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晴愣神间,果子接二连三地丢进来,地上很快铺了一小层。
好几个果子砸到树墙,薄薄的果皮破绽开来,深橙色的果肉和汁水向四周飞溅,余下的半个果子掉到草垫上,狭窄的树洞里,顿时弥漫着诱人的果香。
闻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艾晴干咽了下喉咙,移开目光,心里害怕极了。
难道这里原本是某个动物的临时住所,它没料到树洞被她占据了,于是把食物先丟进洞里储存,准备回到这儿避雨吗?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虽然感到很抱歉,但她不想轻易让出树洞,如果树洞原来的主人是松鼠那样的小动物,她会努力赶跑它。
森林是动物们的家园,它们除了这个地方还能找别的住所,可她已经无处可去了。
不过,倘若树洞原主人是猩猩之类的大动物,那就不得不挪窝了。
艾晴深吸一口气,再屏住呼吸,探头出洞,在雨幕中往树上瞧,打算状况不对就赶紧跑路。
费力看了好几眼,什么也没发现。
雨势在增强,拇指大的雨滴接二连三砸下,打得眼睛酸涩难耐,艾晴观察不到半分钟就退了回去,靠着墙壁气喘如牛。
只这一小会的功夫,她的长发已然全部湿透,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滴落,胸衣湿了大半。
不知是否她的动作使得扔果的动物受到了惊吓,没有新的果子再被丢进来。
艾晴谨慎的守在洞口,多等了片刻。
树洞上方没再传来动静,可能它发现这里被占领了,所以自行离开了,总之,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她狠狠松了口气,腹中跟着“咕噜噜”直叫,全身的细胞都叫嚣着急需食物。
来到这里第三天了,这个鬼地方一天的时长是原世界的二到三倍,换算下来,她只靠着两块蛋糕和一些零食熬过了至少96个小时。
眼前的果子呈深红色,皮薄核小,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艾晴饿得前胸贴后背,直勾勾盯着红彤彤的野果,口齿生津,爪子往那边伸了无数次,最后都怂得又缩了回来。
那些果子好大个啊,比她拳头还大,一看就皮薄多汁,感觉味道应该不会太差。
她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成了**的俘虏。
艾晴飞快勾起一个果子潦草地擦拭表皮,过度饥饿所致,十指克制不住地颤抖。
下嘴之前,她内心深处浮起一丝迟疑,动作随之停下。
当真要吃么?万一有毒呢?有些野果动物吃了没事,人类却不能食用,比如马桑果。
犹豫并没有持续多久,毕竟兜里的小包饼干顶不上什么用,这场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总得找到别的食物才能在森林中存活下去,眼下现成的野果便是个辨别的好机会。
她两眼一闭,狠狠咬下去,果浆迸射到口腔里,味蕾尝到了蜜一样的甜。
果肉绵软,口感像熟透的水蜜桃,味道说不上具体像什么,不过它能归类到美味的那一档水果。
艾晴克制地吃了两个,缓缓躺到草垫上,望着外面雨幕下翠绿欲滴的花草树木,乐观的想,假如这果子有毒,那么这块墓地还不算坏。
她想起了相依为命的爷爷,想起了自小玩到大的朋友们,想起住了二十多年的小镇,以及生活中许许多多有趣的往事。
回忆如同走马灯,一幕幕浮现在脑海。
硬生生捱过了约摸两个多小时,身上没有半点不适。
看样子这种野果没有毒,能吃!而且她在路上见过好几次,不难获取!
艾晴心中狂喜,一骨碌爬起来,收集所有水果,狼吞虎咽解决掉七八个,连磕到墙上剩下的那半个都没放过。
大红果汁水充足,甜度在20左右,虽说没有多少饱腹感,但补充了足够的糖份,身体总算回了些力气。
大雨没有减弱的趋势,保不准会下一整日,她将剩下的一半果子收集起来,留着当晚饭。
果然,雨越下越大,尽管中间停了十几分钟,暴雨很快卷土重来,洗刷得森林里的绿意愈来愈浓厚。
晚上,头发和衣服干透了,艾晴听着哗啦啦的雨声,缩在洞内唯一没被打湿的角落睡觉。
呼啸的大风穿梭林间,枝桠摇曳,发出很多奇怪的声响,像是鬼哭狼嚎。
她夜间照例惊醒几回,大红果逐渐被吃剩到最后一个,矿泉水也所剩无几。
漫长的后半夜,狂风暴雨偃鼓息旗,以小风小雨收尾。
艾晴了无睡意,摸索着打开斜挎包的拉链,找到手机,明知不可能有信号,还是不死心的想看一眼。
可能本就不多的电量终于耗尽,或许手机不慎进水坏掉了,长按开机键没有任何反应。
她紧握手机,失神良久,仰头逼回眼里的泪花,手机好好收回包里。
艾晴喝掉最后一点水,摸黑到洞口,把空瓶子放到外面贴着树干立起接水,然后回到洞内胡思乱想了小半宿。
许是雨声掩盖了一切动静,这一夜没听到动物们的嚎叫。
直至晨间,风停雨止,唯有树冠残余的水珠滴滴答答地坠落。
瓶子接了小半量的水,艾晴拧紧瓶盖,把它塞进系在腰间的风衣口袋里,纸袋折叠起来塞入斜挎包内。
她勉强打起精神,朝着原定的方向重新出发。
草木湿漉漉,到处是不知名的虫鸣,苔藓好似一夜之间也变多了。
地滑所致,艾晴摔了几个跟头,身上的衣物很快被打湿。
她时不时驻足,刮掉鞋底沾上的厚厚淤泥,而后一面赶路,一面观察周围。
今日上天眷顾,不仅没遇上巨蟒那样的野兽,还找到了一棵大红果树。
风雨过后,树下有很多被刮下来的果子,小动物们抢先一步挑最熟的吃了,还剩下不少完好无损的果子。
艾晴特意拿出仅存的那枚大红果仔细对比,确定没认错,捡了一个尝尝,发现不那么熟的果肉也很甜,脆脆的,非常好吃。
比起熟到软烂的大红果,她更喜欢脆甜的大红果,这真是意外之喜。
她翻出纸袋,弯腰捡果子,才装了四五个,不远处的灌木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见识过可怕的巨蟒,艾晴成了惊弓之鸟,不管来者是什么面貌,她第一反应是先藏起来。
她连忙跑开,躲在一棵叶子很大的植物后面,透过叶子的缝隙暗中观察。
一只长着獠牙、头上有两根犄角的动物出现在视野里,它浑身上下长满粗硬如针的毛发,体型巨大,尤其四肢很是粗壮。
总的来说,它有野猪的体型、豪猪的毛发、大象的四肢。
“象猪”绕着树干嗅了一圈,懒洋洋的低头吃果子,一口能同时嚼三四个,吃得嘎嘎香。
挑了好的吃完,它打了个响鼻,肥壮的躯体狠狠撞向树干,枝头上的水珠、叶子、果子纷纷掉落,它满意的继续啃食。
艾晴不敢惹它,偷偷往后退,悄然离去。
接下来没那么好运,要么遇不上大红果树,要么遇上了也被别的动物捷足先登,没再捡到新的果子。
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新捡的果子吃完,水瓶空空如也。
暴雨过后,溪水涨了好几倍,变得很混浊,没法饮用。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相对干净的水潭,她喜出望外,拎着瓶子去打水,打到一半,发现水中竟然有一条条游动的红细虫。
红细虫约两指长,细到肉眼几乎看不清,它们似乎感应到了她,齐齐向她浸在水中的几根手指游来。
艾晴面色惨白,连瓶带水丢掉,吓得连连倒退。
红细虫对瓶子没兴趣,散乱地游向别处。
由此可见,它们大概率是吸血虫。
她足足两分钟才缓过神,用木棍捞回水瓶,反复确认瓶身没有粘上红细虫,赶紧远离水潭。
不知走了多久,腹中的水果消耗殆尽。
天色暗沉,估摸着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时间段。
艾晴迫不得已,把最后一包苏打饼干吃掉了,即便如此,仍然饿得走不动道。
她随手采了一片硕大的叶子垫地,挨着这棵草就地休息,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这是一颗很常见的草本植物,叶子圆圆像荷叶,叶片表面有防水的薄膜,茎杆像芋头杆,内里是中空的网状,叶柄的断处流出奶状汁液。
艾晴看到黑色毛发、老鼠大小的动物在挖它的根须,吃得津津有味。
没多久,另一种灰褐色、兔子大小的动物蹦蹦跳跳跑过来,挤走先来的那只黑色小动物,占据了小土坑,手脚并用地挖草根。
草根很嫩,有不少水分,它吃得两颊鼓囊囊,别提有多香。
艾晴观察了半晌,心中一动。
既然两种动物都吃这种草根,那么她是不是也能吃呢?虽说不排除有毒的可能性,可是比起尝试别的陌生植物,她更愿意试试小动物们吃过的草。
她饿得眼冒金星,快到极限了,饿死之前总要搏一搏。
艾晴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抖着手去挖草根。
灰褐色的小动物吓得跳开,它觑了她几眼,调头去挖另一株草。
泥土松软,又刚下过雨,加上小动物们挖了一半,她很轻松就抽出一截筷子粗细、白白嫩嫩的草根。
艾晴把草根擦干净,凑到鼻尖,嗅到一股清新的香气,以及淡淡的土腥味。
她犹豫少时,小心翼翼地舔了舔,舌尖尝到淡淡的甜,甜中夹杂着一丝丝辣味。
不难吃,也不算好吃,胜在淀粉含量高,比水果有饱腹感。
她吐纳几个来回缓解紧张,启唇,捏住草根往嘴里送。
将将咬合之际,顶上的树冠发出“哗啦啦”的异响,下一刻,一抹白光轻盈地跳到地上,距她约有两米远。
艾晴惊惧不已,定睛细看,那东西竟然是只成年男子大小的猫……不,不对,它只是外形八分像猫。
猫没有和人类相似的五指,更不会灵敏的放握自如;猫也没有雪豹那样粗长的尾巴,能灵活的勾缠住任何物体。
这些特征,眼前的“猫”都有。
此外,它的爪子比鹰嘴还尖利,不难想象得到,它给猎物开膛破肚的时候是何等的轻而易举。
猫猫转过身,歪着脑袋,湛蓝色的瞳眸水汪汪的,一瞬不瞬地打量她。
雪白的毛发油亮蓬松,它长得非常漂亮,比她这几天见过的所有生物都好看百倍,同时,它非常的危险。
艾晴下意识握紧草根,心提到了嗓子眼,很想马上逃走,可四肢僵硬,根本不听使唤。
何况这个距离下,她百分百逃不掉。
猫猫瞥一眼她手里的草根,迈着优雅的步调,一步步朝她走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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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漂亮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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