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熙五十二年,帝崩于隆冬雪夜,举国同悲。
崔雪姬看到这句话时,快要气炸了。
光熙帝这个渣男也太长寿了。他在光熙元年赐死结发妻子明德皇后崔氏,后与明德皇后崔氏的嫡姐帝后恩爱多年、白头到老。
可怜那明德皇后崔氏,在光熙帝登基前陪这渣男在古长城流放三年、吃尽苦头,最后享尽皇权富贵的,却是渣男皇帝和她的捡漏王嫡姐。
“雪姬,你确定好要为明德皇后崔氏写传记吗?她才活了十八岁,搜集她的史料可比光熙帝的难多了。”崔雪姬的室友温情看到她笔记本电脑上敲下的标题,继续劝她道:“光熙帝是千古一帝,在位时间长达五十二年,是昭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你随便在政治、军事、文化改革方面挑一点东西来写他,都能写成一部十几万字的人物传记,而且更有受众。”
“我不写渣男皇帝,脏了我的手。”
崔雪姬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古籍,古籍的名字叫《椿龄斋小记》,著书人是明德皇后崔氏同胞兄长崔叙白。
明德皇后崔氏五岁丧母,由其兄崔叙白亲自抚育长大,拿现代人的眼光看,《椿龄斋小记》就是一本古人写的育儿笔记。
崔雪姬将《椿龄斋小记》递给温情看。
温情翻了几页,道:“有意思,没想到古代的男孩子照顾小孩也能这么细心。这个崔叙白我知道,后世文人称他‘一日首辅’,他才当上内阁首辅一日,无缘无故就自尽于家中,与他妹妹明德皇后崔氏的死日相隔一日,我猜他是个极端妹控。”
“嗯。”崔雪姬指了指古籍的封皮,“椿龄斋就是明德皇后崔氏未出阁前住的地方,取自‘椿龄无尽’之意,书中写过,崔叙白为他妹妹的闺阁取这名字,是希望他妹妹像椿树一样长寿。”
“庄子书,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温情似有感触,“崔叙白希望他妹妹长寿,可他妹妹在历史上只活到十八岁,他应当很痛心吧。雪姬,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崔叙白很可能是受不了他妹妹早逝,所以才自尽的。”
“小情,那你还觉得明德皇后崔氏不值得写吗?”
“她的史料虽然分散在野史之中,但我研究发现,她和大昭最年轻的内阁首辅沈皙之也有牵扯。一个死后才被追封为皇后的短命女人,却和光熙帝、沈皙之、崔叙白这三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都有关系。”
“我想求证一件事,沈皙之与明德皇后崔氏死于同一日,他是不是为她死的。”
崔雪姬越说越兴奋。
温情轻吐舌头,看着崔雪姬的重度黑眼圈,笑道:“你别那么拼命看古籍,书可以慢慢写,反正你又不差钱。”她打趣她道:“崔总,你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人,匀出这么多时间来写书,不觉得浪费吗?”
崔雪姬在键盘上噼噼啪啪地敲着字,“就这一个爱好。”
“你哥昨天打电话给我,叫你回家一趟,你事业已经这么成功了,也该抽出点时间谈个甜甜的恋爱。”
“不回。”崔雪姬抱起跳到电脑桌上的猫咪摸了起来,“我哥肯定是喊我回家相亲的。”她翻了个白眼,“男人,只会影响我搞钱的速度。”
温情朝她竖起大拇指,忽然手机收到短信,提示有一笔转账进入银行卡。
“个、十、百、千、万!十万!!”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雪姬,你不会是想包养我吧?转给我这么多钱。”
崔雪姬一边敲键盘,一边道:“你不是看上了个包吗?正好这个月你生日,姐给你买。”
“啊啊啊啊啊……”惊喜大叫的温情扑到崔雪姬坐的沙发椅旁,抱着她亲了她面颊一口,“爱死你了!姐妹!”
*
昨夜不小心趴在电脑桌上睡着了,再睁眼时,崔雪姬觉得有点不对劲。
是谁抡榔头砸了她的头?
她脑袋疼得快要裂开了。
还有这碧色的床帐子,雕花的拔步床,她这是到哪儿了?
“去告诉大爷,二姑娘醒了。”
一个清秀的丫鬟到床旁撩起帐子,接着与崔雪姬道了声“二姑娘万福”。
崔雪姬不停眨眼,打量着丫鬟的妆扮衣饰,推测自己穿越到千年前的大昭了。
或许是个梦呢。
肯定是做了个穿越的梦。
崔雪姬四仰八叉倒在床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丫鬟又将打起的床帐子放下了,与外间小声递话道:“去告诉大爷,二姑娘又睡过去了。”
*
崔雪姬这一觉睡到中午。
她郁闷地倚靠在寝间东墙的窗户旁,额头上缠绕了一圈白布条。
她的脑袋确实破了。
她人也确实是真穿越了。
她花了小半个时辰套丫鬟口中的话,现在是景元二十二年,她的身份,是勇毅候府庶出的二小姐,也就是历史上的那位只活到十八岁的明德皇后崔氏。
原来明德皇后崔氏,与她同名,也叫崔雪姬。
勇毅侯府崔家共有三房。
大老爷崔玳袭勇毅侯爵位。崔玳是崔雪姬这副身体的亲爹,与正房太太孙氏育有一子一女。而崔雪姬是崔玳的侧室阮氏所生,崔雪姬上头还有一个同胞哥哥,被过继给了二房,阮氏在崔雪姬五岁时就死了。
二老爷崔瑁,尚景元帝胞妹寿宁长公主。寿宁长公主不易生养,便抱养了长房的庶长子崔叙白抚育。
三老爷崔珠,娶妻钱氏,有妾若干,但膝下只有钱氏为他生养的两个女儿。
崔家三房加起来,孙辈中总共有四位姑娘两位小爷,人丁并不算兴旺。
崔雪姬磕着奶香味的瓜子,问身旁长相清秀的丫鬟小红,“你知道我这开瓢的脑袋是怎么一回事吗?”
小红怯弱地回道:“大爷不在府,家中的三姑娘、四姑娘捉弄您,故意要您爬上花园假山去取大姑娘掉的风筝,前几日连下了几场雨,假山上长了许多苔藓,您脚一滑,跌下来脑袋就成这样了。”
“哦。”崔雪姬以前也看过些宅斗文,一般小红口中三姑娘、四姑娘这样的,算是恶毒女配身边的炮灰狗腿子,不足为惧,“大姑娘是我嫡姐,没有为我出头吗?”
小红眼睛亮了起来,“大姑娘训斥了三姑娘、四姑娘一顿,还立刻去老太太院中回明了此事,三姑娘、四姑娘被老太太罚去跪祠堂了,大姑娘主动和老太太说,她没照顾好二姑娘您,也该随三姑娘、四姑娘一起去跪祠堂。老太太直夸大姑娘,三姑娘、四姑娘也服大姑娘,家中无人不赞大姑娘行事端正、处事公道的。”
小红说起崔雪姬这位嫡姐,简直成了小迷妹的模样。
崔雪姬眉头一挑,追问起小红。
“我爬上假山捡风筝时,大姑娘在场吗?”
小红点点头,“大姑娘在场的,一直喊二姑娘您下来。”
“那当时我为什么不下来?”
“因为三姑娘、四姑娘说,二姑娘您不捡回大姑娘的风筝,就将您养的小白兔送厨房红烧了。”
“所以大姑娘就一直喊我下来,没有当场喝止三姑娘、四姑娘威胁我的行径?”
小红努力回想,道:“大姑娘的脾气好,是说不了一句重话的人,三姑娘、四姑娘也是大姑娘的妹妹,大姑娘也为难得很,帮了您又怕三太太说长房以势压人。”
“一碗水本就端不平。”崔雪姬见小红这个丫鬟憨憨的,点拨她道:“你又说大姑娘脾气好,是说不了一句重话的人,又说我从假山上跌下来,大姑娘训斥了三姑娘、四姑娘一顿,前后不矛盾吗?”
她这嫡姐会做人,想必也会演戏。
崔雪姬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缠的白布条,“大姐姐、三妹妹、四妹妹跪在祠堂,我心中并不解气,一家子姐姐妹妹的,独我一人跌破了头,她们都没有,小红你还说大姐姐处事公道,这跌破头的好事儿怎能我一人独占了,自然是要分享给姐姐妹妹的。”
她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气,学不来“做小伏低”“忍气吞声”这些。
崔雪姬让小红带路,顺路在花园池塘旁捡了几颗鹅卵石,揣在袖子中。
揣着这几块鹅卵石走路,累掉她半条命。
古代千金小姐的身子就是娇贵。
*
一进崔家的祠堂,崔雪姬见到许多熟人,堂上摆的那些祖宗牌位她都见过的。
怪不得走过的花园也那么熟悉,她家老宅子千年前原来是这样子的。
她这是魂穿到了自己老祖宗身上了。
跪在蒲团上的三个女孩儿,穿着一模一样的水红色绣花交领夹袄,下身是银红色马面裙。
跪中间的那个眸含春水、靥比花娇,最是漂亮端庄。
跪两边的却是姿色平平,一个脸上有雀斑,一个唇上有颗特大的媒婆痣。
崔雪姬不等她们反应,先朝跪两边的女孩儿额上一人扔了一块鹅卵石,她手劲大,直接砸破了二人的额头。
动作用力了点,崔雪姬自己的头有点发昏。
“二妹妹,快住手。”
跪中间的女孩儿起身,走过来阻拦崔雪姬。
这女孩儿走起路来仪态也很端庄,头上的步摇纹丝未动。
崔雪姬直接从袖中掏出一块最大的扁平的鹅卵石,一石头拍在女孩儿的头上。
她对这块鹅卵石的评价是,不如板砖趁手。
那边被砸懵了的两女孩儿反应过来,各自用帕子捂住流血不止的伤口,破口大骂。
“崔雪姬,你这个死丫头,连大姐姐都敢打。”
“崔雪姬,你那破脑袋是坏了吗?我要去和祖母告状,说你这小贱人打了我们。”
崔雪姬知道了面前这女孩儿就是她嫡姐崔雨嫣,对崔雨嫣耳边轻语道:“大姐姐,我不吃你那一套,谁要欺负我,我便直接欺负回去。”
两个女孩儿跑过来要打崔雪姬,崔雪姬直接将挡在她身前的崔雨嫣推到了两个女孩儿身上,三人都跌倒在地,摔了个狠的。
崔雨嫣眸中掠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狠毒。
她假意护在三姑娘崔宝婵、四姑娘崔宝娟身前,柔声道:“二妹妹,你有什么气冲我身上撒,别打三妹妹、四妹妹,打坏了我不要紧的,我不会怪罪你的。可要是打坏了三妹妹、四妹妹,母亲不好向三叔、三叔母交待。”
崔老太太最偏袒家中的三老爷崔珠,崔雨嫣此言一出,也算给崔宝婵、崔宝娟提了个醒儿,暗示她们回自家院里找爹娘去老太太跟前闹去儿。
“这可是你说的。”
崔雪姬毫不客气,卯足了劲,左右开弓朝崔雨嫣脸上扇了两个耳光,扇得她手疼。
她早打听过了,自己有嚣张跋扈的资本,侯府里除了寿宁长公主和崔叙白,她谁都得罪得起。
崔宝婵、崔宝娟想要护崔雨嫣,又怕被崔雪姬打,二人俱躲在崔雨嫣身后,畏畏缩缩的,像被撵了的猫儿狗儿一样,看得人想发笑。
“雪姬。”
低沉的男音在崔雪姬身后响起,她听出了来人话音中的怒气。
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祠堂门口。
少年郎玉冠白袍,斯文俊雅,墨色的长眉压在狭长的狐狸眼上,面露不悦。
崔雨嫣、崔宝婵、崔宝娟同时福身朝门口行礼,恭敬道:“大哥哥。”
见到门口那人,崔宝婵、崔宝娟姐妹二人一个面色煞白腿打抖,一个差点站不稳,是崔雨嫣虚扶了她一把。
崔雨嫣也是僵着一张脸,身子轻颤,耳下的玉环微微摆动。
这是来了什么洪水猛兽?
崔雪姬好奇,转首看了门口一眼。
她差点跪下。
啥玩意儿?崔叙白长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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