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胖晕乎乎的,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塞了几条巴掌大的小鱼,直到回到家里,才被王三娘拦了下来。
“哪玩去了又,让你带着二胖,他都在家哭老半天了!哎,哪来的鱼,你又下河玩水了?都说了多少次——”
“没有没有!”大胖反应过来,逃过了王三娘的巴掌,“娘你咋又打人呢,这是我四婶给我的,你看我四婶,宝儿说要想吃鱼就去给捞鱼,哪像你,就知道打人!”
“嘿,你这孩子——”王三娘作势又抬起了手,大胖连忙躲在了刚回来的张氏身后。
“奶你看我娘!”
“这又是咋了?”
“我四婶给我鱼呢,我娘还想打我。”
张氏朝篮子看了一眼,“还真是鱼,哟,怎么还杀好了,你去你四婶家里玩了?”
“没呢奶,我今天跟狗蛋他们去河沟摘野菜去了,我四婶要洗衣服,就拜托我帮忙照顾宝儿,完了就送我鱼,这是谢礼!”大胖一脸自豪,这个谢礼还是他从宝儿哪里学来的,配得上他的大哥风范。
“还谢礼,宝儿还能出来玩?又吹牛呢吧?”王三娘眼睛瞥到一个身影,话锋又一转,“不过也是,你四婶到底跟那些脸皮厚的人不一样,这么点小事还要送鱼,不像有些人,天天赖在别人家里,扯了点野果子还要躲在屋里头吃,连个果核也没见着!”
刚听到动静出来看情况的陈莲听到这话,身子僵了僵,又缩了回去。
王三娘翻了个白眼,接过鱼朝厨房去了。
张氏看着情况也不想再开口了,眼看都快四月了,老四、老二也先后都搬了出去,老四是有个旧的茅草房,老二家的屋子也在盖了,虽然还住家里,但是好在是没耽误事,偏就老三家,一点动静都没有,平日里做个饭都偷摸着,着实有些不像话。
但是这儿子是自己的,孙女也是自己亲孙女,张氏自然不会开这个口赶人出去。
而这边,赵来贺提溜着一串泥鳅外加一只甲鱼回到家中。
“今儿个咱们家可是注定要好好吃一顿了,又是鱼又是泥鳅的。”巧娘笑着接过了那串泥鳅,虽是嫌弃泥鳅土腥味太重,但她总是有办法的,就像是赵来贺说的,好歹是一份肉菜。
只是等看到那黑不溜秋的王八,巧娘就皱起了眉头,“你捉这玩意做什么,又不能吃。”
“田坝漏水了,被王八打得到处是洞,想着宝儿八成没见过这玩意,特意逮回来的。”
赵丰年上前瞧了瞧,这不是甲鱼吗?这东西又叫鳖,前世有一道名菜,叫做“霸王别姬”,就是用鸡肉跟鳖做的,营养价值丰富,颇受欢迎,这在里居然不能吃?
“宝儿小心一点,这东西会咬人呢,咬住了就不松口。”
柳巧娘嘱咐了一句,见儿子只是看着不上手这才放心。
“哪来的鱼?”赵来贺边擦手边凑上来看。
“捡来的。”
赵来贺看看儿子,赵丰年点点头,“是捡来的。”
“那今天还真是运气好!”
巧娘当即就笑了,“这鱼确实是捡来的,却是在河沟里捡的,你是没见到,十来条巴掌大的鱼,好端端地飘着了,有的还在甩尾巴,瞧着跟醉了酒似的,这不,被我一盆都给舀回来了。”
赵来贺是个猎手,寻常人不知道,他往年在山里的山涧里却遇到过这种情况。
“这鱼怕是吃了什么有毒的,万一肉也有毒,还是扔了吧。”
巧娘顿时有点犹豫,其实她也猜测这鱼怕不是生了病的病鱼,若是这样,那确实不能吃了。他们大人倒是无所谓,就是宝儿身体虚弱,可不能随便乱吃。
“爹,娘,这鱼可以吃,鱼吃了头痛花,吃晕的。”芫花含有毒素,能麻痹鱼的神经,河沟的那一截并不大,但毕竟是活水,鱼吃下去的毒素不多,这也是为什么捞上来的时候有些鱼还在甩尾巴,而且内脏都处理干净了,不影响的。
巧娘回忆了一番,确实想起来水面有头痛花,只是她还是头一回知道鱼还能吃头痛花吃晕的。
赵来贺这下就懂了。
“那这鱼还真能吃!嗨呀,怎么没能早点发现呢,早点发现这玩意还能这么用,谁还躲着走。”
“以前也没人特意把它扔水里呀,这有谁知道呢,这次也是运气好,估计是他们小孩子扔着玩,误打误撞。”
其实芫花的根茎磨成的粉才是药鱼的首选,花蕾也要揉碎了才有用,否则,就是扔下去,也药不到鱼。
只是,芫花的价值可不是只有捕鱼。
也是时候先赚点小钱了。
“爹,我们去挖头痛花卖吧。”
“啊?”
“头痛花这么有用,能让鱼吃了睡觉,我喝的药也让人想睡觉,说不定头痛花就是药呢?我们把它挖一点拿去县城里卖好不好?”
儿子想要赚钱,也是给家里分担,赵来贺是很感动又心疼没错,但是,“宝儿啊,这个花能药晕了鱼,跟人喝的药是两码事,你喝的药里面可没有头痛花的。”
赵来贺也是读过一年书的,只是后来家里只能供一个,先生说他长的壮缺了几分文气,赵老头便让他回家来了,这些年来,儿子的药方他都是会背的,很清楚里面并没有一味叫做头痛花的药。
“头痛花是村里人这样叫的,万一它还有其他名字呢?”
赵来贺犹豫了,这种还真有可能。
赵丰年继续,“不如我们先挖一些拿去孙爷爷的药铺去问问,孙爷爷的药那么苦,闻着也头痛,但是可以治病,说不定,这个头痛花就是能治病呢?”
赵来贺哭笑不得,巧娘倒是觉得,这话听着有道理。
“你就带点过去呗,反正要给宝儿配补药,到时候背上背篓,也不是很重,难得宝儿想这么个办法。”
“那也行吧。”
“爹,我们连着根一起挖吧,这样能新鲜些。”
巧娘点头,“是这个理,新鲜的好卖。”
“还有,咱们晚上去,晚上花都不开了,就不怕头痛了。”
巧娘继续点头,“晚上也没人瞧见,免得他们小孩子家家的有样学样,回头家里人得怪我们了。”
眼见妻子儿子三言两语就决定了这事,一副真能卖钱的模样,赵来贺都忍不住猜测,难道这东西还真是宝?
当天傍晚,拒绝了儿子的帮忙,赵来贺就开始行动了,他们家后边这花多得是,这边偏僻,平日里本来就少有人来,这个点又是饭点,各家各户都燃起了炊烟。
最后,是实打实地挖了一小背篓,怕被人看见笑话,又在上面盖了一层布,放着几颗野果子。
到了县城,赵来贺直奔孙大夫的药铺。
“……这东西能药鱼,我琢磨着怕是一味药哩,就想问问您这儿收不收……”,配完儿子的补药,孙来贺等着孙大夫翻看的功夫,赵来贺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
孙大夫看完背篓里的芫花,就笑了,“难得你心细,我们确实是收整株芫花,但是这种全开的,花我们是不收的,只要底下的茎皮还有根,这样,整株满足我们要求的,按照十五文一斤,去花的,按照十文一斤,如何?”
赵来贺揣着热乎乎的四十文从药铺里出来,看到外面的吆喝声,整个人都是火热的。
四十文啊,能买上四斤精米,两斤肥肉了!关键是,这东西没花什么功夫,就跟白捡来的似的。
想到这里,赵来贺恨不得立马回家,赶紧把那些头痛花,哦,不,得叫芫花,听听,多好听的名字啊,赶紧回去多挖一点才行!
一回到家,赵来贺连忙拉着巧娘进了屋。
赵丰年拿着赵来贺塞给他的糖葫芦,不紧不慢坠在后面。
“这么说,还真是个药材?”
“可不是,说是能消肿,还有个什么治风寒咳嗽的,总之用处多着呢,还真叫咱们宝儿说中了,咱们宝儿这脑瓜子长得,真聪明!”见赵丰年走了过来,赵来贺喜滋滋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巧娘拿着钱,心里也是火热,“那还等什么,今天晚上再去一趟,这回多弄点,咱们这里,这东西有的是呢。”
“不过孙大夫也说了,那种花全开了的不收的,得是花苞才可以。”
“这还不简单,你不是说收根吗,那种的咱们把花去了,挖根呗。”
“那成的,也有十文钱一斤呢,不过,要是多了,怕是瞒不住其他人,你说,咱们要告诉村里人吗?”
巧娘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你别说我自私,咱们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宝儿身体不好,药得长吃着,后面还要去读书,这又是钱,我得紧着先顾好咱们这个家。”
“是这个理,我也没想着告诉其他人,东西就摆在那里,我们仔细着来,便是后面他们发现了,自己去做这门子买卖,我们也不管不问。”
如果所有人都来采,只采集花跟茎的花还好,若是都是整株挖,怕是很快芫花就要在这片土地里消失了。
但是要说种植,也没这个必要,在这个时代,芫花并不是什么珍贵的药材,附近几个村子里,包括山上,这东西都多得很,只不过先前没人想过要去卖这东西,等卖得多了,后面这东西的也就叫不上价了。
占领先机,赚上几笔也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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