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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二十九章

丽雅的手有点颤抖,单单是听到这个名号,她就好似看见了当年站在废墟边缘的情景。那时她还不是科研所的研究人员,当年的科研所名额并不是那么好获取的,在那时她仅仅只能算是一个打杂的清洁工。

原本那该是平静的一天,安静的黄昏似火渲染了整片天空,若是平时丽雅或许会和她的同事快速结束工作然后闲聊着她往他们的宿舍。但很不巧那一天丽雅生病了,又刚好赶上了父母的假期。

她窝在城郊狭小的家里修养着病躯,透过唯一的一面窗户看着窗外唯美的夕阳还有络绎不绝的车流。或许是生病的原因,本应全身心欣赏美景的她莫名开始规划自己以后的事业路线。在当时她向往的根本达不到研究所分所的所长乃至城主身份,她仅仅只是想要转正成真正的研究员来证明她自己有这个能力和才华。

思考总是最消耗精力的,没有过去多久,甚至为她去城里医院买药的家人们都还没有回来,她就已经睡着了。

再次醒来之时,丽雅是被映照到她脸上的刺目红光照醒的。原先的夕阳已然落幕,但猩红的焰色却在她惺忪的眼眸中烙印下自己狰狞的面庞。本应瑰丽绽放的彼岸花凋落在最后一刻轰然爆开,失去控制的强势异能在这座城池里面肆虐着。火红的花瓣让其接触到的一切事物融化燃烧,熔岩在地面上蔓延着吞噬一切或静止或移动的事物。

直到陷入崩溃的安若水重新清醒,彼岸花彻底的凋零消散,本应布满繁星的夜空才终于恢复原样,而非映照出大地的红色。但是被烈火和高温吞噬的生命却不会再次出现,丽雅呆呆地看着城市和郊区之间分明的废墟分界线。

猛地,她意识到了什么,她崩溃地哭泣起来,透过泪珠的朦胧她好像看到了一个浑身长满火红彼岸花的人从高空中跌落,火红的亮光在空中坠落的同时缓缓熄灭,丽雅好像看见了“希望”在同一时刻熄灭了。与此同时,那灭世般的异能威力和无法拯救亲人的无力深深地留在了她的心里。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她会遵从自己的意愿,走向她现在渴望获得的力量。

丽雅的手并非畏惧和害怕,相反,她的情绪有一些激动。她这几年的成果终于有了检验的机会。丽雅低头冰冷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麦克斯,她的眼中有着思量和考虑,好似在谋划什么。

当年丽雅看到的场景特征那么明显,罪魁祸首毫无疑问就是说安若水了。那是他第二次逃离实验室了。第一次的时候,他的异能还不是这副模样。他的异能是偏向控制的木系异能,虽然有一定攻击性,但是攻击并非他的强项。

但是在他再次被科研所抓到,对外宣称死亡,神秘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的异能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第二次逃离研究所是他再次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时候。他在越狱的过程中因为一些事情异能失控,失控的异能将一座城市还有城市下的科研基地屠了个干净,连地面都因此削薄了两层。

这件大事是异能者第一次正式出现在人们的面前,科研所不得不收回遮住天空的大手,向普通人正式公布了异能者的存在。但这有好处也有坏处,虽然原本行事嚣张的科研所被迫无奈沉寂了一段时间,但在这件事之后,科研所正式从阴暗处转向正面。

科研所和被某商业帝国掌控实权的皇室联合起来,王室开办所谓的异能者学院,明面上教导有用的技能,但实际上科研所将此处当作研究材料的供源,研究出成果就大批生产后交由商业帝国贩卖。一条产业链就此产生。

在舆论方面,王室也有意无意地将异能者的存在异化,让普通人畏惧异能者,畏惧会让人远离和向往,远离分化了血脉的联系,让研究失去了道德和外界的阻拦,而向往则为实验成果的销售提供了渠道。

除此之外,王室开始广泛登记和搜查觉醒异能的人。官方的公告吸引了无数不知情的异能者。而一旦将自己的情况上报,迎接他们的就是离奇的失踪和意外的死亡,或许有些会安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留下辉煌的形象,但更多的还是悄无声息地隔离和转移。

丽雅在这件事之后因为刺激过大而觉醒了木系异能,与其说是木系,这种异能的本质反而更像是生物界中的寄生。她没有被抓取当作实验品,相反,幸存下来并且觉醒异能的她得到了科研所的赏识。换句话说,她引起了一个人的兴趣,因此她坐上了一个科研所分所的所长位置。

她好像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定位,“创意”源源不断地从她的脑袋里涌现然后在她的领导下变成现实,她的“造物”越来越强。逐渐地,黑市中流传的药剂被幻梦注意到了。为了避难,科研所沟通王室将清凌城城主做掉后,丽雅顶替了这个身份。她只需要暗中统筹大局而无需亲自露面,因此她在这个位置上也是坐了足够久的时间,现如今她也快到再次改头换面躲避幻梦追杀的时候了。

但丽雅不愿意近在咫尺的机会,这是她检验自己“最完美的造物的时候”,她不允许任何人阻挠。而在检验的途中,丽雅还差了一些小小的“条件”。

丽雅从当初噩梦般的场景中醒过来,畏惧随之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狂热。丽雅轻笑道:“这件事不能怪麦克斯将军,军队没了就没了吧。我明天细细安排一下。把军队没了的影响压下去就行。你日夜奔袭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她素手轻拍麦克斯的肩膀,几粒暗红色的种子随着她的动作落在了麦克斯的衣领之中。

麦克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完全没想到丽雅会就这样放过自己。但是无需乞求的求生机会不要白不要。麦克斯知道不能得意忘形,他强压下狂喜,恭敬地道:“感谢城主大人的宽容。若有什么事情我愿随时为您效劳,”

丽雅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一边是自己准备了很久的营养品就此死伤了一大半,一边是自己终于有检验自己造物实力的机会了。她的笑既透不进心里,但是那种无法抑制的狂喜却是深入骨髓。丽雅的笑容很扭曲,但是麦克斯却不敢抬头去看丽雅的表情,他只是低着头缓缓地退出了城主府会客厅的大门

丽雅送走了麦克斯,却并没有站在门口等待那些种子在血肉之躯上生根发芽。而是转身在自己的卧室打开了一条密道进入其中,在她缓缓离去的背影之后,在大床上熟睡的情人早已陷入了永久的沉眠。

丽雅穿过了一道道合金打造的厚重大门,每道门的认证方式都不相同:指纹、面部容貌、虹膜还有基因组四个方面将这个隐蔽的地下基地严密的拱卫起来。

丽雅在第四道门后穿上了摆放了一面墙壁的一次性白大褂。她脸上挂着病态而扭曲的笑容大步跨入银白色的金属长廊里,路途中的两旁是有如人间地狱的实验室。

有被福尔马林泡着的异能者所有的器官,有长着蝙蝠翅膀与獠牙的人形生物在绿色的液体中闭目沉睡,有手术中的人类被一遍遍取出过度增殖的细胞以及血液被拿走去化验基因演变和异能强度变化,也有人被清醒地注入各种颜色、品种的药剂,一遍遍在幻觉中经受着超越阈值的痛苦和绝望。

但这一切都没有吸引丽雅的目光,她径直走入了最深处的房间里。房间内十分空旷,也没有一个实验员在这里做什么奇怪的实验。只有实验室最中间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管状营养舱,里面充斥着淡蓝色的液体还有细细麻麻的软管连接在一个人形生物身体上。那生物勉强维持着人类的模样,它的下半身被巨大的纺器以及八根巨大而锋利的蜘蛛腿代替,蛛腿上覆盖着的带有金属光泽的黑色纤毛,让人毫不怀疑它的攻击力。

而他的上半身由许多细密的菱形鳞片覆盖着,鳞片的颜色在光下好似在无时无刻地变化,让人无法久视。这些鳞片改变的颜色同时也让他能更好的潜伏在各种环境之中。

就好像现在,鳞片的颜色全是淡蓝色的,与他身边的液体如出一辙,让人的肉眼很容易捕捉不到鳞片的存在。除此之外,他的双手也被许许多多的长着吸盘的触手所代替,那些黏腻的触手堆积在同一片狭小的地方,让人见之不适。他那唯一可以看出人类模样的脸上攀附着奇怪的淡金色纹路,虽说能看出来几分英俊,确实被染上了几分邪性。两颗尖锐的獠牙刺穿他的下唇,突兀的与下巴齐平。

这是一个普通人看一眼就要望而生畏的怪物,它的肢体混乱而邪恶,尤其是它脸上的纹路,让人看一眼就会有种精神错乱的感觉,甚至会让人感觉它无比神圣而慈悲。而丽雅就好像被这个怪物蛊惑了一般,她的手掌轻抚着实验舱的表面,脸上的神情痴迷而狂热。

她欣赏完这个怪物在她离开这段时间里的成长之后,才喃喃道:“倒是也可惜了,那人要来了,否则你还可以融合更多的优质基因啊。不过既然那个该死的人来了,那便让他好好见识一下普通人类能够打造出来的至高无上的“武器”吧。能在死之前看见这么美丽的“神明”,可真是便宜那混蛋了。”

她带着遗憾痴痴地笑着说出这些话,一边在实验舱前的试验台上快速操作了起来。随着她的动作,一支支不同颜色的试剂混合着五颜六色的种子通过那些软管注入了梅菲斯特的体内,梅菲斯特的身体在深度的昏迷中不断地颤动着膨胀,生长……

麦克斯离开后径直回到了自己在军营的家,他感到了无比的困倦。哪怕浑身是伤,他也连医务室都没去,更没有去安排军营中的事务。模糊的意识不足以让身受重伤的他察觉到不对,他遵从了他睡觉的意愿,一进屋便直奔这屋子角落的床铺倒去。

刚沾上床麦克斯便已沉沉地睡去,然后这个哪怕睡前都在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的“将军”再也没有醒过来。变异菟丝子的根茎在他的血管里肆意地蔓延生长着,掠夺着他体内庞大的能量还有养料。

同样的事情并不只在他身上在发生,军营中,许许多多的人在睡梦中时,身体上有很多部分突然有钻骨的痒意,他们想要清醒过来去抓挠,但是睡梦好像变成了沼泽一样,要将所经过的生物一并吞噬。

麦克斯也没能挣脱睡梦的大网,没能醒来再看一眼这个世界。疲惫和麻醉的毒药深入他的骨髓,麻痹了他的大脑,生物的本能只能支撑他在濒死的边缘勉强反抗一二,但那微弱的反抗怎么可能让沉湎于睡梦的他清醒过来。

不过哪怕他醒了过来,他也没有余力去拯救回自己的生命。在他沉睡的时候,生长的菟丝子已经钻破了他的皮肤,涌入他的食道以及呼吸道。他不可能呼救出声,人人自危的军营里也不会有人来拯救他。只是哪怕他全身上下都被菟丝子占据,可他的胸腔却仍然在鼓动着,只是频率越发的低。

原本还有一个大活人的大床上,如今只剩下一个浑身长着绿色枝丫的人型灌木丛,枝丫上带着些红色的血迹,随着时间的流逝,血迹还缓缓消退,好似被吸收了一般。

灌木丛外还有几片衣物的碎片昭示着灌木丛原本的面貌。

菟丝子在许久未见的空气中微微摇摆着,它在短暂的茂盛之后,变得翠绿带着妖异,随后慢慢地变黄,枯萎,化为黄土。将自身所有的能量一点点传输给了丽雅,最后留在床上的只有一张薄薄的皮和整件衣服的碎片。

自此整个军营里面只剩下六百五十人的战斗力,其中百分之七十五是没有任何异能的士兵,剩下的异能者大多数人的异能没有一点用处,他们和普通人的区别并不是很大。丽雅此次如果成功检验了自己的成果,她就会直接在另一处星球上秽土转生,如果检验失败,她也不可能活下来,哪里会去管清凌城的死活和秩序。

另一边:

莫恩他们才刚刚结束对矿区的整理工作,接下来他们还需要继续充实自己的战力。除了让比翼族继续用原矿打造普通武器外,他们寻找异能材料也需要早日提上议程,他们原本打算是利用艾莉还有华莱士的异能去雪原上猎取一些。这样寻摸了几日,发现这片雪原虽然也是一片天然的宝库,但是四处寻找的效率还是太低了点。

他们搞了几天也就把低级的异能武器全部搞定,顶级的材料更是难找。他们准备前往清凌城搞一点特殊的材料,搞的途径正不正规另说。

他们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是在他们这边修补安若水造成的缺损和寻找异能材料这两天里,清凌城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漫长的一天后,丽雅仍旧站在实验室里面。她已经站在这里一天了,她面前的实验舱已经被撤去,那一团庞然大物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气息却显露了祂的强大。

丽雅痴迷地抬头看着比她身体大三倍的怪物,那怪物身上仍有数不胜数的软管不断地向祂注射着不知名的液体,他的体型越来越大,随之变强的还有他的气息。混乱而又邪恶的气息越发浓重,蛊惑着丽雅的神智,丽雅的气息也在短时间内有了质的飞跃,但很明显,强大的力量并不能让她从极致的狂热和蛊惑中清醒过来。

丽雅站在那里,为她面前的造物惊叹着,她如今献祭了军营一大半剩余兵力使自己的实力得以精进到七级的层次。而这勉强可以让她控制住梅菲斯特的□□,但是早已被蛊惑的她很明显会命令梅菲斯特做出祂自己想要做出的事,而梅菲斯特想要得到自由也很简单,祂此刻对丽雅的操控还没有深入灵魂,只待时间慢慢流逝,丽雅终会为完全体的祂献上一切。

清凌城南某处的安若水在这半天之后睁开了自己的双眼,他的实力有了精进,虽然还没有突破八级,但是在他有预感他已经快要突破了,他欠缺的不过是个契机。他起身准备先解决掉清凌城的麻烦再说,他们的人已经打草惊蛇了,要是再等上一两天,怕是科研所都要来人搅浑水了。

他伸了伸懒腰,走出房间。房间十分狭小,但是勉强挤出了两个房间、独立的卫生间还有那狭小到甚至坐不下第四个人的客厅。这里是清凌城的贫民窟,也是安妮小朋友住的地方。她还有一个哥哥,但是在两周前被科研所的人抓走了。

而她在他哥哥的掩护下成功逃离了清凌城,在偌大雪原上,小姑娘饿着肚子硬生生靠着自己稀少的御寒知识和异能撑过了一周的时间。在贫民窟长大的孩子都有一种求生的狠劲,她能够自己用异能追踪到一只白熊的废弃巢穴,能在雪地找到雪兔的巢穴和地底的白鼠生食其肉,但是孩童的身躯不足以支撑她更久的生存了。

小姑娘蜷缩在白熊的废弃巢穴里面就要彻底昏过去时,她好像看见了她那个宠她怜她的俊美兄长。她伸手想要去抚摸他哥的脸,可温热的触感没有传来,冰冷的空气仍然侵袭着她的心脏。幻觉随着她的动作消散,她知道自己好像是要死了,她想要活下来救救她哥哥,但强烈的求生意志根本不足以让她在严酷的环境里面活下来。

可就在弥留之际,安妮好像看到了一个英俊的男人走了进来,废弃巢穴的外壁随着他的靠近融化成熔岩。火热的熔岩驱散了寒冷,却又将将不会滴落灼烧皮肤。安妮以为是幻觉,确认不是幻觉时,她甚至以为那是她哥哥曾经跟他讲故事时讲到的天国使者。

直到她看到安若水并不完美的手,那手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显得它狰狞又可怖。她不知道安若水是谁,也不知道安若水想干什么,但是她濒死不太清醒的小脑袋却突然感觉这个大哥哥好像很痛的样子。再然后她便昏死了过去,但这一次的昏迷却并不代表死亡,失温的威胁已经解决,体质经过异能强化,腹中尚有食物的安妮总会有醒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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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水是来寻找逃到寒情星的比翼族群的,在锻造工艺尚不成熟的异能者世界,比翼族是非常珍贵的宝藏。他通过一些消息将目标锁定在了清凌城附近,这次出门只是在附近寻找一下比翼族群。这种事情本不应该他亲自到来,但是幻梦的人一致让他休个假,他们会处理好一切的。于是她便来到了地下矿产资源丰富却并不适宜人类居住的寒情星。

若论这种涉及到追踪和命运的异能,他们幻梦一个都没有的,这种没有战斗力的异能很难被列为实验对象,哪怕成为实验对象也活不到被幻梦解救的那一天。于是他只能四处乱逛碰碰运气,或许是这边天气他很喜欢的缘故,他并不排斥在这里寻找个十天半个月的。

但他没想到就是四处闲逛也能救到一个罕见异能的小姑娘。起初不过是他闲逛到巢穴之外,他通过异能的感知察觉到里面有一个小姑娘蜷缩在角落里。体温还正在被空气同化,如果没有救治的话可能就会在五分钟内死在那里。

安若水本来是不想多管闲事的,但是那个小姑娘伸手的动作让他回忆起了什么。原本死气沉沉的眸子有了些亮光,虽然随后依旧暗淡了下来,但是他选择救下来这个孩子。安妮昏迷这段时间里面,安若水燃起了一笼篝火,没有木头,掷在地上凭空燃烧的暗红色火焰。

他不想为了自己一时的善心带着一个累赘跑一趟城里的医院,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也是会嫌弃麻烦的。不过他的行为已经足够安妮醒来,深夜里,安妮醒来便看到了安若水在篝火旁烤兔子的模样。

安妮原本有些戒备,害怕面前的男人会带她回城将她交给城里的那些人。但是安若水并没有这么做,他直接与安妮开诚布公,他想要将安妮带回幻梦。至于安妮是不是异能者已经不重要了,这几年安若水捡回去的普通人也不少。至于安妮会不会向清凌城举报他的存在,安若水根本不怕暴露,大不了就是旅游时间少几个星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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