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2015年那个高考结束,蝉鸣不止的盛夏已经过去整整十年。
时隔十年,林昭妍重回故地,才发觉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走过了这么多年的时光。
她离开宜清时是夏天,没想到再回来时还是一个蝉鸣聒噪的夏天。
这十年,很多人和事在时光的长河里都发生了许多改变,当年的小县城变化很大,但也有一直没改变过的地方。
比如从她出生起一直住到五岁的状元巷,以及小时候常常和三五好友一起去的小西街,现在很多这种古街都商业化了,只有小西街还保留着最原始的面貌,时光在状元巷和小西街这里静止。
“昭昭,你怎么想到要从大城市回来了?北京多好啊,而且你都在大厂坐到主管的位置了,为什么还要冒着风险辞职创业啊。”唐糖在昨天去高铁站接林昭妍的时候,见到她原本想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后来怕戳中她的伤心事,立刻改口,到今天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她这些年在北京到底过的好不好。
林昭妍淡定地笑笑说:“你知道我的性格,我从小就是个倔强又执拗的人,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自己的上限在哪里,我尝试过创业,虽然失败了,但是我从来没有后悔在北京的这十年。”
这是见证她在首都拼搏奋斗的风华正茂的十年,从小县城走到那最高处,见识过有些人这一辈子都见不到的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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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越景毓带着皮皮来到台球厅,周末打台球的人比工作日多一倍,里面还有一桌空着没人打,他直接靠坐在了那桌空着的台球桌上。
这家台球会所是越友乾去年年初开的,只对内部熟人开放,装修的非常小资,除了打台球的区域,还有高档西餐吧和独立K歌房,会所紧挨着月亮湾和渔人码头,可以从室内落地窗俯瞰宜清最繁华的地段,这里更像个私人度假会所,来消费的基本都是越友乾的那些富豪朋友们。
看见越景毓进来,有些认识他的人便主动和他打招呼,他也都一一礼貌回应。
越景毓原本是要带着皮皮去父母那边的小区楼下待一会儿,毕竟话都说出口了,不能骗小孩,万一运气好说不定真能偶遇孩子妈,没想到刚开车到半路,就接到唐糖的电话,让他去台球厅帮忙占个位置,她说林昭妍想和他们这几个多年未见的老友聚聚,商量后决定在台球厅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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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清这个小县城这些年变化好大啊,连万达都开了。”林昭妍坐在唐糖的副驾驶坐上感慨地说。
她原以为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县城几十年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你这些年错过的还真不少,像我们这种大学一毕业就滚回老家待业的人,这几年可是亲眼见证了小县城的崛起。”唐糖说,“去年周杰伦还来我们这儿开演唱会了,连带着名不见经传的宜清都上热搜了,还因此带动了全县的旅游业呢。”
林昭妍知道这回事,是去年暑假的时候,那会儿她刚从大厂离职,打算单干,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小伙伴组了个简单的自媒体工作室就开始没日没夜地投入到创业的大潮中。
结果就不必多说了,创业以失败告终的例子不胜枚举,可她万万没想到工作室连一年都没撑到就夭折,有时候不得不认命,也许她真的不适合创业。
跟林昭妍同乡的高妙怡直接破防,说还不如早点滚回老家,还能赶上去看偶像演唱会。
“昭昭,你知道我们这些人里,现在混的最好的竟然是小鲸鱼,太出乎意料了。”
听见唐糖提起越景毓,林昭妍稍微多了点兴致。
许多年没见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是变得更帅了还是长残了。
“他现在在干嘛呢?”林昭妍的的视线从车窗外的那幢巨大的购物商场收回。
“人家现在主业副业两手抓,别提在这个小县城混的有多风生水起了。”唐糖刚说完就一脚踩了个急刹,“我靠!”
林昭妍也被吓了一跳,她刚才还没系安全带,要是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又是这些骑着小电驴到处乱窜的傻缺,这个小破县城的交通秩序真是差到家了,比不了大城市,你刚回来,我可得提醒你,平时出门不管是开车还是骑车都要小心点,碰瓷的人很多,不讹上你几百块钱,晚上都睡不着觉。”
林昭妍:“……”
唐糖眉飞色舞地继续说回越景毓:“鱼现在真的像鱼一样,在宜清混的是如鱼得水,他那报社的工作,平时能认识很多人的,以后人脉不得了,再加上有钱哥快退休了,人家家里也是有个“大厂”的,到时候他家那厂子肯定归他这个独生子继承,你是不知道,现在想嫁给鱼的女的都快从县城排到省城了,不过我从来没听说鱼和哪个女的有在一起过,我判断他应该还是白纸一张的小处男。”
“倒是听说他爸最近把他的个人信息全部发给婚介所了,我姑姑就是那个婚介所的头牌红娘,她说越景毓的条件太好,她都不敢给他介绍姑娘,怕他家看不上人家姑娘家,你猜怎么着,没想到有钱哥直接脱口而出,只要是个女的就行,绝对不挑,哈哈哈,我能理解有钱哥,鱼也二十八了,我们都是快奔三的人了,岁月何曾绕过我们啊。”
唐糖说的这些基本都在林昭妍的意料之中,她漫不经心地噢了声,说:“鱼是怎么进的报社,我记得他大学不是学新闻媒体专业的吧。”
高考结束那年暑假,填志愿那天,是她亲自给他选的沪大的数学专业,也是那天,在他家的书房里,他俩第一次接吻。
“越鱼鱼,你这么聪明的天才般的小脑袋瓜,就应该选数学专业。”林昭妍很不见外地往后躺到他卧室房间的大床上,俨然把他的床当成了自己的,“你的床又大又软,好舒服哦,我可以在这里睡个午觉嘛?”
越景毓端坐在书桌前,背对着她,眼睛对着电脑屏幕上的高考志愿填报页面,点击确认提交。
毕竟是在别人家,她没得到他的同意,不太好意思直接像猪一样睡过去,她转头看向少年清瘦却挺阔的后背,没看见他早已红透的脸颊。
那天的蝉鸣比往常都要喧嚣,就像少年少女淹没在那场初吻里的失序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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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这时把车拐进里一条僻静的街道:“他不是报社正常招聘的在编记者,他是报社特招的特约记者,属于一年一签合同工,不想干可以随时走人,19年暑假的时候吧,鱼不知道去哪旅游回来,给报社寄了一张自己拍的摄影作品,照片很有新闻价值,于是就被刊登在了宜清日报头版的固定图文栏目,估计是报社的领导看他有这方面天赋,就向他发出橄榄枝了,现在鱼在报社的工作时间是很自由的,单位没有任务派给他的时候,他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时间,比我们这种朝九晚五的社畜强多了。”
越景毓的摄影爱好从小学就开始了,整个学生时代,林昭妍那时候不知道被他偷偷拍下了多少张黑历史照片,身边朋友当时还开玩笑说他在拿她练手。
“那他副业在做什么?”林昭妍问。
“帮他爸管厂子呗,”唐糖说,“他家的厂子从疫情之后,生意确实不如以前了,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毕竟那厂子是从鱼的太爷爷那代传到现在的,根基还在,没那么容易倒闭。”
林昭妍没再说话。
唐糖趁着等绿灯的间隙转头看了她一眼,对方表情淡淡的:“昭昭,我发现你现在比以前话少了很多,你以前可是话痨啊,怎么了,之前在北京过的不好?”
“没有,就是没什么想说的。”
“也是,你都十年没怎么和我们这些死党联系了,生分了也正常,没关系,有前面十八年的情分在,很快就会熟络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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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球厅里烟雾缭绕,一些公子哥玩嗨了开始飙脏话。
越景毓一个人打了几局,就放下球杆靠在桌边玩手机,偶尔低头看一眼趴在地上活狗微死的皮皮。
“你妈马上就来,看看她还认不认的出你。”
越景毓刚说完这句话,自动感应的玻璃门就开了,发出轻微的响声,他下意识往那边看过去,内心带着一丝紧张和喜悦的期待。
进来的人不是她,越景毓心里少说有点失望,但还是对郑江挥了下手,“老江,这边。”
郑江嘴里叼着根烟,快步朝他走过去,中间经过某一个球桌时,打台球的男生里有认识他的,热情地跟他打招呼,“江哥。”
郑江拍了拍拿着台球杆,俯在球桌上的男生的肩膀以示回应。
郑江从嘴里拿下烟,夹在指间:“她俩还没到啊,不是说九点半碰面吗,现在都快十点了,不会放我俩鸽子吧。”
“估计是有事耽搁了,我们俩先来一局。”越景毓把手里球杆扔给他,“你来开球。”
打了几个来回以后,郑江停下来,看着越景毓:“鱼,你是不是有心事啊,白球都掉袋里好几回了。”
这种情况很反常,越景毓的台球水平,全宜清没几个人能打得过他,他以前还拿过全国台球比赛的头奖。
越景毓没回他,用巧克粉把台球杆顶端的皮头像拧瓶盖一样旋转涂抹了一圈。
他刚才的确分心想到林昭妍了,想的是她怎么还没来,不会是路上出什么事了吧,但他在嘴上是不可能承认的。
当球桌上的最后一颗10号花色球被越景毓一杆打进左边的中袋球洞时,玻璃门轻轻地开启又关上。
有人从外面进来,带进一阵热气。
“继续继续。”郑江玩到兴头上,根本停不下来,也没注意到门口那边的情况,他重新开始摆球。
越景毓双手抄兜里,懒洋洋地站在球桌边看,一点都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他不想打了,刚想开口让郑江别忙活了,余光瞥见旁边有人走过来。
林昭妍手里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桌顺来的台球杆,作势就要往越景毓屁股上打过去,还没碰到他身上的裤子布料就被越景毓眼疾手快地挡开了。
“哇塞哇塞,小霸王,我,你……,你还是这么剽悍啊,哈哈哈。”郑江看见突然出现的林昭妍,激动地都语无伦次了。
唐糖在一边差点没噗嗤笑出声来,内心却是百感交集,幸好以前活泼好动,大大咧咧的那个林昭妍总算又回来了。
“你姐我回来了,郑大少爷不得给我搞个接风宴什么的。”林昭妍随手把球杆竖放着靠在球桌边,没看站在她旁边的人。
她和越景毓之间只隔着一个球杆的距离,两人肩膀的衣服布料几乎要挨到一起。
“必须的必,你定时间,本少爷随时奉陪。”郑江笑笑说,“小霸王,你怎么从小到大就知道欺负鱼,怎么不给我也来一杆子,你不会是喜欢……”
郑江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一直一言不发的某人打断他。
“老江,你去前台拿个新的巧克粉过来。”
郑江没多想,哦哦两声就走去前台,唐糖说去咖啡吧那边等他们。
这里短暂地只剩下林昭妍和越景毓。
“这么久没见,想过我么?”
这个猝不及防的问题直接砸她脑袋上,林昭妍在考虑该怎么回答他,正常十年没见的朋友开口问的第一句话通常都是好久不见吧,越景毓不按常理出牌。
没等到她开口,对方继续砸下来一句。
“十年前的那个吻,还记得么?”
凉的怀疑人生[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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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想过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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