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管同僚的问号,苏利文老神在在地继续看着自己的助教毫不留情地点评着学生。
尽管话语中没有任何辱骂的字眼,仅仅是一板一眼地读出对方的成绩,但无形的压力和羞耻感足以压垮任何一名好胜的alpha。
见到大卫被银发alpha训得头都不敢抬,alpha们顿时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仅仅是个军训而已’,这就是你们的想法?”阿纳托利关闭光脑,“那么未来就会是‘仅仅是个演习而已’,‘仅仅是场冲突而已’,‘仅仅是场突袭而已’。”
“对战争的受害者,你们也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吗?”阿纳托利平静地发问,“‘仅仅死了个人而已’,你们会这样说吗?”
在座原本只是迫于威势而低头的alpha此刻终于沉默了下来。
他们会报考贝隆第三军校,还努力挤进战斗系,当然是有保家卫国的理想的。只是原本想着这只是一场小打小闹的军训,没有认真对待。
但是被银发的alpha这么一说,他们才猛然发觉自己竟然失去了作为预备役军人的敬畏之心!
即使只是军训又怎么样?从他们踏入贝大起,他们不就已经走在成为军人的路上了吗?
既然如此,那就应当认真应对每一场训练!
不过……有几个alpha挠了挠脸,怎么感觉这个说辞这么熟悉?
“现在,所有人拿上粒子枪,下载AI辅助插件,一直练习到枪术实训结束为止。”阿纳托利冷淡地宣布道。
羞愧的众人立刻燃起了斗志,纷纷拿起枪戴上耳罩开始训练。
薄棠也拿起枪,视线瞄准靶子。
现在是集体训练,所有人都戴上了隔音耳罩防止别人的枪声影响自己。
薄棠将耳罩压低露出一丝缝隙,在混乱的枪声中捕捉着身后人的对话。
苏利文似笑非笑地看着下了台的阿纳托利:“很会教啊,助教同学。”
阿纳托利面不改色:“来之前看了下费迪南将军的演讲词。”
弗朗西斯·费迪南,阿瓦隆帝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将军,多年前在决定帝国生死的黑港战役前发表了一场动员演讲。
由于其鼓舞人心的效果异常显著,这场演讲的视频被录入了历史教材里。
只是教材录入的是演讲最激情澎湃的高.潮部分,大部分人对演讲的开头不是很熟。
薄棠在收容所了解世界背景时自然也刷到过,阿纳托利刚才说的正是那场演讲开头费迪南将军训斥几个玩忽职守的小兵的词。
背演讲词?
薄棠眼中浮现笑意。
苏利文哈哈大笑:“真有你的。”
阿纳托利神色淡淡,给苏利文发了份文件:“记得给我的观察表打满分。”
苏利文点开文件随意看了看:“唔,无聊的法律文件……言行,暴力举动,哇哦,竟然还有情感行为?”
他短促地“哈”了一声,语气怪异:“这群白袍怪才是变态吧?牵手接吻都要记录?”
看了眼没有表情的阿纳托利,苏利文撇撇嘴:“就算表格全满分也改变不了什么,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的固执劲到底遗传了谁,伊奇和阿纳斯……”
他猛地停住。
薄棠背对着他们,只能听见对话,看不见表情。
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份停顿背后似乎涉及一些敏.感的信息,于是他又多分出了一部分心神。
只是片刻的停顿后,却是阿纳托利说话了:“扭转印象不是一朝一夕能成功的,但至少可以从现在开始。”
苏利文没对此发表意见,转了个话题:“怎么样,有看出什么没?”
薄棠有些好奇,看谁?看出什么?
身后的阿纳托利没说话。
薄棠正绷着一丝神经分析阿纳托利的沉默代表什么情绪,耳边却猛地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为什么不开枪?”
那缕神经倏地断裂。
“砰!”
薄棠浅浅蹙起眉。
他没集中注意力瞄准,只打了9.7环。
“你在走神。”阿纳托利伸手摘下了薄棠的耳罩,因此带乱了他耳边的几缕鬓发。
发觉薄棠只是举枪瞄准,半天不开枪,他才过来想指导一下,谁知道这人根本连耳罩都没戴好。
他瞥了薄棠一眼:“不会戴?”
薄棠不知道对方是否有发觉自己的偷听行为,盯着他毫无起伏的表情,缓缓开口:“抱歉。”
阿纳托利没回应,垂眼看了看手中的耳罩,然后抬起手笼在薄棠耳朵两边。
耳边混乱嘈杂的声音瞬间被隔绝,仿佛置身寂静太空,薄棠稍感不适地眯了眯眼。
阿纳托利为他戴上了耳罩。
似乎因为靠得太近,薄棠鼻端嗅到了一丝很浅淡的血腥气。
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猛地蜷缩了一下。
薄棠身形僵硬一瞬,片刻后狠狠咬住下唇让自己从异样的情绪中脱离。
室友受伤了?闻味道似乎伤口还很新鲜。
只是去处理“车祸”后续也会受伤?难怪对方即使遮住那么多皮肤,露出来的部分却还是有数道愈合的浅淡疤痕。
薄棠让自己的思维发散,逼迫自己从那缕血气上转移注意力。
薄棠几乎要成功了。
但下一刻,冰冷的吐息再次在脸边出现。
薄棠忍着犬齿处的痒意偏过头去。
阿纳托利脸上没有表情变化,似乎知道他此刻听不见,用口型说:“集、中、注、意、力。”
淡色的唇瓣因主人的话语变换着形状,隐约能看见口腔里鲜红的软肉。
时间在薄棠的意识里无限放缓,他紧紧盯着那一处。
鲜活的,柔软的,薄棠不需要想象都能知道,那里的温度一定是与本人气质不符的暖热。
生命的温度。
扣在扳机上的手指越来越紧,体内叫嚣的声音也越发狂野。
血液即将沸腾到顶峰的时刻,薄棠重重呼吸几口,放下了手。
阿纳托利看向薄棠,似乎问了句什么。
薄棠猜测要么是“怎么了”,要么是“为什么停下”。
浅浅的血气还在坚持不懈地钻入他的鼻端,薄棠抬手摘下耳罩,动作间遮住了上半张脸。
纯黑的眼眸之中,血液般的暗红一闪而逝。
薄棠再放下手时,眼眸已经恢复了黑洞般的深黑。
他抬起光脑露出上面的时间。
“到吃饭时间了,学长。”
他微笑道。
*
尽管大家都知道了薄棠是beta,但出众的外表和强劲的实力还是让薄棠收到了无数共进午餐的邀请。
胜负欲极强的alpha们甚至互相开始了加码。
“我可以带阁下去西格玛餐厅,别人去要提前三个月预定,但我可以带阁下立刻入座哦。”
“我可以带薄棠去空中花园!”
“你们这些也好意思拿出手?我可以带薄棠去参加六公主的宴会!”
“不过是不受宠的公主而已,如果薄棠阁下答应的话,我可以带他去大皇子两个月后的选妃舞会!”
“我可以……”
“我能……”
眼看着价码逐渐脱离午餐的范畴,被争夺的当事人在众人战得正酣的时候施施然起身离开了。
阿纳托利自然也没兴趣看一群公鸡互啄羽毛,同样推门出去。
薄棠已经走出一段距离,阿纳托利远远地看见对方稍显苦恼地瞟了眼太阳,嘴里叼着个小勺。
白得不像话的人唇瓣却是异常的红润,此时更是红得有些过分,似乎沾染了什么。
阿纳托利目光移到对方手中的小罐上,阿纳托利优越的视力足以看清里面装着的红色内容物。
酸奶?
午餐只是吃酸奶就够了?
阿纳托利皱起眉,正要上前,黑发的beta小声叹了口气,拧眉走出了阴影覆盖的区域,朝西北方向走去。
阿纳托利记得那并不是食堂的方向。
正要抬脚追上去,苏利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阿纳托利。”
“怎么?”阿纳托利停下脚步。
“有点事要跟你谈谈,我们到静音室去。”苏利文瞟了眼他望着的方向,“怎么了,你在等谁吗?”
“没有。”
阿纳托利最后看了眼西北方向,那里已没有那道黑发身影。
“走吧。”
*
西北方向。
薄棠尽量挑树荫处走着,墨镜再次回到了他的脸上。
要不是怕会引来过分的关注,他此刻还想再打一把伞。
他摸了摸皮肤表面,还不算很热,如果下午的实训也是在室内的话,坚持到今天的训练结束应该够了。
手中的酸奶只有很小一罐,在薄棠到达目的地时一罐也刚好吃完。
将酸奶包装壳收进空间钮里,薄棠踏入了建筑大楼,顺着建筑示意图的指引找到了机房。
与机房老师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意图后,顶着对面同情惋惜的眼神,薄棠真情实感地怀念起了还在地球的时光。
那时候他还是个匿名的亿万富翁。
而现在……
浑身上下唯一的固定资产只剩一副躯壳。
也是时候考虑怎么赚钱了,薄棠认真思索起他在这个时代能做些什么。
帝国方面的态度还很暧昧,他确定自己还在执法官们隐形的监视中,但并不知道对方的警惕心会持续多久。
而他现在明面上的身份是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失忆beta,因此,可供选择的范围更是少之又少。
至少短时间内,他不能使用任何暴露身份的能力牟利。
唔,他还真是很久没有回到这种一筹莫展的状态了啊。
薄棠撑着头,食指轻轻点着脸颊。
不过……
他曾经成功从尸堆成山的地狱爬出来过。
总不会比那时候更难了。
他勾起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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