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还残留在鼻尖，苏明瑶睁开眼时，冰冷的触感正从后颈蔓延 —— 不是医院手术室里经过消毒的光滑不锈钢，而是带着颗粒感的粗糙黑石，凉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让她打了个寒颤。
鼻腔里很快被另一种气味取代，铁锈混着腐烂的甜腥，像夏天没处理好的解剖标本，在高温里发酵出令人作呕的气息。她转动眼球，视野里是穹顶低垂的石窟，石壁上嵌着幽绿的鬼火，将周围影影绰绰的人影照得如同鬼魅。
“编号 73，灵根检测五灵杂根，精气纯度 3 星，适合炼制炼气期人丹。”
阴恻恻的声音像钝刀刮过骨头，苏明瑶猛地转头，看见个穿黑袍的修士正用银针刺向隔壁少女的眉心。那修士的指甲泛着青黑，指缝里卡着暗红色的污垢，动作却异常精准，银针没入的角度恰好是人体额窦的位置。
少女凄厉的尖叫戛然而止，身体像被抽走骨头般软下去。她的眉心处缓缓浮出颗鸽蛋大小的灰晶，表面流转着污浊的光，被修士用两指捏碎，仰头吞入腹中。
那瞬间，苏明瑶清晰地看见少女脖颈处暴起的青筋里，淡黑色的气流正逆流狂奔，在血管分叉处淤积成块 —— 像极了她上周解剖课上见过的静脉血栓栓塞标本，只是这团 “血栓” 带着令人心悸的活性。
“下一个。”
修士的目光扫过来，那双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两团跳动的黑雾。苏明瑶下意识摸向白大褂口袋，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棱角 —— 是她穿越前用来做解剖实验的手术刀， blade 锋利，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福尔马林气味。
当银针刺破空气袭来的刹那，她猛地侧过身，右手攥紧手术刀，凭着解剖学记忆里的人体动脉分布图，精准刺入修士持针的手腕内侧三寸。那里是尺动脉的搏动点，对应着刚才瞥见的灵脉图谱上标注的 “聚灵穴”。
“噗嗤！”
黑色血液喷溅在黑石地面，发出滋滋的灼烧声。修士的灵力瞬间紊乱，黑袍下的身体剧烈抽搐，像是有无数条小蛇在皮肤下游走。苏明瑶趁机翻身踹向他的膝盖弯 —— 那里是人体杠杆最脆弱的支点，修士踉跄着后退，撞在石壁上发出闷响。
她抓起地上那枚尚未完全消散的血晶碎片，边缘锋利如玻璃，割破了掌心也没察觉疼痛。身后传来其他修士暴怒的嘶吼，石窟里的鬼火骤然变亮，照亮了墙角堆积的层层白骨。
苏明瑶循着记忆里解剖室紧急通道的方位感，撞向石窟东侧那片流动的雾气 —— 那里是结界最薄弱的地方，刚才有个试图逃跑的少年被瞬间撕成了碎片，但此刻是唯一的生机。
结界的阻力像撞在厚实的果冻上，她用尽全力将手术刀刺入雾中，刀刃传来切割布料般的滞涩感。黑雾尖叫着散开，露出后面幽深的通道，弥漫着更浓重的腐臭。
身后的嘶吼越来越近，有什么黏腻的东西擦着她的头皮飞过，砸在前方的石壁上炸开。苏明瑶头也不回地冲进通道，冰冷的雾气瞬间吞没了她，将石窟里的惨叫和血腥味隔绝在外。
通道尽头是片望不到边际的森林，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牛奶，每走一步都能踢到散落的骨头。苏明瑶靠在棵断裂的巨骨后喘息，掌心的伤口与碎骨摩擦，传来尖锐的痛感。
这具身体的原主记忆碎片断断续续地涌上来：饲灵园的 “储备粮”，天生五灵根，因为资质太差被判定为 “废料”，注定要被高阶修士取走 “人丹”—— 也就是刚才那颗灰晶，修士死后灵力凝结的晶体，在这里竟成了流通货币。
而她的金手指，似乎是这具身体异常强大的灵魂力 —— 来自现代医学院高材生的灵魂，足以让她在被吞噬前保持清醒，甚至在刚才那瞬间做出反击。
手术刀上的黑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着金属刃口，留下蜂窝状的孔洞。苏明瑶用指甲刮下一点血渍，放在舌尖轻尝，麻痹感顺着味蕾神经蔓延，却在抵达心脏时被一股温热的气流冲散。
这股气流很微弱，像快要熄灭的烛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韧性。她想起刚才那名修士体内逆流的黑气，突然明白这或许是自己唯一的生存筹码 —— 某种能与 “戾气” 对抗的力量。
远处传来骨骼摩擦的咔嗒声，规律得像老式座钟的摆锤。苏明瑶迅速躲进一具巨兽骸骨的胸腔，肋骨间隙恰好能让她观察外界，又不至于暴露身形。
三具浑身生蛆的尸体正蹒跚移动，眼眶里跳动着幽绿的火光，腐烂的手掌里攥着断裂的剑刃。是戾骨尸，原主记忆里最低阶的亡灵，靠吞噬生灵的精气维持存在。
它们的嗅觉异常灵敏，鼻腔里发出猎犬般的哼唧声，却对活物的心跳频率格外敏感。苏明瑶屏住呼吸，右手按在胸口，强迫自己的心跳放缓 —— 这是医学院应对急救时的基本训练，此刻却成了保命的技能。
戾骨尸越来越近，其中一具的脚骨踢到了她藏身的骸骨，发出空洞的回响。苏明瑶握紧手术刀，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突然想起刚才那股温热的气流。
她用刀尖划破掌心，将渗出的血珠滴在骸骨的关节处。温热的血液接触到弥漫的戾气，竟冒出细微的白汽，发出蚊子般的嘶鸣。戾骨尸的动作明显迟滞了，眼眶里的绿光闪烁不定，像是遇到了无法理解的障碍。
“血液能净化微量戾气？”
苏明瑶盯着掌心凝结的血珠，突然想起实验室里那些被抗生素抑制的细菌。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她的医学知识或许没用，但这具身体的特殊血液，可能是对抗这个残酷规则的唯一抗体。
戾骨尸在骸骨周围徘徊了片刻，最终被更远处的血腥味吸引，拖沓着脚步离开。苏明瑶瘫坐在肋骨间，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囚衣，贴在皮肤上冰凉刺骨。
她低头看向掌心的伤口，血液已经凝固，结成淡金色的痂，与这具身体原本的肤色格格不入。雾气中传来其他生灵的惨叫，断断续续，很快归于沉寂，像是从未存在过。
苏明瑶拿起那枚血晶碎片，对着从骨缝漏下的微光观察。晶体内部流动的黑气，与刚才修士血液里的物质一模一样，只是更凝练，更具活性。
“人丹，灵力凝结物，蕴含戾气……” 她在心里默念，试图用科学逻辑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相当于浓缩的毒素，修士吞噬它们进阶，无异于饮鸩止渴。”
腹中传来剧烈的饥饿感，提醒她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苏明瑶扶着骸骨站起来，踩着满地碎骨寻找水源和食物。森林里的雾气带着刺骨的寒意，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细小的冰碴，刮得喉咙生疼。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具低阶妖兽的尸体上，那东西像放大了十倍的蜥蜴，腹部有个巨大的贯穿伤，内脏流了一地，已经开始腐烂。
在现代解剖过百具尸体的胃，此刻正剧烈地抽搐，抗拒着眼前的食物。但生存的本能压倒了生理不适，苏明瑶走过去，用手术刀撬开妖兽的胸腔，腐臭的内脏涌出时，她闭着眼割下相对新鲜的肉块。
生肉的腥甜在口腔里炸开，她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咀嚼吞咽。当肉质滑入喉咙，丹田处突然传来微弱的热流，与心脏处的那股气流遥相呼应。
苏明瑶猛地睁开眼，看向妖兽的心脏瓣膜。那里缠着与黑袍修士相同的黑色气流，只是更稀薄，更分散。当她的指尖不小心触碰到气流，那些黑气像遇到火焰的冰，迅速蜷缩成小球，然后消散在空气中。
“戾气会在生物体内循环，形成类似食物链的存在。” 她用刀尖挑出一缕黑气，看着它在接触到自己的血液后彻底湮灭，“而我的血液，能成为这条链的断点。”
这个发现让她心脏狂跳，比刚才成功逃脱时更激动。在医学院，她见过太多因为抗生素滥用而产生抗药性的细菌，但总有新的药物能找到它们的弱点。
或许在这里，她的净灵血，就是克制这个世界 “病毒” 的特效药。
夜幕降临时，苏明瑶在一具修士残骸的储物袋里找到半块发霉的饼。饼硬得像石头，混杂着沙砾，却让她感受到久违的 “人间烟火气”。
啃食时，指尖触到袋底的硬物 —— 竟是本用兽皮装订的册子，封面粗糙，上面用血写着三个字：噬灵诀。
苏明瑶的心跳漏了一拍，迅速翻开册子。里面的字迹扭曲难看，像是用指骨蘸血写就，记载着如何吞噬他人灵力、提炼人丹的方法，字里行间都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
她一页页地翻着，眉头越皱越紧。这些所谓的 “功法”，本质上就是掠夺和寄生，通过破坏他人的灵脉来壮大自身，与癌细胞的扩散方式如出一辙。
册子的最后几页被人撕去了，边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仔细看竟与她掌心的淡金色隐隐呼应。苏明瑶捏着残破的册页，突然意识到，或许有人在她之前，就已经发现了噬灵术的弊端。
雾气深处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伴随着尖锐的唳叫。苏明瑶迅速将册子藏进怀里，握紧手术刀警惕地望去。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穿过层层雾气靠近，轮廓巨大，翅膀展开时遮断了微弱的光线。那东西的眼睛像两盏红灯笼，锁定了她所在的位置，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苏明瑶背靠骸骨，缓缓后退，掌心的伤口再次裂开，血珠滴落在地，在雾气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妖兽，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应付，但握着手术刀的手异常稳定。在解剖台上，无论遇到多复杂的结构，只要找到关键节点，就能迎刃而解。
这个世界或许残酷，但只要找到它的 “病灶”，总有治愈的可能。
妖兽的咆哮震落了骸骨上的碎骨，苏明瑶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威胁上。她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