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邻居
一切的记忆，常常温馨着过往的点点滴滴，正如花儿的芬芳，总会给擦肩而过的缘留着余香。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时候，人们相互之间的贫富悬殊不大，生活平稳，没有大起大落，职工工作是一件开心的事，人人脸上挂满笑容，八小时上班以后，同事们常常聚在一起打打牌，下下象棋，聊聊天，每到星期天，三五个，或数几个相好的同事，带上干粮，带上渔具，相约到长河那边的破罡湖里钓鱼去，那些年，同事之间和邻里之间的关系，和谐融洽，很是亲热！
记得是1984年的春天，搬在枞川河边的单位宿舍里住。那些年，尤其是在夏天里，电器还是一种时尚，家家都没有电风扇，更没有空调，每天傍晚，家家户户都会在傍晚的时候搬一张竹凉床到院子外的空敞地方，或者用木板凳架着数块木板，然后摇着芭蕉扇子，在屋外的场地上乘着凉，邻里相互之间谈天说地，每家都是敞开大门睡大觉，不像现在，人们安装防盗门和防盗窗，人与人之间显得有点陌生！
那些年，单位宿舍的每家都没有卫生间，上的是公共厕所。晚上天黑了以后，家家户户便都使用便桶和痰盂子起夜，第二天早晨端出来倒在厕所里。本来这些事都是家里媳妇做的事，但也有男人家做的。记得隔壁的邻居男人，每天早上四点多钟起床，偷偷到厕所倒尿桶，生怕同事们看见了，嘲笑他，纯爷们，做女人事！
那些年，隔三岔五地，吃到鸡，猪肉和鱼，就是富裕人家了。那些年，我和妻子刚成立小家庭不久，添了孩子，妻子失去工作，仅靠我每月23块5角钱工资，维持一家三口的正常开销。每月能买一次猪肉，都要算计又算计，邻居夫妻俩是双职工，经济条件比我家优越！邻居男人有个德性，他一旦买些荤菜，拎着菜篮子一路问河边宿舍的同事们：“我这猪肉买得好不好？瘦肉多不多？你们看看……”拎着竹篮子盛的猪肉给大家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吃荤菜似的，单位同住在河边宿舍里的有位师傅看不惯这位邻居男人炫富，曾经，多次在众人面前说：“人家有鱼有肉放在碗底下吃，他却放在碗浮头吃……”
邻居男人是好人，外向型个性，热闹人，没有城府！在家里，他却是模范丈夫，有一次，他跟他妻子吵架，居然，他对他妻子说：“我每天下班回家，样样家务事都做，你还不说我一声好！你看人家隔壁的男人，什么事都不做，他老婆都不埋怨他一声！”
哈哈，同事把我当了成反面教材感化他的妻子了！其实，我刚刚跟妻子成家的时候，妻子也要我做家务事的。记得有一次，妻子命令我做家务事，我没有理她，妻子就跟我争了起来，相争无好言，争着争着就吵起来了。我还没怎么发脾气，突然，妻子大声呼喊着：“救命呐！打死人了……”
那些年，我在单位里与同事们的关系很好了，一下子，左邻右舍十多户人家，全来到我家拉架劝和，个个都数落着我的不是：“说什么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打老婆呢？”当时，我心想：“我没有动妻子一根手指头，她就这么呼天喊地，这才刚刚成家，今后的日子长呢，妻子像今天这样，日子怎么过啊？我脸面往哪搁呢？”我遂对前来的同事们眨眼睛，同事们明白我的意思，纷纷离开我家。我闩紧大门，给大桌上玻璃杯和茶盂，统统地砸到地上，摔得粉碎！嘿嘿，奇迹出现了，妻子不跟我争吵了，竟然默默无闻地到厨房煮饭炒菜去了……
烧好饭菜，让我料想不到，妻子竟然盛一碗饭菜，递给我吃！我心里乐开花了！这下，算是把妻子制服了！
那天晚上，深更半夜，凌晨一点多钟，突然，妻子坐在床上哭泣，一边哭一边诉说着我的不是：“我命好苦哇，嫁个粗野的丈夫！跟错人，当初，我不听父母亲的话……”天呐！我算彻底服了妻子！她竟然拿出如此的绝招！在夜深人静，黑灯瞎火的时候，坐在床上哭泣，我能跟她争吵吗？左邻右舍都是单位的同事，都在梦乡里，如果我跟妻子吵架，大家都没办法入睡！这下，我真的乖了！妻子提任何条件，我都答应！只要她半夜不哭，我恨不得叫她奶奶了！
那年，我在单位的河边宿舍住的时候，初时单位只分了一间房子给我们夫妻住。我跟妻子在长河边，到处捡废弃的砖头，在单位河边宿舍门前，自己码了一间约五个平方米的小屋做厨房，厨房没有钱买木门，妻子叫我用麻袋做门……我用剪刀剪开一条麻袋，挂在厨房门楣上，厨房门，就这样落成了。当年，厨房做成后，妻子格外兴奋，逢人都是笑盈盈的：“我家有厨房了……”
1984年夏天的有一天中午，我跟妻子带着孩子，三人在宿舍的房间里午睡的时候，突然，妻子用脚踹了我两下，我抬头对妻子看看，妻子用手指指芦蓆吊顶，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惊得我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原来，有两条大花蛇在芦苇吊顶竹竿上戏闹，一条蛇的蛇尾吊在竹竿上，头悬在半空，像要掉到床上来似的，很是吓人！我对妻子说：“我用火钳打死这两条蛇！”可妻子对我摆摆手说：“家蛇是吃老鼠的，是好蛇！千万不能打！”我才罢休。妻子抱起女儿离开房间，我则起床，拿根竹竿击芦蓆吊顶，赶走两条大蛇！
1985年春，一天清早，妻子掀开厨房麻袋门，突然，她惊叫起来，我迅速赶到妻子身边，我的天！厨房土地上，有五条小蛇在爬动，每条小蛇有一根竹筷子长，我准备用脚跺死这五条小蛇，妻子急忙拉住我说：“千万不能踩死小蛇！大蛇一定在暗处隐藏，你前脚踏死小蛇，很有可能大蛇在后面咬你一口！让小蛇慢慢爬走算了。”
妻子的菩萨般好心肠影响着我，我们站在那儿静静地等着，大约一个小时后，这五条小蛇，慢慢游走到厨房的砖洞里爬走了。
那些年，大院里有户邻居家的男人很有意思，他妻子经常为些芝麻绿豆的小事，要跟他闹离婚，吓唬他！那男人在家地位，就像童养媳妇似的，有时候我想他是男人，我也是男人，我们都是隔壁邻居，实在看不下去他在他老婆面前低声下气的模样！有一天，他又跟妻子争吵了，众人劝他夫妻俩半天，他妻子仍然不依不饶，扬言要跟他分道扬镳！我在众人当面，开玩笑地对他说道：“既然你老婆整天拿离婚吓你，离就离吧！天，不会坍塌下来的！石头砸不到天！”哪里知道？那天，他真的坚决要跟妻子离婚！一时间家里来许多亲朋好友劝架，他铁了心要跟妻子离婚：“嘿嘿，男人强硬起来，女人却柔软下来了！”邻居男人真的要离婚，他妻子害怕了，反而对他百依百顺！这真是怪事？可能是人们常说的鬼都怕恶人呐！
记得那些年，在单位的河边宿舍住着，人人都是开心快乐的！有一户邻居，他家男人喜欢养猪，一养就是十多头猪，而且是猪圈圈养的。那些年，单位里做食品，对外出售下脚料糖糟，饲料成本低，养猪划算！河边宿舍门前的出场，本来就不宽阔，单位的住房又紧张，家家门前都私自用砖头砌了个小厨房，占着有限的场地，这下好了，猪屎猪尿臊味熏天！特别到夏天，人未到家，在老远的地方，都能闻到刺鼻的尿骚味……
邻里之间虽不好怨言，另一个邻居男人夫妻俩，竟然也在猪市场买回了五只小猪，在门前砌个筒易的猪圈养……，我们夫妻俩想了想，也跑到猪市场买回了三头小猪，在门前的厨房旁边，用大石头堆了个猪圈，养起猪来。
那些年，也不知道怎么过的？特别是夏天的中午，大热的天，连微风都停止的时候，苍蝇蚊虫飞舞，猪尿骚气十足！让人喘不过气来！大家却依然津津乐道地过着日月，快乐似神仙，也不觉得苦！也不觉得住房条件差！嘿嘿，三十多年后的今天，如果重新回到从前，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最近，我思绪万千，想起曾经的一位邻居，虽然是三十多年前发生的一件小事，我依然记忆犹新！这位邻居夫妻为人憨厚善良，至今回忆起来，我还忍俊不禁地笑了！
1984年，我在外面租房子住。这年七月初的一天，下午五点多钟，我和妻子三妹早早地吃完晚饭，坐在大门前的长条木凳子上乘凉。妻子用芭蕉扇子，一边扇坐在竹椅子上的女儿，一边唱着《照镜子》歌曲:
“妈妈她到林里去了，我在家里闷得发慌，墙上镜子请你下来，仔细照照我的模样，让我来把我的房门轻轻关上……”
妻子三妹歌声刚刚停止，租住屋东边的邻居，夏师傅端着饭碗走过来了，我拿小椅子给夏师傅坐，夏师傅不坐。
此时此刻，租房子西边的邻居小周夫妻俩也过来了，小周妻子手中端着一个茶杯，他们三人都说：“三妹，唱的歌曲甜美动听！”夏师傅一边吃饭，一边对小周妻子说：“你也来一首。”小周妻子笑着说：“我嗓音老掉牙了，没有三妹唱的歌曲好听呦。”小周笑哈哈地说：“我老婆唱歌不行的，我是行的，我献一首老歌给你们听听可好？”夏师傅说：“好呀，我还没有听你唱过歌呢！”
小周遂大声地唱了起来：“亭亭白桦，悠悠碧空，微微南来风，木兰花开山岗上，北国的春天啊，北国的春天已来临，城里不知季节变换，不知……”
瞬间，夏师傅放声大笑起来，说：“小周声音醇厚，有发展歌星的潜力，很不错的！”
小周妻子打断夏师傅的话，对小周说：“别唱了！夏师傅托你玩的，还洋洋得意！再唱，会给老母猪吓跑的！”而小周不听，又嚎叫起来：“亭亭白桦，悠悠碧空，微微南来风，木兰花开山岗上，北国的春天……”
我开怀大笑说：“我的天啦！声音刺耳，让人汗毛竖立，身上起鸡皮疙瘩！”
我说完，同夏师傅笑得泪水奔流！小周准备接着往下唱，谁也预料不到，刹那之间，小周妻子给手上的茶杯水，泼向小周的脸部，吼道：“发什么神精病！”小周揩揩脸上的水，做个丑脸，还朝他妻子笑，把他妻子和大家都惹笑了。夏师傅又对小周开玩笑说：“小周真有涵养性，老婆泼一脸的水都不生气，要是我老婆这样对我非礼，我非给她两耳光不可！”
小周双手抱着，抖动着左大腿说：“打老婆是什么人？打老婆是牲畜是活猪！”夏师傅说：“小周，你动手打老婆试一下，天是不会塌下来的！”小周不加思索地说：“你回家打老婆试试，我才佩服你夏师傅呢！”小周妻子拍拍小周的肩膀笑着说：“我老公好样的！你夏师傅回家打老婆试试，复姨，非让你跪搓衣板不可！” 正在这时，小周岳父母和两位小舅舅来了，小周夫妻簇拥着娘家亲属到屋中，吃饭喝酒去了，夏师傅端着饭碗回家了。
小周妻子娘家人酒足饭饱后，离开小周家约过一刻钟，从屋中传出小周夫妻俩吵架的声音，小周粗大嗓门吼道：“你这是人做的事吗？中午，我父亲过生日，请我父母亲来家中吃顿饭，菜哪能下口？咸得要死！红烧肉和仔公鸡，鱼都没法动筷子！晚上倒好，你把中午红烧肉炒木耳，把鱼烧豆腐，把仔公鸡炒千张，菜都不用加盐，正好不咸不淡！又瞒着我悄悄请你父母亲和弟弟来，晚上好吃好喝的，弄得我父母亲中餐，有荤菜不能下口！你这做媳妇太狠毒了！我请人评评理去！”
小周妻子吼道：“滚一边去。”话音刚落，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接后是“哔哩哗啦”声音，听此声音，小周妻子给大桌子，连碗连菜掀翻了……
我坐在小木凳子上，猛地站起来，赶紧跑到小周家拉架，当我推开他家大门时，只见小周上前给他妻子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天翻了！小周妻子立马倒在地上打滚，又哭又是嚎啕大叫的，小周生气地说：“这号女人不要也好，什么爹爹奶奶来吃顿饭，炒的菜是咸的，她娘家人来吃饭，菜不咸不淡，这是什么道理呢!”
夏师傅夫妻俩也前来劝架，夏师傅憋着音，学着小周刚才的腔调：“打老婆是什么人？打老婆是牲畜是活猪……”
夏师傅的油腔滑调，给躺在地上哭闹的小周妻子惹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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