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辞逃了一样离开天台，回到宴会厅给人事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想先回家休息，然后叫小松，也就是他的私人助理，送他回家，他喝了那么多酒，只能麻烦她了。
小松在车上见顾宴辞的一脸难受的模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以为是顾宴辞身体太难受了，就快马加鞭的开车回去，路上还闯了一个红灯，好在今天京城不堵，十几分钟就到顾宴辞的家了。
小松赶紧下车开门“顾总，到家了，您没事吧，要不要我给您叫个医生”小松边说着边伸手扶着顾宴辞。
“没事没事，谢谢你小松，麻烦你了今天，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不用叫医生，谢谢你”
“确定吗顾总，我看您的脸色不太好”
“没事的，不用担心，今天就不留你喝茶了，下次一定，谢谢哈”顾宴辞说着便要往公寓里走，小松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客套了几句说自己把车给他停在车库里什么呢，顾宴辞脑子昏昏沉沉的，也听不见小松在说什么。
顾宴辞拖着沉重的身子拧开了公寓的门，随后，公寓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外面城市的喧嚣，却关不住顾宴辞脑子里翻江倒海的轰鸣。昂贵的西装外套被他随手甩在玄关的椅子上，带着一身挥之不去的酒气和天台夜风的凉意，他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重重地陷进客厅那张宽大的真皮沙发里。昂贵的皮革冰冷地包裹着身体，却驱不散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燥热和疲惫。
黑暗中，他没有开灯，只有窗外远处霓虹的光线微弱地渗入，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他仰着头，后颈枕着沙发靠背，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想咽下喉咙里那股苦涩的淤塞感。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却在剧烈地颤动，眉头死死拧成一个解不开的结，额角甚至因为过度用力而绷起了细微的青筋。
江野……
这个名字像带着火星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末梢。眼前挥之不去的，是少年那双亮得惊人的、带着孤注一掷赤诚的眼睛。那眼神里滚烫的爱慕和被他拒绝后瞬间黯淡下去的受伤，比任何指责都更让他难以承受。
“我喜欢你，顾宴辞”
“不是错误”
“我的喜欢战胜了害怕”
“你敢说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江野的声音，带着年轻特有的清亮和执拗，混杂着天台的风声和酒气，一遍遍在他脑海里回放，清晰得刺耳。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他试图筑起的高墙上。他烦躁地抬手，用力揉搓着眉心，指腹按压带来的钝痛也无法驱散那份尖锐的拷问。
感觉？
顾宴辞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到近乎扭曲的自嘲弧度。怎么可能没有感觉？那个吻……那个带着少年青涩莽撞和啤酒麦芽气息的吻……在唇瓣相触的瞬间，那短暂的、该死的悸动和失控，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骗得了别人，骗不了他自己。那柔软温热的触感，此刻仿佛还残留在唇上，带着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慌的清晰。
那个吻，那个感觉，和之前的好像
像又怎么了，结局不都还是那样吗，呵呵
他是有好感，他可以玩，但是他不可以谈恋爱，他的道德感不允许他那么做，江野的眼神太真诚了，那真诚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他的内心，滚烫。
这样的眼神，几年前他也看到过，只不过这真诚滚烫的眼神带给他的是背叛，差点治他于死地，他怕了。
他猛地睁开眼，在昏暗的光线里，无神地瞪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吊灯轮廓。胸腔里像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滞涩的痛感。
他才二十一岁！一个实习生！顾宴辞，你他妈在干什么？！
强烈的道德谴责和职业操守的警铃在他脑中疯狂作响。九岁的年龄差，上下级的关系，流言蜚语，职业风险……这些冰冷的现实像一盆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浇熄了那点不该存在的火星。他不能毁了自己，更不能毁了江野的前程。那孩子年轻气盛，根本不懂成人世界的规则有多残酷，一时的迷恋会被现实碾得粉碎。他强行推开他，斩断念想，才是对的。
可为什么……心口那块地方，像是被剜掉了一块，空落落的，还带着丝丝缕缕的抽痛？江野最后那声带着鼻音的呼喊，像魔咒一样缠绕着他。
就在这混乱不堪的思绪里，另一个阴魂不散的身影，带着冰冷黏腻的气息，悄然浮现。
宫羽
这个名字一出现，顾宴辞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而压抑，搁在沙发扶手上的手猛地攥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眉头锁得更深，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坚硬的石头，连带着太阳穴都开始突突地跳痛。
宫羽的纠缠，就像甩不掉的毒蛇。那些“偶然”的“偶遇”，那些在社交场合投射过来的、令人作呕的、充满占有欲的眼神……无一不在提醒他过去那段不堪回首的关系带来的阴影和束缚。宫羽的偏执和控制欲，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信任和热情。他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像从泥沼里爬出，一身狼狈，只想离那些黑暗的过往越远越好。
刚摆脱一个疯子，难道又要……？
而且他们俩的眼神，那个吻，那么像……
顾宴辞痛苦地闭上眼，喉间溢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像是困兽濒死的呜咽。江野干净炽热的感情，像一道猝不及防的阳光，照进了他刚清理干净的废墟，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他怕了，是真的怕了。他怕自己处理不好，怕重蹈覆辙，怕再次陷入那种令人窒息的纠葛，更怕……把江野那样纯粹的人，也拖入泥潭。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在他胸腔里激烈地撕扯、碰撞。一边是江野带来的、带着刺痛感的悸动和难以言喻的愧疚；另一边是宫羽留下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对关系的彻底不信任。酒精放大了所有的情绪，头痛欲裂，胃里也一阵阵地翻搅着不适。
他烦躁地扯松了领带，昂贵的丝质领带此刻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在颈间，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粗暴地解开领口最上端的两颗扣子，露出微微起伏的锁骨，试图汲取一点氧气。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下唇，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天台吻的触感，以及……江野滚烫的呼吸。
明天……
想到明天还要在办公室里面对江野，顾宴辞就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绝望。那孩子会怎么看他？一个懦弱、虚伪、玩弄感情的上司？他该如何维持那该死的“安全距离”？他几乎能想象到江野那双受伤又倔强的眼睛，像无声的控诉，时时刻刻灼烧着他。
“呵……”一声沙哑的、充满自厌的冷笑从他齿缝间溢出，在空旷寂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清晰。他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处理不好过去的阴影，无法回应纯粹的心意，只能用最冷酷的现实规则去推开靠近的温暖。孤独感像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彻底淹没在这片昂贵的、却毫无温度的黑暗里。
他瘫在沙发上，像一尊被抽离了灵魂的雕像，只有紧蹙的眉头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着内心翻涌不息的风暴。公寓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城市永不疲倦的、遥远的嗡鸣。前尘旧恨与突如其来的心动交织成一张挣不脱的网，将他牢牢困住，动弹不得。
夜，还很长。而明天，带着冰冷刺骨的现实，正无情地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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