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梅一直进到电梯,脸上的假笑才卸下来,她心里有气,又不知道该朝谁发,这死丫头心里的歪歪绕绕太多,这指定是拿话在点她。
那个陆骁不愧是林家养的一条好狗,不就是当初他奶奶重病,林家出钱救了她一命,不过是花了十几二十万,扔到水里都听不见个声响,就给自家找了这么个心甘情愿卖命的好帮手,这生意可真是一本万利。
林永良当初脑子都不清楚成那样了,还能想起给自己闺女身边加这么一道保险,也真是煞费苦心,有陆骁这么一条好狗挡在前面,任谁想动他闺女,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凌雪梅想起陆骁的话,暗嗤一声没出息,她又想到什么,细细的眉毛陡然竖起,不对,这陆骁不会是抱的吃软饭的心思吧。
他要是想吃软饭,那还不是近水楼台,方便得很,关键是他那模样又长得那般招人眼,还整天跟在林浅语身边,再使出点什么心机手段,保不准那丫头哪天就被迷了眼,那她儿子岂不是鸡飞蛋打,什么都捞不到。
凌雪梅让司机加快车速,一路奔到家,找到正在自家后院的冰湖上钓鱼的程崇远,心急火燎地一股脑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钓了一上午的鱼,程崇远心里憋着的恼火已经散了个差不多,他把鱼竿放在自己快圆成球的肚子上,笑着道一句,“你这纯是妇人之见。”
程崇远个头不高,体重已经快接近二百,他坐在那儿,就跟椅子上吹出来个气球一样,他自认涵养极佳,还平易近人,跟谁说话都是没开口先带上了笑,他喜欢人家恭维他是“弥勒佛”,其实背后大家都叫他“笑面虎”,因为他那常年被酒浸泡出来的一双小绿豆眼,一笑起来,就带出一股阴风,让人浑身都不舒服。
凌雪梅瞪他一眼,“那你说说你不是妇人的见解。”
程崇远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嘿一声,“你们女人看男人,也就只看那一张脸了,你应该看他的眼神,那小子的眼神一看就不是一个肯屈居人下的主儿,他又怎么甘心当小白脸吃软饭被人养,他现在肯这样帮林家丫头,肯定是林永良许了他什么重利,林家就是他的一个跳板而已,我想过了,林家丫头既然想留他在身边,那就让她留着,保不准那小子什么时候反咬她一口,她就知道后悔了,到时候我们就坐收渔翁之利。”
凌雪梅还是不放心,“别到时候他俩联起手来,先把你给收拾了,我已经看出来,他俩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程崇远大笑起来,眼神不屑,“能收拾我的人还没出生呢,林修远当初倒是想收拾我,结果现在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的是他,你别整天操那些没用的心,这男人和女人要一硬一软才能配成对儿,就林家丫头那性子,从小被林永良和林修远宠得没边,傲得不行,谁能压得住她?她找男人,肯定是找绝对臣服于她的那种,稍有不顺心,她就能把人给一脚踢走,你觉得陆骁是那种可以让女人当球踢的软柿子?他怕是比林家丫头还要傲。”
凌雪梅不由地点点头,觉得他说得也在理,她又觉得哪儿不对,抡起手里的包砸到程崇远背上,“那我儿子就是个被女人当球踢的软柿子?!”
程崇远啧一下,“程深要是能被林家丫头看上,他巴不得当一个软柿子,我也正好省事儿了,不用为他再筹谋什么,关键是林家丫头也看不上他啊。”
凌雪梅气得又想拿包砸他了,她儿子就是配天上的公主都绰绰有余,她林浅语凭什么看不上。
程崇远说回正事儿,“林家丫头跟你问起我了没?”
凌雪梅轻哼,“一个字儿都没问,连句关心的客套话都没有。”
程崇远沉思,上午的会议,他借口身体不舒服没有参加,连公司都没去,就是想试一下林浅语的态度,既然她是这个态度,那他这病索性就再装几天,他得让她知道公司离了他不行,等什么时候她亲自上门请他了,再谈其他条件吧。
林浅语知道程崇远在拿乔,她跟冯昊说的那些话肯定早就送到了他的耳朵里,她就是说给他听的,他装病也在她的预料之内,这是他惯用的套路,她要的就是他装病,有些事情,他在公司,她还真不好办。
下午五点,林浅语关上电脑,准备下班,她不喜欢加班,更不喜欢拖着底下的人陪她耗在公司,所以晚上要是没饭局的安排,她基本都是提前半个小时离公司,省得到了下班点,大家都看她的脸色,想走又不敢走。
向小园的办公桌紧挨着林浅语办公室的门,她看到林浅语拎着包出来,忙起身收拾东西,但一着急,把桌子上的水杯给碰倒了,好在杯子里的水不多。
向小园都快自燃了,她根本不敢抬头看林总的脸色,手忙脚乱地挪着桌面上的文件,心里比决堤的大坝还要崩溃,她怎么每天都在被开的边缘横跳。
林浅语倒也没说什么,她从纸抽里抽出几张纸,给向小园递过去,视线落在她文件夹上面一个摊开的笔记本上,停了几秒。
她伸手点点那个笔记本,问,“这是什么?”
向小园先是双手接过纸巾,又小心翼翼地回道,“这是陆助拿给我看的,陆助说我以后需要负责协助照顾林总您的日常,这些是需要我熟知的。”
林浅语盯着笔记本上的字,一目十行地掠过,看完一页,又翻一页,都是一些她工作和生活习惯的记录,满满当当的几页,甚至连酒后她喜欢喝哪个牌子的酸奶都有。
翻到其中一页,她手指顿住,最后一行写道,【她有时笑,并不是真的高兴,不笑的时候,也不一定是在生气,她真正开心的时候,眼睛会--】
林浅语目光微怔,继续向后翻,但后面的内容被撕去了,话只停在这儿。
她看向小园,“后面的呢?”
向小园被看得肩膀一紧,舌头都打起了结,“陆助给我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林浅语合上笔记本,目光不经意地看向角落里的办公桌,人不在。
陈岩眼色极快,起身道,“林总,骁哥刚被程副总给叫出去了。”
林浅语眉毛微挑,程深可不是一个工作多积极的人,他刚出了半个月的差,依照他的做派,怎么也得歇到下周一,今天破天荒地肯来公司,想必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她转身走出办公室,走廊里没人,前面的楼梯间倒是有些响动,林浅语迈步不急不缓地走过去,她今天穿了双软底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并没有多少声响。
楼梯间里,程深背对着门,站在陆骁对面,不轻不重地说着话,明明是在求人办事儿,语气却轻慢极了。
陆骁单手插兜,背倚着栏杆,神色散漫,任程深说了什么,他都是这一个表情。
程深被他这个态度气得心脏都疼了。
他之所以现来公司,是因为他刚刚得到消息,公司里有两个女员工今天下午联名给总裁办写了有关他的实名举报信,他知道总裁办所有的邮件都得先汇总到陆骁这边,由他先做一遍筛选分类,再转给林浅语。
现在这个时间,林浅语应该还没看到邮件,但陆骁肯定看到了,程深本想好言好语地和他商量,是卖他个人情也好,还是给他钱也好,反正他必须得把那封邮件给删了,他不想让林浅语知道这件事。
谁知道他油盐不进,好赖话都听不懂。
程深声音发狠,“陆骁,你以为你是谁,你最多也就是给林家守门的一条野狗,给我在这儿摆什么谱,你不会真以为你能替林家守住公司吧?”
陆骁掀起眼皮,看门外一眼,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懒懒淡淡地开口,“守不守得住也不需要你程太监操心。”
程深脸一青,攥起拳头朝他挥了过去,让他敬酒不吃,想吃罚酒。
陆骁不躲也不闪,就等着他的拳头砸过来。
林浅语拿脚轻轻踢开虚掩着的门,眼神很冷,声音温和,“这是怎么了?”
程深急急地收住手,拳头差一寸就要落到陆骁的脸上,现在这个情景,就算他再巧石如簧,也一时想不出该编什么话遮掩过去,关键是他不知道他刚刚说的话,林浅语有没有听到。
他只能佯装惊讶,“林总,您怎么来了?”
林浅语唇角半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程深头皮发麻,努力组织语言找补,“我和陆助闹着玩儿的,是吧,陆助?”
他说着话,想将胳膊搭在陆骁的肩膀上,装哥俩好的模样,陆骁却先一步移开脚,一言不发地走到林浅语身后。
那个样子就像是受了欺负的狼狗终于等到了自己的主人。
程深咬碎牙齿,他一个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的大男人,躲到女人身后是个什么意思,简直是又卑鄙又无耻,他勉强挤出些笑,又道,“陆助,你该不会是玩不起,恼羞成怒了吧,咱们大男人,可不带这么小气的。”
陆骁根本不搭他那茬儿,只看林浅语。
林浅语偏头看他一眼,语气严厉,“工作时间,擅离工作岗位,再有下次,你就自己去跟成经理说,这个季度的季度奖不用给你发了。”
陆骁不卑不亢地应好。
程深眼里蓦地生出喜,他以为这是林浅语在给他出气。
他就知道她是个聪明人,公司里就连门口的保安都知道,她林家大小姐要想坐稳现在这个位置,少不了他们程家的支持,所以她应该也清楚,和他联姻是她最好的选择,这样看来,他刚说的话她听到了也没什么要紧,她不敢和他们家撕破脸。
他有些得意地看着陆骁,和他斗,他还不够格。
林浅语转头又看向程深,不冷不淡的态度,“程副总,下次你再叫我们陆助出来陪你玩儿,还是先跟我打声招呼,不然你刚才那一拳头要真招呼上去了,再把他打出个好歹来,知道的是你跟他闹着玩儿来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当老板的动辄就打骂下属,他家里人要是找上门来,我不好交待。”
程深一顿,先是想,陆骁他那个奶奶早死八百年了,他一个没爹没娘的野种,哪儿来的家里人,转念又想,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敲打我呢?
等他回过神来,林浅语已经走出了楼梯间,陆骁轻飘飘地看他一眼,目光里是明晃晃的轻蔑。
程深突然反应过来,他上当了!这个姓陆的刚才就是故意激怒他的,他着急想追林浅语解释。
陆骁扯一下嘴角,转身走出楼梯间,还不忘把门给关上,门正好摔到程深的脸上。
程深感觉到自己鼻子里有什么温热淌出来了,他赶紧仰起头捏住鼻子,想骂人都骂不出来。
向小园拎着林总的包在办公室门口等了半天,才看到林总和陆助一前一后地从走廊那头走过来,林总脸色不太好,陆助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陆骁伸手接向小园手里的包,“你回去工作吧,我送林总。”
向小园看林浅语。
林浅语点一下头。
向小园高兴地差点要跳起来,赶紧把包和车钥匙一块儿递到陆助手里,冷面无情的陆助就是她的救星,不让她当司机,她就少了一个被开的理由,还能再多活几年。
数字不断向下变换的电梯里,安静得连掉根针都听到,突然响起的震动声又将这种安静的表层撕破。
林浅语看一眼屏幕上闪出的名字,想直接挂断,又停下手,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又不想打草惊蛇,少不得还要再应付程深两天。
陆骁不动声色地问,“林总刚才听到程副总的话了?”
林浅语侧头看他,他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今天做的是哪出戏,他看程深不顺眼,想借她的手把程深给收拾了,他又清楚她对动程家还有犹豫,所以将计就计,激出程深的话,来逼她拿定主意。
他倒挺会软饭硬吃,还替她点起菜来了。
她讥诮反问,“他说了那么多,不知道陆助说的是哪一句?”
陆骁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老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对外,我是你的人,他骂我也好,打我也好,踩的都是您林总的脸。”
林浅语冷笑,“怎么,现在我又成你主子了?”
陆骁把手表递到她面前,“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林主子。”
他最后三个字刻意加重,奚落的意味明显。
林浅语盯着他看了半晌,她近他半步,用还在震动的手机挑起他的下巴,轻声道,“那你先给我旺两声,你主子我一高兴,明天就收拾了他给你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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