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瑞看着柳越闭着眼睛的恬静侧脸,却有些睡不着。
能和柳越同床共枕,这明明是他在F国魂牵梦萦的一幕,但他此刻却开心不起来。
他伸手似乎想要轻轻触碰柳越的脸颊,但手指在即将碰到的一刻又收回了,只在柳越的脸上投射下一个影子。
柳越的话隐藏了很多。
柳越说自己的母亲产后抑郁,说自己母亲的思想,提到母亲对自己的感情和态度,只潦草用一个“怨恨”概括了,却并未说多,但贺瑞越想越难受。
为什么是“怨恨”呢?
到底柳越的母亲做了什么,才会让柳越觉得自己的母亲是“怨恨”自己的呢?
但毋庸置疑,柳越的母亲肯定相当严苛。从柳越时时刻刻都维持的很好的仪态,到一个比较高的小提琴水平,这些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背后都是数不清的汗水。
而且柳越处于一个长期家暴的家庭,而且他亲眼见证,或者知道自己父亲的胡作非为。柳越的母亲不可能没有和他抱怨过——抱怨过柳材志,甚至是恨柳材志。
那个女人对柳材志的恨太过彻骨,压制了曾经的爱。亦或者说正因为曾经爱过,所以对方一旦反叛,反而让她恨的更深。而她自己势单力薄,不可能对柳材志下手,那和柳材志眉眼相似的柳越无疑是她发泄情绪的最好选择。
柳越似乎睡的并不安稳,不一会儿就皱起了眉,像是梦见了什么。贺瑞就轻轻地环抱住他,安抚似的摸了摸柳越的后背,过了好一会儿柳越的眉头才渐渐解开,他换了个姿势在贺瑞怀里睡。
弱者只会挥刀像更弱者。柳越的母亲不是不爱他,而是太矛盾。她处理不好自己的情绪和支离破碎婚姻带来的伤痛,自然也丧失了爱人的能力。但她骨子里又爱着自己的孩子,这种失衡让她痛苦,而这痛苦又是柳越带来的,从而有了柳越口中的“怨恨”一说。
大半夜贺瑞正思虑着,忽然听到两声猫叫。白阳不知道怎么回事,冬天的晚上还突然大叫。
贺瑞又开始想,平时白阳会不会这样叫打扰柳越睡觉?柳越本来就睡眠浅,再被白阳这一折腾怎么办?思来想去,贺瑞决定明天开始对白阳的“教导”。
贺瑞的任期在明年春天,现在他只用备备课。每天闲的无事可做,他就过去和白阳说话,学做新的菜。
尽管贺书康解冻了他的卡,但他现在没有自己的收入,每天吃饭睡觉都是吃柳越的住柳越的,让贺瑞有了一种自己被包养的感觉。
但他并不抵触,反倒自在地跟在柳越后面跑来跑去。跟着柳越的狗仔少了很多,贺瑞这才发现柳越似乎很久没有去演新的作品了。
有一天贺瑞照常在厨房做饭,听见柳越和别人打电话,似乎是和一个导演。
贺瑞本来不想偷听柳越打电话,但架不住那话飘到他耳朵里。
“嗯,我不去了,你找别人吧,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
“不,是我个人的原因。我以后可能都不会接什么作品了。”
“没什么好可惜的。何乐怎么样?我觉得这是个很有潜能的孩子,和角色也挺适配的。”
“哈哈哈哈您就别抬举我了,我哪有您说的那们厉害。”
“下次有空再聚,好,有空再谈。好好,再见,拜拜。”
贺瑞听了半天大致也猜到了什么事情,柳越挂了电话,他就凑上去问道:“谁呀?”
柳越笑道:“查岗啊?”
“我就查,你能拿我怎么样?”
柳越笑道,“恃宠而骄——何鸣导演,你知道吗?”
贺瑞思索片刻道,“那个前年的最佳导演?我好像看过你在他导演下演的片子。”
柳越点点头,“我们之前合作过。”
“那为什么拒绝啊?”贺瑞问道,“这不是个好机会吗?”
柳越摇摇头,“我以后应该都不会接片子了。”
“啊?为什么……不会……”
柳越像是洞穿了贺瑞的想法,笑道
“不是因为你。”
“演员的私生活被放的太大了,我以后打算当导演之类的,只接些商业活动,人也清闲。而且可以写写歌算是弥补我小时候的遗憾。”
柳越说的轻描淡写,但贺瑞知道这个谎话大王最擅长编这种看似为了自己,实则为了别人的故事。
“你想演戏就去演戏呀,不要管别的。”贺瑞认真地说道,“我能帮你把其他的处理好……我也不怕曝光。”
“怎么?你想让我再遭受一次职业滑铁卢啊?”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噗,我知道。”柳越摸了摸贺瑞的脸道,“当演员对我心里也不好,我总是把自己想成别人。其实演员也只是看着光鲜,演起来也很累。一个镜头拍十几次也是家常便饭。”
贺瑞没有说话,像是还在纠结。柳越起了逗他的心思,凑过去用鼻尖抵着贺瑞的鼻尖,很近地问道:“你看过我多少作品?”
“几乎全部。”
“哦。”柳越点点头道,“那……你应该看过我的不少吻戏吧?”
贺瑞不吭声了。
“嗳,那看我吻戏是什么感觉?”
贺瑞想要别开头,柳越却是捏住贺瑞的下颚不让他移开视线,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贺瑞,逼着那人回答。
贺瑞心口不一道,“我没感觉。你尽管放心大胆地去演……我都支持你。”
“噗……是吗?那你看过我的床/戏片段吗?”
贺瑞没说话,柳越知道这是默认。他看着贺瑞的脸,忽然就想更过分,更恶劣一点,凑过去亲他道:
“你猜猜当时怎么拍的……”
“别说了。”
“这种镜头也要拍好几遍。”柳越似乎对贺瑞不想听感到非常遗憾,“还有些花絮呢。”
贺瑞彻底投降了,反过来要咬柳越,却被柳越轻轻避开了。柳越摸着贺瑞的脸道:“你觉得这算牺牲吗?你会因为我去拍这些感到委屈吗?”
贺瑞倒是很识趣地给出柳越想要的答案,“我不该感到委屈,这是你的工作,我不该否认你的价值。”
柳越点点头,“那就是心里不舒服,我只是换了个让你,让我都舒服的方法继续从事我的工作,没有什么牺牲事业一说。”
贺瑞显然不想再谈这个话题,而是岔开话题道:“对了……说到这个,你现在还每周去看宋琳瑜吗?”
柳越顿了顿,然后道:“之前是每周一次,你回来以后,我莫名其妙忙了很多,已经好久没去了。”
“那怪我。”贺瑞小声说。
“你帮我喂猫做饭洗衣服……我还怪你什么,怪你天天晚上让我太累了白天没有精力?”
贺瑞知道柳越是说笑,可心里却还是不安。柳越似乎看出了他的忐忑,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每个人都要做出他自己的选择,就像你来C大任教。”
“我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你不用太担心,我不会因此后悔。”
“想要得到新的东西就要失掉旧的东西,这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我感觉我现在的状态好了很多……不管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所以才没有继续看宋琳瑜。”
柳越看着贺瑞的眼睛道,“我现在很快乐。我觉得每一天都很开心,忙碌无所谓,但我是充实的。这种归属和安心的感觉前所未有,让我干劲十足,所以我有能力和精力做更多我想做的事,所以显得我忙。”
贺瑞看着那双眼睛,里面倒映出有些不安的自己。他深吸一口气,对柳越道:“你决定好了就行。”
“我……”
贺瑞似乎想说什么,一只白色的影子忽然窜到了眼前,赫然是白阳走到了他俩中间,相当谄媚地围着柳越转了两圈。
柳越把白阳抱起来,胳膊上的肌肉都显得格外明显。贺瑞摸了摸白阳的脑袋,白阳很配合地“喵”了两声,然后继续蹭柳越。
“不可能了。”柳越拎着白阳说,“刚给你喂过猫粮……你一天到晚怎么这么能吃?猫不是很聪明,吃的适量就不会吃了的动物吗?”
白阳和柳越对视上,委屈地“喵呜”一声。
柳越把她放在一边,抬眼问贺瑞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贺瑞说,“我也觉得我现在挺好的,每一天都很开心。”
“我明天有点事情,要出差一趟,但是很快。”柳越想了想然后说,“明天夜里应该就回来了。你可以来机场接我。”
“好。”贺瑞虽然有些纳闷什么事情这么急,时间又这么短。但他没有具体过问柳越具体,而是给彼此留有足够的空间,“我晚上等你。”
·
这其实是一件柳越规划很久的事情。
他联系了贺书康,说自己明天会去贺瑞父母家里登门拜访。贺书康显得并不意外,只是问贺瑞知不知道。
“他不知道。”柳越摇摇头说,“有些话只适合我们谈。”
贺书康点点头,把柳越的邀请转达给了贺恒行和黄玉秀,柳越晚上还在思考明天贺恒行可能会问什么问题,直到一杯牛奶端到他的面前。
“想什么呢?”贺瑞坐过来说,“又快过年了,真快。”
“嗯。”柳越接过牛奶,点点头。他的手有些发冷,掌心便挨着杯子取暖,手背被贺瑞用手包裹了。
“我本来还以为今年见不到你。”柳越小声说,“我以为你会跟到F国那边的项目结束,那还要好久。”
“太想见你了。”贺瑞交叉着伸入柳越的手指,“可惜我和小说里写的不一样,没干出一番名堂,愧对江东父老。”
贺瑞拉长声音,“说不定以后还要靠你养我。”
柳越似乎是笑,转头对贺瑞道:“一个白阳已经够我受的了。”
“你现在想赖也赖不掉我了。”贺瑞从后面抱住柳越说,“白阳是猫,我要像狗……不,狗皮膏药一样缠着你,你以后出差超过半年我都要跟着,我还会努力赚钱……”
“你好好搞学问吧。”柳越有些懒懒散散地说,“我觉得这种搞科研的都很厉害——说不定我会去陪你。”
“什么意思?”
“雨晦好像过两年会去念博士,我虽然考不了博士,念个硕士应该没问题,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学到数学专业。”柳越像平时摸白阳一样摸了摸贺瑞的下巴,笑道,“你要给我补习补习。”
“好。”贺瑞笑道,“到时候我给你当老师……以后你去C大,见面要叫我贺老师。”
“不用到时候。”柳越眸光闪动,轻笑道:“现在就可以叫你贺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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