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一推开门，烈风扑面，《探秘中国千年妖怪史》通身金光，刺得睁不开眼，书页混乱飞舞，散在空中。
还没等两人看清状况，下一刻，书页又随风翻飞，规律地排成旋涡，整齐飞回外封上，组装，飞回宗青耕手上。
两人：……发什么神经？
“你这本《十万个为什么》真热闹哈，真让我大开眼界呢，”无视代当康想刀了他的眼神，宗青耕耸耸肩，“这本书就应该请到霍格沃兹里去供起来，就叫东方学院研究成果。”
真欠。
“……先打开看看。”
书的内容也和以前不一样了——所有文字全部消失，每一页上只有各类妖怪的图片。
正文第一张是白猿，和别的不同，这一张金色线绘，像被点亮了。
两人翻回首页。
“这……进度：0\1000000元？这啥？”宗青耕问，“还换算成人民币了？这么贴心？”
这书还有语音识别功能，页面缓缓浮现文字：
【请在这个世界攒够一百万元并点亮每一页，完成后即可离开！】
宗青耕扫过字迹，嗤笑一声：“那我们需要归还妖怪的名字吗？”
书：……玩烂梗不是好习惯，少年。
代当康注意到后半句“点亮每一页”，回忆在白猿村发生的事，再翻到前面，看了眼现在白猿族的好感度。
“点亮每一页，是不是指，得到妖怪们的好感？”
【真聪明！】
“那如果得不到会怎么样？”
书页“簇簇”两下，像在坏笑。
【那你们就用自己的肉/取悦他们吧！】
……呕。
人话：被吃掉。
宗青耕被这句话恶心到扭曲像被代当康活塞几条蛆一样。
代当康没反应，接着问：“那我们会得到你的帮助吗？”
这个宗青耕也很好奇。
【呜呜，我只是一本书，我能帮你们干嘛呢，归还妖怪名字吗？】
宗青耕：……
你也别玩尬的！
【不能，任务只能你们自己完成，怎么完成，最终效果，都看你们自己。】
好吧，没有金手指。
思绪一转，代当康指着第一条任务：“古代，那种经济模式下，能拿到钱的工作有哪些？”
这问题不能问没脑子的发糕。
不等宗青耕开口，代当康已经想完了，转身出门。
“你就走了？”
“对”代当康回头看他，“要好好和村长谈一谈。”
“谈得怎么样？”
明白《探秘中国千年妖怪史》莫名显灵的原因后，宗青耕留在这里，代当康一个人和村长谈判。约一个时辰才回来。
“稻场打杂，明天上班。”
打杂？
他们原来这么廉价，不愧是大学生。
别说代当康了，宗青耕自己都不高兴，不谈打杂到底能赚多少钱，也不谈代当康那残体到底能不能长时间干重活。
光是这个结果带来的落差就很大。
起码代当康还能当个厨师呢。
但他不能在同伴面前说这些，他本来就不高兴。
“起码现靠你谈到工作了，不愧是你……”宗青耕转头，怔，脱口而出，“这么不高兴？”
“没有。”
代当康面无表情，和平常无异。
就是有啊，宗青耕歪脸瞅他，很明显的。
但宗青耕还是选择不说——和心情不好的人争论这个，纯粹讨骂。
这个小屋现在归他们了，打扫一下。
代当康一挥小铲，铲出灶台的灰，扫帚轻扫，灰聚成小灰丘。
“中午想吃什么？”
他没回头，蹲在地上，直接问擦桌子的宗青耕。
“嗯……没什么想吃的。”
几秒空白，宗青耕敏锐抬头。
感觉这句话说完后，他好像更消沉了。
“……你有什么建议吗？”宗青耕用仅剩的脑容量思来想去，又不敢头铁直接问，憋出一句迂回的话。
“不知道。”
代当康这人能主动问自己吃什么，这本身就很奇怪——掌管厨房强权政治的人通常奉行独裁主义；他居然能把主动权交给被压迫的老百姓（指自己），这是什么意思呢？
……想不通。
发糕同志是揣摩不透心思九曲十八弯的投喂者的心思的，对于心情不好的人，他只有一种办法。
转移注意力。
“去钓鱼吧。”
代当康仰头看他，满手是灰。
宗青耕对视回去：“我想吃鱼了。你会做鱼吧？”
代当康站起来拍拍手：“会。”
“那我去准备钓竿去！”宗青耕高兴——不知道在高兴什么，“我好久没钓鱼了。”
他推门：“我去问邻居借……”
“不用，稻场里有，我去说。”
宗青耕回头，代当康站在阳光里，看不清表情。
他好像无声说了句话，但宗青耕看不清。
“还有。”
宗青耕眯起眼睛，代当康好像在笑，语气仍是冷静的。
“谢谢。”
宗青耕一挑眉，咧一口白牙。
“别矫情，我也喜欢钓鱼。”
“卧槽代当康你是挂吧！”
“我说是姜子牙你信吗。”
泉水叮咚，树叶婆娑，两块大圆石上，两人盘坐。
宗青耕收杆，牵起钓线一看，钓钩再一次空空。
“啊！”
回声一浪浪，山谷中回荡。
“要是把我的鱼吓跑了，我就把你喂鱼。”代当康目光冷冷，声音幽幽。
宗青耕啊到一半，被掐住脖子似的梗住，只能用幽怨的眼神表示不满，深闺怨妇似的。
“还有，我的不也是你的吗，难不成你不吃？”代当康声音很轻，没看他，盯河水。
宗青耕撇嘴，嘀咕：“但我也想钓到一条……”
代当康一笑，打一巴掌给一甜枣的方法就是好使。
“那我们换一下位置。”
代当康话音刚落，突然站起来，一扬钓竿，鱼线越过头顶，水珠四溅，阳光下的鱼，闪着银白光泽。
这都能钓到！
可怜的宗青耕，瞄一眼桶，只有闲得无聊下手捞的一把水草！
“不换！”他一屁股又坐回去。
代当康感觉自己在带小孩儿。
“哇！”
声音很轻。
两人回头，是一约七八岁的女孩，黝黑皮肤，身着素麻衣，头发绑一根红绳，看样子，也是白猿村村民。
一个人？
“小孩儿，怎么就你一个人？”宗青耕跳下来，“不怕迷路吗？”
小孩不开口了，连连摆手，指指流水下游。
大概的意思，是和朋友在下游集合？
只要不是一个人就好。
临走时，小孩儿张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脸羡慕地盯代当康，准确的说，是装满鱼的桶。
代当康了然，宠溺地笑笑：“你们可以的。”
宗青耕被这个笑恶心到了，在背后吐舌头，被对方无视野预判，一个肘击。
两人攀上石台，盘腿，装饵，甩竿。
无风，无雨，无事，无言。
突然，宗青耕轻笑一声。
“笑什么？”
“稀奇，”宗青耕长长呼气，偏头，“我感觉，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这么悠闲的时刻。”
“过去，我们什么时候，会停下来手上所有的事，跑到无人的深山，去钓一次鱼。”
代当康目光跟随清波流动：“是啊。”
“通常，我们不是在听那些不知所云的讲座，就是在开不明所以的会，要么赶着去另一个趴着睡觉的地方，要么在图书馆发呆，不管这件事到底有没有用，反正就是没有头绪地忙，哪里敢停下啊。”
“我好像，好久好久，没有这么放空的时候了。”
宗青耕直接躺下，石板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凉，传着阳光的暖意。
“现在好了，不得不停下了。”
代当康转向他，一脸平淡地又甩上一条鱼。
宗青耕：……你倒是也停下啊！
“代当康你他妈对这河充了VIP吧！”
代当康笑起来，一脸轻松，宗青耕怔神。
“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吗？”他一下脱口而出。
代当康笑容僵住：“很明显吗？”
问句一出，现场气氛陡然别扭起来，从上到下只有一根筋连着的宗青耕十分不自在。
……幻视幼儿园，班上一群毛没长齐的孩子，天天围着他和女同桌硬凑他俩是一对，那种感觉就和现在差不多。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得狂起鸡皮疙瘩：类比不能乱用啊宗青耕！
宗青耕梗着脖子回一句“不明显！”，那动静居然能把代当康吓一跳，活像要扑过来。
他不明所以：“你说明显我又不会把你煲汤。”
有时候，一只发糕的心思也很难看透，可能是发糕要发酵了。
不能让没脑子的傻子琢磨，宗青耕越想越奇怪，他连鱼都不钓了，直接跳下石台。
刚一落地，他警觉地竖起耳朵，甚至保持蹲姿，没站起来。
“你有没有听见有人求救？”
代当康集中注意力。听到了！
“走！”
深山老林，没有大人，失足落水。
组合在一起就是灾难级别的。
但袁寓没想到她自己今天就遇上了。
鼻腔灌水，呛住，张口，咳嗽，又被灌一大口。
头拼命够出水面，挣扎，脱去外衣；但，身体下沉，无法控制，很重，比妈妈做饭的铁锅还重。
听力模糊，她好像听见哭声，像同伴的，又像妈妈的。
嘈杂，水声，咕噜咕噜，咕嘟咕嘟。
脱力，四肢渐渐挥不动了，幅度越来越小。
筋疲力竭。
下沉。
“扑通！——”
一双有力都手臂环过全身，勒住，向上拽！
是谁？
袁寓想回头看看，但眼皮越来越沉重，闭上眼。
“别睡！醒醒！”
她好像听见了，有人在喊她。
没有力气，身体和魂魄，渐渐分离。
另一边。
宗青耕双腿不断施力，向上蹬，水力托举，两人浮出水面。
他双手不好游，只能吃力地浮在水面，不沉下去。
“代当康！”
对方也很麻利，挽起衣袖裤脚，淌水，踩着滑溜淤泥，水没过腰。
宗青耕尽力送到极限位置：“拖她上去，有力气吧！”
“别废话！”
他一臂架住小孩儿，脚陷入泥中，倒着，向岸边走，一步，一步。
宗青耕正好游来，利索上岸，熟练地做心肺复苏。
“咳咳！”
三人的衣服全湿了，而那些小孩儿不是哭惨了就是吓傻了。两人决定不钓鱼了，把小孩儿护送回村——走之前当然不忘把鱼拎走。
夕阳映射，泼洒，树叶橙绿相接，过渡自然。
小孩儿们悻悻，蔫头耷脑，没心思欣赏，毕竟捅了这么大一篓子。
落水小姑娘就是两人先前碰到的，叫袁寓，真被吓坏了，除了宗青耕问她叫什么以外，她只嗫嚅一句谢谢，就紧紧地挨他腿上，也不开口。宗青耕托着她脑袋，半扶半推。
远处，家长的吆喝平地惊雷，神似索命号角，小屁孩儿们一个激灵，作鸟兽散；只有袁寓，还跟着二人，腿部挂件似的。
“你父母呢？”宗青耕蹲下，视线齐平。
袁寓不开口，只瞪水泠泠大眼睛。
两人只得拎鱼去稻场后厨。
“二娘，你知道这小孩儿是哪家的吗？我问她她不……”
看不见袁二娘人，宗青耕却听见她说：“你放那儿吧，我家的。”
啊？
宗青耕疑惑，一低头。
袁寓呢？
出门，小姑娘正抱着妈妈的腿，埋在妈妈怀里。
袁二娘居然很平静——既没有责怪，也没有惊吓：“掉河里了？”
没回应，只有湿漉漉的脑袋上下点点。
“换个衣服，，正好先前烧了热水，洗下，然后准备吃饭吧。”
宗青耕有些诧异。
这么平静啊。
袁寓安全到家，宗青耕也准备离开。
“今天是你救她的吧。”
宗青耕停下脚步：“举手之劳。”
袁二娘晒米的手停下，站起来，面向宗青耕，对视：“多谢，感激不尽，言辞微薄，不知如何报答这份恩情？”
“不至于不至于。”宗青耕连连摆手。
袁二娘没说话，目光坚定。
宗青耕怔住。
“二娘，他喜欢吃鱼。”
代当康走进来，手上提着剖好的几条鱼：“先前他与我说，今儿想吃全鱼宴来着。”
“好。”
袁二娘二话不说接走鱼，代当康准备跟上帮忙，宗青耕拦住。
他还没开口，代当康先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吃鱼。”
宗青耕愣住。
代当康带他在后厨转了一圈：“这个村子的渔具既老旧又稀少，就今天你嫌弃的两根鱼竿，还是二娘翻箱倒柜找来的，他们很少吃到鱼——就算捕到鱼了，大概率也是卖了。”
“就迁就一下吧，大英雄。”
其实还迁就你了吧，宗青耕和他对视，挑起左眉，不语，你不也喜欢吃鱼吗？
不过他没说出口。
夜明星稀，皓月皎洁，屋舍稀稀，房檐上红灯笼挂，在萧条中生出些积极的喜气。
袁二娘端菜回来，代当康正盛鱼汤。他听到脚步声，两人点头
虽然袁二娘是他俩顶头上司，但意外很好相处，不然两人是不会直接喊“二娘”的。
“你真的很会做菜。”
代当康没回头：“多谢。”
后厨外，宗青耕和一群小孩儿的笑闹声一阵又一阵，时不时传进来。如果他在场的话，一定又会注意到他的失落。
袁二娘单手，拿起大铁锅，代当康迈步，移到井旁，不等二娘开口，直接利索地洗锅。
他麻利地舀水，冲，刷，擦；翻面，冲，刷，擦。
袁二娘低头，沉默片刻，开口：“明日，乃君南山一月一次大集市。我村需运输食材给君南大饭店，这是鹊鸿山最有名的饭馆。”
“我们缺人手，你们俩，明天，跟我一起去。”
代当康停下刷锅动作，猛地抬头，没应答。
和宗青耕的猜想还有些出入，代当康消沉的原因不是因为当不成厨师——一小村需要厨师干什么，又不是食堂——而是无缘明日的大集市。
其实，那天晚上的谈话，他听到了一部分。
他很想去见识一下。
袁二娘挑挑眉，有些新鲜。
这小伙怎么突然不机灵了。
她直接挑明，“看看我们这里最有名的大饭店，见识一下，顺便学学，可好？”
代当康眼睛亮起来：“好！”
他手下的动作更迅速，扬起的水纹都荡漾着高兴。
袁二娘低头，不语。
脸上笑意轻微。
前三章居然有人看，感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白煨河鱼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