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欢扶着八个月的孕肚小心坐在了电脑前，监控画面里是一家私房菜馆的豪华包间。
包间门一开，只有谭谭走了进来。
江玉婉问：“怎么上个卫生间这么久？张康呢？”
“那个妻管严，他老婆不是孕晚期了吗？回家了！”
谭谭说完看了一眼刚回完信息的武山，一脸媚笑：“武总，我也得失陪，让我们江店长跟您谈呗！”
江玉婉疑惑的看向谭谭：“别呀，我一个人陪武总吃饭多失礼，武总可是咱们店的大客户！”
“不了，我男朋友胃病犯了，得抓紧给他买了药送回去！武总，下次一起吃饭时您记得罚我酒！”
谭谭说完抛了个媚眼，这是她对待男客户的招牌动作。
武总故作生气，一摆手：“快走，别墅的单子我跟江店长谈就行！”
“好的，谢武总体恤！”
包厢门再次被带上，江玉婉尴尬的笑了笑：“武总…我…”
“小江，你没有男朋友要陪吧！”
江玉婉起身给武山倒上了红酒：“武总，那我陪您再喝点…”
武山肥胖的短手指上两个大金戒指金光闪闪。他麻利点上一根烟，眯眼看向江玉婉：“小江，武哥对你怎样？”
江玉婉端起酒杯：“感谢武总给小店介绍顾客，这杯我干了！”
武山拍着身边张店长的空位：“坐这边来！”
“好…”江玉婉忐忑的犹豫了几秒还是坐了过来。
武山微笑端起江玉婉刚放下的红酒杯，而后一饮而尽，江玉婉目瞪口呆。
“小江，听武哥说，女孩子可不能多喝，喝多了伤身子！”
“武哥说的对！那个，武哥，明天我带合同过去您别墅跟欢姐再确认一下橱柜的板材！”
武山眯眼吐出一个大烟圈，烟圈很快跑到了江玉婉的脸上。
“咳咳咳…武哥，一会儿我还得回趟店里拿橱柜样板。今晚先这样…”
武山把小半截香烟往餐桌上一扔，香烟一下弹进了松鼠桂鱼里。
江玉婉一愣，武山趁机握住了她的手：“小江…”
江玉婉使了半天劲儿也没撤出自己的手：“武总，您喝多了，我叫您司机进来接您！”
“小江，你岁数也不算小了吧。别不开窍！如果你跟了我，等刘欢生完孩子我就让她滚！我没跟她领证，别听人们乱叫她武太太！”
“放手…”江玉婉终于扯出了自己的手，站起身奔着门就走了过去。
武山也很利落，一下抱住了江玉婉的腰：“小江，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
江玉婉假装停止挣扎，随后趁武山一得意，侧身一胳膊肘甩在了武山下巴上。
武山哎吆一声坐在了地上，江玉婉开门跑了出去。
……
燃城的夏夜燥热无比，眼看就要下雨。
江玉婉一屁股坐在路边滚烫的石灰牙子上哭了起来，任凭路边绿化带的蔷薇刺扎到了后背也不觉得疼。
蝉鸣掩盖了江玉婉的呜咽声，手机却响了起来：“嘿嘿，姐，吃饭了吗？”
“江永盛，少说废话！”
“我亲爱的姐姐，怎么又乱训人呢。跟你汇报个好消息，李英肚子里怀的是男孩，爸妈都高兴坏了！”
“嗯！”
“姐，您老人家这态度不像高兴啊！”
“说重点…”
“姐，你真扫兴…”
这时突然走过来一个男人用手机照江玉婉：“小姐姐，需要帮助吗？”
“走开！”江玉婉说完起身坐到了路边木椅上：“江永盛，我挂了！”
“别！姐，李英说她闺蜜的对象在县城买了婚房…”
江玉婉眼泪再次掉了下来：“我钱都给你在镇上买宅基地盖二层小洋楼了！挂了！”
“别挂姐，李英说了，我们家要是不同意在县城买楼，她就打了孩子，踹了我……”
江玉婉挂断了电话，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一阵狂风掀乱了江玉婉的马尾，紧接着一阵电闪雷鸣。
她被吓得一哆嗦，几步外的站牌倒是停下一辆回家的公交车。
江玉婉倔强的没为省钱小跑上车，而是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进了后座。
“师傅，幸福里小区南门……”
司机从车内视镜看了一眼心情欠佳的江玉婉，放弃了闲扯欲。
须臾，雨刷挥舞了起来，江玉婉看着车窗凌乱的雨滴，止住了哭泣。
一个小时后，江玉婉下了出租车。
她刚想头顶包包闯进雨里，却发现包落在了私房菜馆。
她顾不上心疼脚上的新皮鞋，一口气跑上了三楼靠在了门板上。
这时斜对门开了，一个高个子微胖的老太太走了出来，江玉婉瑟缩了一下湿透的身子，偷偷挤了一把高马尾的水。
老太太盯着江玉婉衬衫西裤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心说：这身条真好看，跟我年轻时差不多。
江玉婉出于礼貌转过身，尬笑：“奶奶您好，我是这户的租客。”
顾奶奶笑得很和蔼：“闺女，是忘带钥匙了？”
“嗯，着急下班落店里了！我室友她回老家了！”
顾奶奶看着眼神清澈的江玉婉，热情道：“来奶奶家凑合一宿吧！”
“不，不麻烦了！”
“跟奶奶客气什么？奶奶是你对面业主，刚从国外回来。独居，老头子去年冬天没的！”
顾奶奶说完垂头丧气的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奶奶！我，那恭敬不如从命！”
顾奶奶一看江玉婉腼腆的笑容：“闺女，今年多大了？”
“奶奶，我今年二十八！”
“老家哪的？”
“衡南省下面乡镇的！”
“结婚了吗？”
“没有！”
江玉婉微笑着有问必答，不烦顾奶奶查户口式的聊天方式，反而觉得有个人聊聊天开心多了。
……
江玉婉洗漱完跟顾奶奶道过晚安进了小客卧，她看着工行APP里躺着的七十万笑得很难看，感叹原来自己只是过路财神，这钱有了用途。
江玉婉刚睡着，一阵局促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爸，大半夜的怎么啦？”
“明天回来，你老奶奶摔着了。小腿骨裂，需要人照顾几天！”
“什么？”江玉婉噌的坐了起来：“几点摔的？上医院了吗？”
“你这孩子，还用问吗？拉去镇医院看过了。我挂了！”
江玉婉再也睡不着了，而且口渴的不行。
她小心打开了房门，客厅暖黄的夜灯下顾奶奶正微笑看着她：“闺女，坐下喝茶！”
“好，谢谢您！”
“闺女，你叫什么名字？”
江玉婉不好意思的摩挲了一下凌乱的长发：“奶奶您看我都忘了自报家门，我叫江玉婉。”
“好名字！”
“嘻嘻…”
“我夫家姓顾，这里的老街坊都称呼我顾家老婆子，闺女你叫我顾奶奶就行！”
“顾奶奶，这是什么茶？”
“洋甘菊茶！”
江玉婉喝完放下玻璃杯，酒窝清浅：“这茶我知道！多喝缓解心火旺、安神助眠、嗓子干痒，我给顾客送礼买过一次，但是今天第一次喝！真好喝…”
顾奶奶微笑：“闺女做什么工作的？”
“在蓝天家居城欧尚全屋定制店卖橱柜。我十七岁那年高中没上完就来了燃城，一直在这家店干，现在是店长！”
顾奶奶眸子一亮，鱼尾纹都舞动了起来：“哇，闺女你真棒！”
“哎！棒什么，没捞着大学上。不然能有个体面的好工作！”
“闺女，话可不是这么说，干哪一行凭本事吃饭可不丢人！”
“嗯…”
顾奶奶看出江玉婉有心事，立刻催促：“歇着去吧，明天还得上班！”
“顾奶奶晚安！”
……
江玉婉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李英的肚子平了，还有个血赤呼啦的光屁股小男孩一个劲儿冲着她嗷嗷哭。
她睁开眼打开工行APP看了余额一眼下定了决心：千金散去还复来，这婚房得买。
江玉婉想通后立刻元气满满，却突然想起昨晚肘击武山下巴的那个画面。
“完了，别墅大单没了！这个月店里业绩被自己搞砸了！怎么办？会被降职吗？”
江玉婉越想越怕，手机又响了。
她看着手机上显示刘欢来电，手有些发抖：“欢姐，早，早啊！”
“江店长，你怕我干什么？”
“欢姐说笑了！”
“行了，我这人敞亮。昨晚我家大郎吃你豆腐的事我在监控里都看见了。姐佩服你！九点半带上合同来别墅！”
江玉婉喜极而泣：“欢姐，您真是我的衣食父母…”
“少拍马屁，一会儿别迟到啊！”
“遵命，财神爷！”
……
这时顾奶奶敲门：“闺女，吃早餐了！”
“请进，顾奶奶！”
“好！”
江玉婉笑颜如花：“顾奶奶，昨晚的大单没黄！耶耶耶……哇，小米粥真香…”
江玉婉又蹦又跳，连银手链被甩到了床底下都没觉察。
顾奶奶宠溺一笑：“小鼻子真好使，出来吃早点！”
“嗯！”江玉婉坐在餐椅上，摘下手腕发圈胡乱扎了个低马尾，抄起筷子夹了跟油条大口咀嚼了起来。
顾奶奶眸子晶亮：“先喝口粥润润嗓子！”
“嗯！粥真好喝！”
顾奶奶一伸大拇指：“不瞒闺女你说，顾奶奶做饭是这个！”
“嗯嗯嗯，确实，连芥菜丝小咸菜都这么香！”
顾奶奶被江玉婉好养活的模样暖的心神荡漾，腹诽：还是香软的小孙女可爱，顾锦舟、顾锦辉那俩玩意烦人的很！
……
客厅的老古董座钟敲了八下，江玉婉打了一个嗝眯着眼：“顾奶奶，我吃饱了！”
“嗯！”
江玉婉拨通了张康的电话：“张店长，九点半武山的别墅见！”
“明白，刘欢通知我了！”
“跟你说一声，签完合同后我请五天假。店里你先顶一下！”
“没问题，武总的单子我跟就行。你就放心回家吧。不知为什么刘欢居然这么信任你！”
“我最专业，有问题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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