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换的这条路虽然绕过了交通事故发生的路段，但是距离却免不了远了许多。
程空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物正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向身后奔去。
但是在现在这个状态下，他总是觉得还不够快。
怀里的小橘状态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差，差到程空甚至开始有些不敢看它。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近乎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了。
程空焦急地盯着窗外，直到“宠物医院”的标识出现在眼前。
严青与踩了刹车，身体微微前倾了一下。
“到了。”
“嗯。”
程空解开了安全带，近乎是狂奔一般把小橘送进诊室，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掀起来一点衣角，不过纵使奔跑速度很快，他还是死死护住了怀里的小橘。
程空办完手续，一个滑步出现在就诊室门口：“医生！快救救它！！”
兽医被他震惊地张了张嘴，但是看到怀里正在流血的猫，立刻换了表情，严肃道：“把它放过来。”
程空抱着猫走了进去。
几个人一齐盯着兽医为小橘做检查，心提到了嗓子眼。
兽医皱了下眉。
程空怀疑自己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有些颤抖：“那个......它怎么样？能救回来吗？”
兽医叹了口气。
程空已经在给自己刨坟了。
“差一点......”
“您的意思是说？”程空控制不住自己声音里的哭腔。
兽医推了推眼镜：“再稍微晚一点就救不回来了。”
“有几处骨折，但是还好，索性没伤到要害。”
“呼——”程空一下子松了口气，他的肩膀微微塌下来一些，拍着胸口，“吓死我了，心脏病差点犯了，您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啊？”
兽医笑了一声，去消毒，准备手术的工具：“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完啊。”
“行了，你们去外面等一下吧。”
他说完把程空他们赶出去，关上了手术室的门。
两个女生因为寝室查得严，所以先打车回去了，宠物医院里面只剩下了程空和严青与两个人，显得更加寂静了。
虽然刚刚兽医说了没有伤到要害，但是程空还是放不下心来。
他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有意无意地捏着自己的手指。
直到十根手指被全部捏红，手术室的门被推开，兽医手插着兜站在门边。
“手术成功了，只不过还需要再留下观察几天，你们放心，一般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他说完看着两人，笑了一下，眼神对着严青与说：“这是你朋友吧？快安慰一下他，这眉头也皱太紧了。”
程空听到兽医这么一说，下意识地看向严青与，没想到这时候严青与恰好也在看他。
他的目光盯着他的眉头，程空顿时觉得自己眉心有点烧。
他慌忙别开视线，转过头，背着身催促道：“快走，寝室要关门了。”
严青与“哦”了一声，动身跟了上去，给车开了锁。
程空打算拉开后座的门，却被严青与叫住了。
“你坐前面。”
程空一头雾水：“不是，这就我们俩，有坐一起的必要么？”
严青与扶着车门，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有。”
“夜间行车，我困，需要有人坐旁边跟我说话。”
程空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严青与。
十一点，困了？？？
这是一个当代大学生应该有的作息吗？
再说了，平时在寝室的时候也没见着他十一点就上床睡觉啊？怎么一开车出来这么快就困了？
难道这段路上是洒了一种“专对严青与奏效”的安眠药粉吗？
见程空没动，严青与又补充道：“确定不来？”
“出交通事故不能怪我。”
“毕竟我拿驾照也没多久。”
程空：......
他“砰”地将后座的车门关上，绕到副驾驶，拉开安全带扣好，再顺手将车载音响打开，连上蓝牙，开始放自己常听的歌单，带着点命令的语气，硬邦邦地吐出来几个字：“别废话，快走。”
“嗯。”严青与不可察觉地扬了下眉，将车子发动。
虽然小橘已经被判定为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了，但是想到刚刚惊险的那一路，程空还是有些后怕。
或许是这份后怕的情绪实在有些无处安放，程空急需什么东西平复一下心情，他往后看了一下，目光瞥见了车后座上放着两个抱枕的，是最简单的枕头样式和黑白棉麻织出来的布料，没有一点新意。
但他现在实在没有心力吐槽这俩抱枕，只是微微起了点身子，随手捞过其中一只抱在怀里。
程空不自觉地将脑袋往抱枕上埋了一下，一股熟悉的，淡淡的香气措不及防地撞进了他的鼻尖。
他吸了一口气，然后忽然想起来什么，一个激灵猛地将脑袋抬了起来。
不对不对，为什么会对这个味道有点喜欢，并且会感到内心安稳啊！！！
这明明......和宿舍床上一直放置着的抱枕是一样的......
都是属于严青与的味道！！！
程空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捏了捏拳头，把抱枕重新扔回后座。
抱枕刚在后座上落稳，他就听见了旁边开车人很短促的一声笑。
程空有些心虚地质问道：“你笑什么笑？”
严青与收了嘴角，但是语气中还带着笑意，他并没有评价程空将抱枕捞过来又扔走的行为，只是往车屏幕上扫了一眼：“你听歌品味还挺奇特。”
虽然程空确实不怎么听大众歌，这是一个和他相熟的人公认的事实，但是这句话从严青与嘴里说出来，就是让人听得异常奇怪。
他甚至都忘了刚刚还没有消停的心慌，“噌”地直起身。
他刚想说些什么反驳，歌单里面正好放起来小熊的歌。
程空感激地看了一眼此刻正在按顺序播放的歌单，真是老天开眼！
他一瞬间有了底气，指着正在播放的歌，反问道：“什么？你在说你的听歌品味奇特？”
严青与并没有被他的话唬住，一边目视前方开车，一边顾左右而言他：“我是不是先要问问你什么时候真成为我同担了？”
可恶，又被他摆了一道！
程空眨了眨眼睛，有些慌张道：“谁说我跟你是同担了？这个只是我不小心手滑加进去的罢了。”
他说完直接切了歌。
两人默契地扫了一眼车内屏幕——
还是小熊的歌。
空气在一瞬间变得如死寂般沉默。
小熊的歌声在沉默的间隙中响起。
“你为何总是心口不一......”
程空气得直接换了个歌单。
他有些破罐子破摔地将严青与为了音乐节发给他的歌单放出来，抱着胳膊有些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朝严青与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呐，你的歌单。”
严青与笑了一声：“谢谢。”
程空“哼”了一下：“我倒要听听你的歌单是有多不奇特。”
严青与从镜子里面扫了他一眼：“这几天还没听够么？”
“不是都会唱了？”
程空扯了扯嘴角：“滚。”
他话刚说完，严青与带着车也一起停了下来。
程空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干什么？”
这里也不是学校啊？难不成严青与还真的这么小肚鸡肠，跟他吵几句就要在大晚上给人无情地丢到路边？
严青与解了安全带，拉开车门，站了下去。
程空还没思考清楚严青与这又是在整哪出，就看见他微微弯了下身，邀请道：“要不要来吃点东西？”
他这才发现，严青与身后有个亮着灯的24h便利店。
程空跳下车，关上车门走到他身边：“行，你请客。”
没想到严青与竟然点了点头：“好啊。”
程空有些难以置信地向后倒了一下：“你不是吧？我开玩笑的。”
严青与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我没开玩笑，这个点就便利店开着了，程少爷将就着吃点。”
程空一听到严青与说“程少爷”这三个字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擦着胳膊，往后退了两步：“无事献殷勤，总觉得有诈。”
他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得出一个看起来靠谱的结论：“你不会是想毒死我吧？”
严青与盯着他的眼睛，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你一天天脑子里面在想什么？”
“杀人犯法，我不想坐牢。”
他说完，扶着程空的肩膀，半推半揽地将人往便利店里推。
五分钟后，程空和严青与一人端着一桶关东煮，坐到便利店的大窗子面前。
刚刚心思都放在和严青与拌嘴上，注意力分出去不少，但是这会儿一闲下来，程空就忍不住去想小橘。
它在他怀里流着血发抖的样子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甚至在程空的眼前，出现了小橘那时候带着绝望的眼神。
虽然这一切都过去了，但是刚刚留存在他脑子里面的这段画面还是压得他喘不过气。
程空举着魔芋丝停了好一会儿，没有下一步动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程空就是在这个时候感觉到自己的胳膊似乎被人给碰了一下。
他顺着触觉转头，发现严青与递过来一张纸。
“想哭就别憋着。”
程空嘴硬道：“谁想哭了，都多大的人了，我才不想哭。”
连他自己都是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原来说这句话的时候，眼泪已经顺着眼眶流下来了。
程空手忙脚乱地拿过纸，但是眼泪就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他红着鼻尖，为自己辩解：“我真的没想哭......”
严青与皱着眉看向他。
“哭出来又没什么大不了。”
他话刚说完，程空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拽得往前了一些，紧接着就是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程空再一次撞进了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淡香中。
只不过这次，香气的来源并不来自于物件，而是来自它们的所属者本人。
程空被整得有一瞬间愣神，在严青与的怀里带着点结巴问道：“你......抱我干什么？”
严青与手掌犹犹豫豫地扶在程空的后脑勺上，挑起来一点发丝。
听得出他似乎也有些慌张，但是竭力保持镇定：“不知道，但这样或许你能好受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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