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越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觉这人不闹事便已经足够好了。
可颜蕴宁只安静了不够一刻钟,便突然语出惊人:“你知道我有两个灵核吗?”
也不知道应该说他是缺心眼还是什么,这么大一件事,竟是如此轻松就说出口。这小子难道就没有半分的防备心,不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够随便跟别人说吗?
蛇妖握着他的一束长发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我就当没听过。”
所幸这附近并没有其他人,不然他还要费心思去让别的妖为这缺心眼保守秘密。
颜蕴宁却是笑:“你完了,你听见了。从现在开始,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视线半步,不要再想像上次那样逃走。”
苍越活这么大,少有被人这么挑衅的时候,当即便说要试一试。
不曾想颜蕴宁根本没有动手,只是垮下脸,装出一副委屈难过的样子看着他,好像他做了些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似得。
明知道这小兔崽子是装得,但他还是觉得自己似乎被钉在了原地,根本挪不动半步。
他好像真的被这小子吃得死死的。
直觉这样下去可不妙,苍越转身就要往门口去。还未等他真走出这个门,便听见身后的人冷声问道:“去哪?”
“自然是走给你看。”苍越回答。
颜蕴宁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就这么安静地坐在他的身后。
明明有能力阻拦苍越的离开,但他依旧什么都没有做。
像是笃定他一定不会离开。
苍越停住脚步,心中有些莫名的恼火。
他感觉自己真的被这小兔崽子拿捏住了,偏生自己又不争气,才走出两步,心中又开始担心这两个灵核会不会给颜蕴宁带来什么伤害。
他不想回头,好像回头就会输了。
而颜蕴宁这个罪魁祸首依旧不说话,他垂眸望着自己还未完全梳开的发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僵持许久,久到仿佛时间凝滞。
若非是窗外的虫鸣不停,苍越还以为自己是都是陷在了什么梦中。
梦中或许更好,起码不会有颜蕴宁这种难搞的人。
最终还是颜蕴宁率先出声。
只听他轻轻叹了口气,拾起桌子上的发梳,开始自己梳理那束打结的发丝。
他并不想逼迫苍越做些什么。
既然对方不愿意不喜欢,那他也可将今日之事当做一场闹剧,将其翻篇。
这声叹息像是一小块石子,落入苍越的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他像是忽然惊醒,发现自己在这件事情上过于着相。
也不知是不是近两百年都在修仙界过的,竟是沾染上了这奇怪的酸腐气,不愿意直面自己的内心,非觉得心动是件坏事。
人修或许讲究内敛,可他是妖,何用人族那套规矩?
想通了这点之后,苍越突然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
他回到了颜蕴宁的身边,接过他手上的玉梳:“才多大点人就唉声叹气?”
玉梳随着他的动作穿过黑发,将毛躁抚平,也将那些细小的打结处梳理平整。
这并不是修行功课,却离奇地抚平了他心中的焦躁。
颜蕴宁抬头,目光之中有些疑惑。
这条蛇方才明明还一副要不情不愿的样子,怎么眨眼之间,他就想通了。
他眨眨眼,竟是有些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房间内重归于安静,只余下窗外的虫鸣。
只是此刻不同于先前那般胶着,也不再令人焦躁,反倒是有几分午后的静谧闲适。
苍越也是此刻,才真正有闲心打量颜蕴宁的长相。
这人的美确实十分具有攻击性,但现在凑近了细看,却又跟先前那小兔崽子没什么区别。
不过也是,毕竟也是同一个人,不管怎么长也是那张脸而已。
“不是要走?”颜蕴宁忽然问到。
苍越闻言,忍不住笑起来。
他也是头一次发现这人似乎有点呆。
“这是我房间,我走去哪?”蛇妖好笑道。
颜蕴宁思考了一阵,发现他说得很有道理,这是他的房间,确实不应该是他出去。可不是苍越出去,那该走的……应该是他才对?
还不等他说出口,苍越便已经从他的眼中读懂了他的想法。
从前不曾发觉,现在这么一看,这家伙不仅是呆得有点可爱,甚至还很好懂。
他按住了颜蕴宁的肩膀:“坐好。”
“说说你那两个灵核是怎么回事。”
颜蕴宁更觉奇妙,这人方才还说要当听不见的,怎么这会还主动问起来了?
他倒是不怎么在乎别人知不知道这件事,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魔主,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直白地讲出来。
再则,苍越对他的担心都写在脸上了,他又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只见他望着自己的手发了会呆,向苍越伸出手:“说不清楚,反正我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有两个灵核了,不如你来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苍越虽是,没了先前的抗拒,但他还是觉得颜蕴宁这个习惯不太好。
再怎么说这也不是能够让旁人只晓的事情,若是有心听见,实在是好奇,要将颜蕴宁的灵核剖出来看看怎么办?
他曲起手指,轻轻敲了一下颜蕴宁的额头:“难道你现在还是育儿园那群小东西的年纪吗,怎么这么轻易就让别人知道你的情况,你小姨没教过你不要轻信陌生人吗?”
颜蕴宁眨眨眼,露出一个相当俏皮的笑。
这种笑意给人一种他全身心相信着对方的感觉,光是这话中的信任感,就比他的美色更加蛊惑人心。
至少肤浅的人会这么觉得。
苍越也承认自己真的很肤浅,因为他眼睛都看直了。
“小姨教过了,但你不是别人,不是吗?”颜蕴宁笑道。
苍越摇摇头,总觉这人话中有话。无非他是条蛇,又不是人,有什么不能信的之类的屁话。
他的内心天人交战,既想知道,又总觉得这么做不好。可颜蕴宁的话语总是在让他放松,让他再靠近一些,不要总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有时候他真觉得颜蕴宁或许才是妖。
不然他怎对于这种蛊惑人心的事情怎么这么擅长?
颜蕴宁等了半晌,不见他有所动作,于是又问:“不想看?那算了,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闻言,苍越的手比脑子快,猛地抓住了颜蕴宁准备收回去的手。
他抿着唇,好半晌才消化了自己究竟是做了些什么事情。
可既然已经是抓住了,又没有收手的道理。毕竟他这个当事人都不担心,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不过很快他又反应过来,颜蕴宁在诓他。
仅仅是注入灵力不能完全看见他识海之中的情况,若真想看见,还得用神识探进去。
这小子,估计从一开始就在给他挖坑。
“不看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他道。
颜蕴宁却是笑:“不想看了?明明好奇得紧,装什么呢?”
苍越懒得跟他继续说笑:“那你有什么办法没有?毕竟这两个灵核修炼的功法不一样,不知道对于你来说会不会造成什么负担。”
说不准颜蕴宁眼下失忆的状况,也跟他那两个灵核有关系。
他边问,边从自己的妆奁之中翻出了一只镶着红色宝石的簪子,给颜蕴宁将长发挽起,束成发髻。
红色的宝石被雕琢成了一朵山茶花的模样,别在这人的发间,煞是好看。
这簪子打了许久,还是他小时候着迷山茶花的时候托人间的工匠帮忙打的。簪子用银为底座,做出了枝蔓的样子,拖住了整朵宝石花。远远看去,还真像刚刚采下来的鲜花。
可惜这簪子颜色太过鲜艳,与苍越那身黑的的鳞片实在是不搭,所以不曾用过。
如今到了颜蕴宁的头上,这簪子方才有机会展现出它真正的妙处来。
少年时心爱之物,总算是有了一个好归处。
颜蕴宁显然也对这支簪子十分满意,毕竟他向来喜欢红色,这簪子与他的衣服也是十分合适。
只是眼下,他还有更在意的事情:“办法是有的,不过我得先回去一趟,问问树婆婆。”
“树婆婆?”
颜蕴宁点点头,尘缘树也是他的亲人,如何不能这么叫了?
他随手从纳戒之中掏出来一身干净的法衣套上,既然现在已经跟这条蠢蛇说开,自是不再在妖界浪费时间,直接回奉月魔宫去。
此处没有魔宫的侍从,颜蕴宁也懒得往自己身上别那些丁零当啷的东西。
倒不是他不想,而是实在麻烦,他一个人做不来。
纸人的手做不了太细致的事情,端茶倒水倒是偏强凑合,这些琐碎事情就算了。不然回头被宝石划破了纸张,他也不知道该上哪帮忙修补。
苍越向来打扮简洁,所以并不太清楚这人身上竟是有这么多讲究。见他穿戴整齐,便问:“你准备怎么回去?”
颜蕴宁绑好自己的护腕,朝苍越伸出手,并不说话。
这次苍越倒是没有了先前的抗拒,倒不如说他从来都没有抗拒过,只是先前的颜蕴宁太过危险,才会让他生出了逃跑的想法。
只见他将手搭在颜蕴宁的手心中,再问:“究竟怎回去?”
他还是有些担心这小兔崽子的状况,先是成年期,再是双灵核,他不觉得有谁短时间之内被这两件事情同时困扰着会不觉得难受。
颜蕴宁倒觉得自己还好,身上的骨头确实是有些痛,但远远不到十分难受的地步。
区区传送阵,他觉得自己没有问题。
但苍越觉得有问题。
只观颜蕴宁苍白的脸色,他便觉得此人根本没有他说的那般无所谓。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起初识时,他也曾带着毫无灵力的颜蕴宁跨越空间。当时这人头晕目眩,脸色煞白,硬是缓了不够一刻钟便说自己没事。
当时有护身结界都如此难受,他不认为颜蕴宁这次自己一个人走传送阵就没事了。
“算了,我带你走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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