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高大森严,关在笼子里的陈锦路透过铁条缝隙看出去:每一面墙的颜色都是鲜红,像极了血的颜色。一路而来,她的眼泪早已经在夜晚哭干了,舔舔嘴唇,嘴唇已经干涸起皮。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陈锦路知道自己现在一定非常狼狈。
行至宫门口的时候,牵行囚车的已经变成了宫内侍卫,有四五个小太监在前方带路,陆清泽卸下了盔甲与随身佩剑,此时走在囚车前,陈锦路看着他的背影不如一路而来高大。
北齐的悍将带回来西楚的帝姬,作为战利品献给他们好战残暴的北齐皇帝。陈锦路咬着嘴唇,直至沁出鲜血,血腥的味道进入到喉管,陈锦路心想:无非是炫耀北齐兵力强大,而自己面临的无非是祭旗或者更大的羞辱。而陆清泽作为凯旋而归的悍将,却无任何轿撵迎接,反而需要陪行囚车,看来这北齐第一悍将威名在外,实则在北齐已是尾大不掉之势。而自己的处决,又会落在何人手中呢?
这么想着,囚车已到北齐承恩殿,侍卫将陈锦路粗暴从囚车里拖出来,陈锦路马上“吱呀啊呀”乱叫起来,同时拼命挣扎,宛如一个疯妇。领头的太监转过身来,掏出袖笼里一块帕子迅速准确地塞进陈锦路嘴里。陈锦路发不出声音,只好“呜呜”,领头的太监捏着尖细地嗓音说:“皇上说了,这西楚战俘到了直接送进去。”侍卫们点头称是后照办。被五花大绑的陈锦路几乎是被提进了承恩殿。
承恩殿内俨然一片宴会的欢乐景象:大臣们落座其中,面前的矮几上摆着各色美食,酒香四散,而最远处高座上一身明黄的,显然就是北齐的赵真了。陈锦路迅速观察着殿内景象,赵真身边一身正红色宫装的女人想必就是皇后了,身边还有一两个同样穿着精致的女人应是妃子。果然是北齐荒淫,西楚向来是一个男子只会有一个女子相伴终老!而自己的父皇和母后一直感情和睦,却不幸惨死在北齐的铁蹄入侵中·····
陈锦路被侍卫押送进殿后,强制跪在地上。陈锦路低头向地,本来热闹的殿内安静下来。太监尖细地嗓音响起来:“报陛下,西楚余孽带到。”陈锦路低着头,却听见另外一个尖细地嗓子问:“是何身份?”陈锦路身边的太监回答说:“回禀陈公公,此女乃西楚帝姬。本应为下一女帝。”另外一个尖细地嗓音说:“西楚已亡,何来女帝?”陈锦路身边的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失言,谢公公点拨。此女乃西楚余孽。”陈锦路本想着怎么赵真残暴荒淫怎么声音像个娘娘腔,这下才懂,敢情刚才一直在说话的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
尖细地声音又响起不过这次多了一些谄媚:“启秉皇上,此女余孽不应留,杀了祭旗如何?”陈锦路心中一颤:难怪是北齐的太监,一个太监都动辄杀戮!还没等陈锦路想太多,身边不远处就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陈公公倒是好决断。”此话听不出情绪,只是此话刚落,立刻有几声附和起来“是啊,后宫岂可干政?”“阉党怎能插手朝堂?!”陈锦路松口气:还好这北齐朝堂相争,不平自己才有活下来的优先机会!远处尖细嗓音又响起来:“宰相大人这是说笑了,奴才怎敢有决断?奴才方才只是一时心急,说来这余孽是陆将军一路带回,怎么处决还是陆将军来。”那苍老的声音“哼”了一声。陈锦路心想这大太监真是狡猾,马上又拖陆清泽下水。
陈锦路头抵着冰凉的地砖,只能听到更冰冷的陆清泽声音说:“西楚余孽如何处决应有陛下做主 ,臣不敢妄议。”此时,一个慵懒地男声终于响起说:“陆卿乃我北齐功臣,区区一个战俘有何不敢,但说无妨!”陆清泽的声音传来:“臣是武将,不懂朝堂。只是,只是臣意同陈公公,余孽当斩草除根!”
此话一落,顿时四周议论声四起,只是都很小声:“陆将军怎么也投了阉党?”“是啊是啊,陆清泽怎么也赞同太监!”“真是让人不耻!”一个中气十足浑厚地声音压过了这些议论声:“哈哈哈,陆将军可是北齐第一悍将,此话真是夸张!我看这战俘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怎还需斩草除根?”
尖细地嗓音又响在大殿内:“抬起头来。”侍卫一把扯起陈锦路,迫使陈锦路面向着殿中,在众人注视下,陈锦路又开始“呜呜咽咽”,同时带着企求害怕的眼神一直四处打转,惊恐地左右摇头,又像是被殿中气派吓到了,整个身子抖如筛糠。刚才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又响起:“陛下,我看这不过是个吓破了胆的小丫头!有何威胁?”陆清泽仿佛听不到对他的嘲讽,只是说:“陛下,还是杀之永绝后患为好。”中气十足男声又说:“陛下,我看不如这样,陆将军如此谨慎,我又看这小丫头姿色尚佳。陆将军鳏居多年,就将这小丫头送与陆将军当个通房,陆将军也好日日夜夜看守着她!”
此话一出,殿内皆是嗤笑声。陈锦路看向远处高位,就连北齐皇上面色也稍有笑意,只是旁边正红宫装的女人开口说:“祖父如今上了年纪越发小孩儿脾气了,”说完侧脸举起一杯酒对赵真说:“陛下,我祖父也是习武之人粗野惯了,却是一番好意。陆将军鳏居多年,内宅总要有个人操持。不如陛下赐婚做赏。”陈锦路的生死就这样被轻飘飘放下,陆清泽跪下马上说:“臣多谢皇上皇后美意,只是内子去世时臣已立下誓言:此生只此一妻,若是违背此誓,便天打五雷轰再难胜仗。”还被揪住头皮仰着面孔的陈锦路看到赵真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一边的陈公公笑着说:“将军真是迂腐。一妻之誓罢了,陛下赐个美人必不让你违背誓言。”陆清泽不敢再语。陈公公对赵真躬身说:“陛下,老奴可得替陆将军求个可心儿的美人儿在旁,求陛下开恩。”赵真指着身边一个宫女说:“朕身边的胡娘,貌美可意,跟着宫中嬷嬷学几日治家就送去陆宅。”陆清泽叩首:“臣谢陛下隆恩。”
等到陆清泽的美人儿已尘埃落定,殿内人似乎忘记了陈锦路的存在。她就那样仰着面孔,像一件物品在这殿内。
一片欢声笑语中,方才那苍老的声音又响起:“本相观这西楚余孽倒是个美人胚子。”旁边有声音说:“宰相大人若是看上了不如收到刘府。又能老来得子也未可知啊!”周遭响起了一片哄笑声。这边闹得厉害,被上座的发现了,一个小太监小跑着上前传语给陈公公,陈公公露出笑脸又说予赵真。上座传来笑声,龙颜大悦,旨意当下传来,陈公公捏着嗓子说:“陛下隆恩,这西楚佳人留宫,学会伺候人以后和胡娘子一同送入陆宅做个陆家小婢,任由陆将军处置。”陆清泽跪地谢恩,语气中听不出喜乐。似乎他的喜乐也没那么重要,殿内上下欢声笑语一片。被带下去的陈锦路听到了殿内有人在对陆清泽道喜:“恭喜陆将军享齐人之福!日夜看守西楚余孽!”“陆将军此番一举得俩,热闹咯!”
被拖出殿外的陈锦路,看到了殿外的月亮高悬,明亮又大,往日月圆,自己总和父皇母后一同赏月,可如今,自己只能看到这北齐的月亮,而父皇母后呢?九泉之下,可有月赏?陈锦路摁下心中所有的苦涩,侍卫松开了陈锦路的束缚,也扯出了口中手帕。勒令陈锦路跪在殿旁,没一会儿便有一个小太监从殿内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嬷嬷和一个宫女。小太监行至陈锦路身边,示意陈锦路跟上,猛一站起,陈锦路两眼一黑差点又栽倒在地上,定定神站稳,就发现四人已经贴着宫墙行出去,并没有等她。陈锦路赶忙追上去,尾随在后。
小太监带路七拐八拐,还穿过了花园。北齐皇宫内有灯笼彻夜点着 ,陈锦路依稀能看到宫殿飞出的檐角,树影。亡国丧亲的痛、连日奔波的累、没吃没穿的苦,是这一月来陈锦路的每天都在面对的,而最大的心魔是陈锦路也不知自己可否保住一命。如今尘埃落定,陈锦路留住一命,心下已是大定。又在殿内受了许多煎熬,加上一路到北齐都是在囚车上,久未走过这样多的路,陈锦路已是强弩之末,完全靠一口气撑着。
在小太监终于拐进一处小院子内,说了声:“到了”时,陈锦路就已栽倒在地上。小太监和宫女嬷嬷七手八脚围上来,探息后才放心地说:“没事,只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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