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的涵养真好啊,被人编排了这么久,他竟然全程听着,没有发火,麒麟真是仁爱啊!但也太过仁爱了。”
阳子假装扶着景麒的身子暗暗想着。
这几天阳子真的已经习惯称呼景麒为‘云昭’了,景麒也渐渐习惯了这个新称呼。
“云昭哥,瞧你脸色都白了,莫不是累坏了?我这就扶你去歇着。”
阳子摆出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假装要扶着景麒去休息。
又转头对着朔戈和商垣叮嘱,“两位大哥,咱们可说好了,一定要帮我引荐浩瀚大人!”
朔戈和商垣为了不打扰阳子他们休息就告辞离去,待两人走远,景麒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了下来。
他感觉和阳子相处的这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是他过得最波折的日子。
如果让阳子知道,就会说:我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呢,你就跟不上了?刺激的还在后面呢。
“阳子,你要见浩瀚?”
阳子狡黠地眨眨眼,笑意里藏着几分促狭:“哎,刚才和他们说的时候,你没有听到吗?怎么,刚才光顾着听你和予王的‘佳话’了?
朔戈大哥他们听说我想要给浩瀚效力,就要引荐我,这般雪中送炭的好人,上哪儿找去?”
景麒耳尖瞬间染上绯色,那些荒诞的流言又在脑海中炸开。
他别开脸,不敢去看阳子眼底明晃晃的调侃,他当时脑子里确实都是那些不实的传言,没有听清其他的内容。
顾不得阳子的调侃,一把按住阳子肩膀,急得声音都发颤:“阳子,您是庆国的王,怎么可以为浩瀚效力,尽管浩瀚是一个好官也不行。”
阳子睨他一眼,眼尾挑起三分促狭:“云昭是傻瓜吗?当然是假的。”
“假的?”景麒重复这两个字,并表示不解。
他已经被阳子刺激的没有听到阳子骂他傻瓜。
只能听到是‘假的’,假的就好。
阳子抬手弹景麒额头,带着几分亲昵的嫌弃:“假的哦!我只是想见一见浩瀚,朔戈说快的话,明天就可以见到,我们在旅店里等消息就好,浩瀚大人可是求贤若渴呢。”
景麒紧绷的肩膀总算松下来,可心里还是七上八下打着鼓,抿了抿唇又开口:“明天我可以跟阳子一起去吗?”
阳子歪头笑弯了眼,“可以哦,云昭是害怕我受欺负吗?”
“当然不是,我是怕您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凭借阳子现在的武力,还有冗佑附身的加持,他想不到什么人可以伤害阳子,起码在他视线之内阳子不会受伤。
可越是这样,他反倒越是放心不下。
他总想着带阳子回金波宫,可每次话到嘴边,就被她眼里亮晶晶的固执堵了回去。
自家这位王上,永远有自己的盘算,任谁劝都没用。
景麒在心里叹了口气 —— 当麒麟的命苦啊,摊上这么个不让人省心的主上。
哎!这个王太让麒麟操心了!
“知道啦!当然一起,我们是不会分开的。”
阳子凑过来,笑盈盈的模样像只偷腥的猫儿。
她心里门儿清,逗景麒得拿捏好分寸,太过分了容易炸毛,恰到好处地撩拨才能把他的棱角慢慢磨圆。
她知道不能把景麒刺激的太狠,要不然会弄巧成拙,现在的程度刚刚好,在景麒的神经线边缘跳跃。
没错,阳子这一路都在有意无意的挑拨景麒的神经,挑战他的底线,效果很明显,景麒从刻板守礼到会调侃打趣,偶尔还会露出些少年气的恼意。
想到这儿,阳子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次日午后,朔戈带来喜讯。
他带领着阳子和景麒,通过重重关卡,见到了浩瀚大人。
“浩瀚大人。”朔戈跪下叩拜,阳子弯腰行礼,而景麒没有动。
三人参见浩瀚,三个不同的礼节,让空气瞬间凝固。
朔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偷偷瞥向阳子,急得直冒冷汗:阳兄弟怎不知该行跪拜大礼?可别触怒了浩瀚大人!
“放肆,怎么如此无礼!”话音未落,浩瀚身后的护卫已跨步而出,怒目圆睁,厉声呵斥。
浩瀚挥了挥手,示意护卫退下。他垂眸敛去眼底神色,倒也谈不上生气。
浩瀚的面容清癯,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阳子也目光炯炯的和其对视着,景麒面色倒是很淡然。
朔戈不知道什么情况,他紧张的跪在地上,也不敢说话,冷汗都下来了。
空气凝滞了一会儿,浩瀚让他们都起来,其实需要起来的只有朔戈一人。
“起来吧!”浩瀚的声音庄重有力,听不出他现在的情绪。
十二国尚在封建桎梏之中,跪拜之礼如同天规戒律,压得寻常百姓见了显贵,便要重重伏下身去,连头都不敢抬。
朔戈颤巍巍爬起来,额角冷汗未干,声音还带着余悸:“多谢浩瀚大人,这便是我同您提过的阳,大才之人!”
“是吗?”
浩瀚的目光这时才从阳子的脸上移开,凭他的阅历,自然看出,这是一个女子。
她虽然身穿简陋的男装,也掩盖不了她的气势,不是一般人。
正打量着,他余光瞥见阳子斜后方的景麒,眉峰瞬间拧成死结,瞳孔猛地收缩,像被惊雷劈中。
他急促挥了挥手,冷声道:“无关人等,退下!”
赶紧让周围除了阳子和景麒之外所有人全部下去。
阳子还未从骤变中缓过神,便见眼前的一道身影轰然下坠。
浩瀚撩起玄色衣摆,在她面前重重跪地。
“麦州州侯浩瀚,拜见台辅!不知台辅驾临,未能远迎,还望赎罪!”
“无妨,起身吧。”景麒还是那个高冷又温柔的景麒,他沉稳的声音从阳子身后传来。
“原来是拜景麒,还以为被认出来了…… 还好没冒失开口,险些闹笑话。”阳子暗暗松了口气。
浩瀚起身后,才道:“台辅此番微服前来,不知所为何事?这位姑娘…… 莫不是……”
话音戛然而止,他猛然抬头,眼睛瞪大,瞳孔再次地震。
景麒向来冷傲,如今却如影随形侍奉身侧的少女 —— 难不成是传说中的新王?
“你猜的没错,这是我们的景王,还不快拜见。”
景麒仰起下颌,语气高昂的说着,他终于可以告诉其他人,他找到新王了,这么优秀的王,他很自豪。
这是庆国第一个知道阳子是景王的人,景麒一定要好好介绍一下。
“景王中岛阳子,自蓬莱远渡而来。我伴王巡游庆国,闻麦州浩瀚治理有方,特来视察。”
“那景王为何不即刻前往金波宫登基呢?”
“王的决断,岂是尔等能置喙?”景麒眉峰微蹙。
阳子负手而立,唇角噙着笑。
这份下意识的维护,比任何言语都更让她心头滚烫。
恍惚间又想起初见那日,景麒将水禺刀给她之后,任她独自迎战蛊雕。
那时的疏离与试探,和如今这份沉甸甸的托付,天差地别。
同样是并肩斩妖,从前是冷眼旁观,如今却藏着毫无保留的信任。
阳子垂眸,指尖轻轻摩挲着水禺刀的剑柄。
这份转变,她比谁都更懂,也比谁都更珍视。
浩瀚是一个聪明的人,他从景麒对待阳子的态度就知道,这是一个被麒麟认可的王。
浩瀚对待阳子就更加认真了,不知这位新君,会给整个带来怎样的风云变幻?
阳子忽然轻笑,晨光为她发丝镀上暖光:“浩瀚,从庆国边境到麦州城,我见过太多荒芜。
到达麦州,看到了你的才能,你把麦州治理的很好。
麦州能有今日,你功不可没。”
阳子先是对浩瀚的付出给予肯定。
“但是庆国一共九个州,麦州有浩瀚你这样的能臣,其他州可没有,比如和州,情况要差很多。
庆国无主的这些日子,豺狼撕咬着国土,有人把百姓当刍狗,这是庆国的灾难,也是考验,我的到来希望可以给庆国带来新生,带来希望。”
她抬头时眼底燃着暗火。
“庆国的烂账,予王要担责,可其他官员人更脱不了干系。
王只是这个国家的决策者,而你们才是国家制度的执行者,民众生活的好坏,全在你们的手中,有的可以像浩瀚你一样安民如子,有的看待手下的百姓只是货物、工具、数字。
这种官有很多,在这段时间,他们一个个的都露出了马脚。
你们手里攥着的,究竟是治世的权柄,还是吃人的獠牙?全在一念之间。
我来,就是要让这摊烂泥里长出新芽。”
阳子侃侃而谈着,她对庆国的了解不全面,大多都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但是仅仅是听到的只言片语就已经足够让阳子悲愤不以。
从土地上获得十成,止水乡乡长至少收七成,剩下的粮食怎么够充当他们一年的粮食。
那些蛀虫啃着民脂民膏,连骨头渣都不吐。
阳子望着景麒苍白的侧脸,忽然想起他见不得血的模样。
她攥紧衣角,胸腔里烧着团无名火 —— 这满朝文武都在喝人血,他怎么就闻不到血腥味?
难道非得亲眼见着满地猩红,才知道该挥剑吗?
他的眼睛被层层纱幔蒙着,看不见庆国土地下溃烂的脓疮;心也裹在锦缎里,辨不清忠奸善恶。
可这些话,阳子终究咽回肚里。
景麒是麒麟,而庆国的主心骨是她,有些路,注定得她独自走,那是一个王该独自考虑和面对的。
浩瀚是一个好的官员,她是从麦州众多百姓口中得知的,她用双眼看到的。
田间地头的老人们说起浩瀚,眼里都亮着光。
“我会在登基前的这段时间内,以一个庆国国民的身份平等的看看这个国家的每一个角落。
阴沟里的鼠辈,也别想逃过我的眼睛。
浩瀚麦州只是一个开始,一个很好的开始,往后的路还长。
浩瀚,你可愿陪我一同,把这江山打理得风调雨顺?”
阳子等待这浩瀚的回答,她相信浩瀚会答应的。
浩瀚猛地抬头,眼中腾起灼热的光。
这些年他见过太多上位者的虚伪嘴脸,可眼前这人正是他所渴望的一个明察秋毫、体恤百姓的王。
“主上!”
他单膝重重跪地,声线因激动而发颤,“这是臣毕生所求!”
“浩瀚愿意为了您,愿意为庆国付出一切,这是臣的荣幸。”
看着那人俯首的身影,阳子喉间泛起酸涩。一声 “主上”,已经胜过千言万语的誓约。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