都治不了他。

他胜券在握地露出笑容,身躯像一座山,闻歧避无可避。

就要碰到闻歧时,闻歧忽然蹲下。

他灵活得像一条鱼,极快从侧面避开,往后退了一大步。

胖子为了给瘦高个报仇,撞得极狠。没有闻歧的遮挡,他重重撞在架子床的侧沿。

整个架子床震动不止,快被他撞得散架。

胖子手臂巨疼,头更是磕出了一个大包,反弹力让他仰面摔倒在地。

这一下非同小可,胖子痛成一只煮熟的虾,一会儿捂头一会儿捂肩膀,嗷嗷直叫。

闻歧吃惊地半蹲,关心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好端端撞床架子上了?”

几个看好戏的囚犯傻了,急急忙忙走来,抬起胖子退到一边。

闻歧的语气那叫一个真切:“脸都白了,该有多痛啊。胖兄弟,你真是好人,宁可自己撞床也不愿意连累我,一定会有好报的。”

胖子:“……”

闻歧的反应速度实在邪门,胖子这么多年头一回失手,一时又惊又怒。

闻歧凑近了些,伸出手臂。

胖子往后缩了一下,撞鬼似的不敢靠近。

其他囚犯看他这幅怂样,一言难尽。

围观全程的瘦高个更是把无语两个字焊在了脑门上。

闻歧温柔道:“我来帮你,你额头都青了,我帮你把淤青揉开。”

胖子简直抓狂,这一切是谁害的?

他快气炸了,大声道:“离我远点!”

闻歧点头:“好吧。”

他退开时,看了门口床铺那位长相斯文的男人一眼。

众囚犯都有些懵,脑中升起一个又一个问号。

这新人不是E级异能吗?

瘦高个和胖子两个人,都弄不了他?!

闻歧从容不迫地坐下,听到门外有人叫他。

“闻歧,闻歧!”

头发被剃成圆寸的伍苍像一阵小旋风,“闻歧,你真在这里,你没事儿吧?”

闻歧笑问:“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不放心你这个小菜鸡。”伍苍一眼发现闻歧脖子上的掐痕和狰狞伤口,“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闻歧回答他就猜到了答案,“那个狱警弄的是不是?”

伍苍气死了:“不干人事,日他祖宗的,还是人吗?看你脖子上这掐痕,这血洞,他想谋杀你是不是?那傻逼狱警有没有逼你做什么?明明他才是暴力狂杀人犯,该关起来的应该是他。”

闻歧摇摇头:“他没把我关进卢开德的房间,算不错了。”

伍苍恨铁不成钢,摇晃他的肩膀,“你怎么还自我PUA上了,给我醒醒!”

闻歧乐不可支,安抚道:“我很记仇的,回头找他算账。”

“还没事?”伍苍当他在说大话,气得脸颊发红,“要不是他,你根本不会成为玩物!”

他压低声音:“闻歧,我们没罪,我们是冤枉的。海心监狱吃人,我们本来就不该被关进来!怎么办,我们不会真要被关一辈子吧,还能重见天日吗。”

闻歧听着他的颤音,拍拍他的肩膀,“能。”

凝重的伍苍一听这话反而笑了,“哥才不要你一个小菜鸟安慰。”

他天性乐观,转开了话题:“对了,我在124牢房,其他人知道我认识你,都对我特客气。E级怎么了,你不是大佬胜似大佬,我直接鸡犬升天了,嘿嘿。”

闻歧:“你那边住的都是新囚犯?”

“对呀,每间牢房10个人,咱们这批101人,只有你一个人被分到老囚犯这边,我们分在116-125。要是能和你住一块就好了,还能相互照应。”

闻歧笑眯眯道:“安排。”

伍苍笑着锤了他一拳,“再这样下去,我就要造谣你是大佬了啊。”

乐了会儿,伍苍瞥了瞥虎视眈眈的周围,小声叭叭:“狱警干什么把你单独分出来,让你和我们同批的住不好吗?大家都对你很敬畏,不敢搞事,不像在这边,你孤苦无依的。”

其他人:“……”

闻歧是大魔王好不好,他孤苦无依?

离大谱。

门外蓦地响起铃声,不断有犯人经过,步履匆匆。

伍苍知道这是结束放风的倒计时,不敢停留,“明天再说。”

过了几分钟,外面空了,吵闹声被关进一道道狭窄的铁门里。

“咚、咚、咚。”

皮靴极有节奏地扣在水泥地上,一下一下,敲击在人的心坎。

这是狱警在进行夜间检查。

咚咚声越来越近,停在112门前。

“哐当”一声,铁闸门自动打开。

穿修身黑色制服的邓颂走进牢房内。

他身高腿长,腰带勾勒出劲瘦窄腰,像迎风不乱的白杨。

闻歧扫过他肩章那颗金色五角星,对他笑了一下。

邓颂嘴唇紧抿,一言不发,看着地面还未干涸的水迹。

他蹙起眉头,如电的目光逡巡,落在闻歧对面床铺的胖子身上。

胖子连呼痛都不敢,情不自禁地哆嗦。

他上铺的瘦高个在邓颂的逼视下苍白如纸,额上都是冷汗,嘴唇抿得死紧。

囚犯对狱警的服从和畏惧,仿佛成了生物本能。

他们的恐惧那么强烈,好似只要邓颂动动嘴唇,他们的死期就到了。

邓颂嫌弃至极,扔下一本手掌大的白手册给闻歧,大跨步走出门去,一秒都没有停留。

囚犯们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瘦高个直接瘫在了床上。

唯有门口下铺的年轻男人,表情从始至终没有太多变化,没看邓颂一眼。

牢房里只有厕所,没有淋浴,囚犯们每天上完工后统一在澡堂洗了澡回来。

新囚犯在测试异能之前,全身被喷了药粉,用高压水管冲刷过一次,也不用额外再洗。

闻歧翻了翻囚犯手册就困了,把手册往枕头底下一塞,盖上被子闭上眼。

晚上6-8点是放风时间,8点关门,10点熄灯。

胖子盯着闻歧侧睡的背影,想起自己的狼狈,越想越火大。

他断定一动不动的闻歧睡着了,偷偷下床,伸开双手往闻歧的脖子探去。

紧邻门边的1号床铺,正翻囚犯手册的男人极快地皱了下眉。

其他囚犯聊天的声音逐渐变小。

受伤没影响胖子的敏捷,他的脚步声几乎没有。

离闻歧越近,越笃定他已睡着。

睡着就能施展异能,看这次不整死他!

充满恶意的胖子摸到了床边。

闻歧的气息陡然改变。

胖子眼前一花,冷不防被一股大力掼到床架,后脑勺撞在木架上。

“哎哟!”他痛得一缩,四肢并用地反抗,却甩不开闻歧。

闻歧掐住他的脖子,瞬间夺去他的呼吸。

一出手就是杀招,奔着要人命去的!

胖子下意识往床上抓,求生欲让他使出浑身解数,指甲生生抠断,却无法撼动闻歧分毫。

他眼前发黑,心中震惊难安。

闻歧明明在熟睡,怎么会突然惊醒?

他醒的那一刻,完全变了个人,杀气强到恐怖,像一把带毒的寒刀。

明明闻歧只有E级,异能还是没用的治疗术。

自己经过强化,能轻松举起几百斤的重量,力气是出了名的大。可他对上闻歧,力量好像通通流失,竟被瘦削的男人压制得没有还手之力!

闻歧没有一点被吵醒的不爽,脸上浮现温柔的笑。

越这样,胖子越是惊悚莫名。

他的脖颈涨成青紫色,胸腔快要爆炸。

发觉胖子快不行了,瘦高个大喝一声:“你干什么!”

“问我?”闻歧还是那副有商有量的和气样子,“不如问下你们想干什么?”

人在笑,手上却在杀人。

瘦高个之前觉得闻歧是假惺惺的绿茶,此刻不寒而栗,不敢再有丝毫看轻之意。

胖子已经在翻白眼,再这样下去会被弄死。瘦高个顾不得其它,嘴唇大张,发出尖细的叫声。

牢房的门已经关了,叫声在小空间回荡。囚犯们脑子里仿佛有电钻在钻,痛苦地捂着耳朵,在床上抽搐打滚。

瘦高个的声波是无差别袭击,他不惜自损八百来对付闻歧,就是想逼闻歧放手。

然而闻歧面色如常,没受一点影响。

反倒是胖子,在双重攻击之下口吐白沫。

瘦高个震惊不已,想再叫一声,加大攻击。

闻歧突然松开胖子,翻身下床。

他抓住瘦高个肿起的脚踝,像抓一个玩偶,直接将人从上铺拽到了地板!

瘦高个砸在地上,后背火辣辣地疼,惊惧之下瞳孔收缩。

“啊!”

他发出惨叫,闻歧却没有停止,抬臂往他的眼球扎来!

一根细针被闻歧夹在指间,以雷霆万钧之势刺向瘦高个的眼睛。

闻歧动作狠厉,神情放松。

他轻笑道:“你们想挑软柿子捏,给我个好看是吗?”

“谁才是软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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