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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谣传

占天观内灯火暖融,廊下新挂的各式花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斑斓流动的光影,将素来清寂的道观点缀得前所未有的温馨热闹。弟子们三三两两聚在廊下或偏殿,分享着香甜软糯的元宵,低声谈笑着,猜测着观主今日下山遇到了何等趣事,竟带回这许多新鲜玩意儿。

时锦独自坐在廊下的长椅上,慢慢吃着碗里最后一个元宵。胃里被甜食填得满满当当,带来一种饱胀的满足感,却也让他有些懒洋洋的困倦。他望着满院灯火,听着身后隐约的笑语,唇角不自觉地带着一丝柔和的笑意。这样的烟火气,确实不坏。

然而,在他未曾留意角落,两颗脑袋正凑在一盏兔子灯下,嘀嘀咕咕,笔走龙蛇,兴奋得几乎要冒出头来。

“师姐……这样写……真的没问题吗?”小师弟玄明握着笔的手微微发抖,脸上又是激动又是害怕,压低了声音问朝雨。纸上已然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怕什么!”朝雨眼睛亮得惊人,一边飞快地往新纸上誊抄,一边头也不抬地小声回应,“咱们又没指名道姓!就说是一位‘冷面君王’和一位‘仙姿国师’!谁对号入座那就是谁心里有鬼!”她写得兴起,完全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瑰丽故事里,“你看这里,‘那君王一把将国师揽入怀中,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这天下是朕的,你,也是朕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感觉?!”

玄明听得面红耳赤,却又忍不住点头:“有、有感觉……可是师姐,观主和陛下……昨天真的……”

“哎呀!细节不重要!”朝雨大手一挥,一副“我什么都懂”的表情,“重要的是氛围!是那种欲说还休…你想想,陛下亲自喂药!披斗篷!买花灯!还送观主回观!这要不是……嗯?”她给了玄明一个“你懂的”眼神。

玄明似懂非懂,但看着朝雨如此笃定,也被她的兴奋感染,用力点头:“师姐说得对!那……那这结局怎么写?他们在一起了吗?”

“笨!”朝雨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一次性写完了,下回还怎么卖?当然是写到最关键的地方——比如国师羞愤欲拒还迎之时——戛然而止!写上‘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这样大家才会心心念念,催着我们出下册啊!”

两人越写越兴奋,完全忘了时间,直到远处传来打更声,才惊觉已是后半夜。观中其他弟子早已散去歇息,只剩他们两人还躲在灯下“奋笔疾书”。

“快,玄明,你字好看,再赶紧抄两份!原稿我收着,这三份明天一早我就下山送到不同的书局去!”朝雨将誊抄好的两份稿纸吹干墨迹,小心叠好,眼里闪烁着对“畅销”的憧憬。

“好嘞,师姐!”玄明也干劲十足,仿佛参与了一项极其伟大的秘密事业。

而此刻的时锦,却因贪嘴多吃了几个元宵,觉得胃里胀得有些难受,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索性披衣起身,想到院中散散步,消消食。

月色极好,清辉遍洒,将挂满花灯的庭院照得朦朦胧胧,别有一番静谧之美。他慢悠悠地踱着步,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暗处有人一见到他,就立刻缩回了脑袋,躲了起来?

他走了几步,果然看到回廊拐角处,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探头探脑,一见他过来,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缩了回去,还伴随着极力压抑的、窸窸窣窣的笑声。

时锦微微蹙眉。是他多心了吗?怎么感觉今晚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尤其是朝雨,晚膳后似乎就一直躲着他,眼神闪烁,问什么都支支吾吾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当是自己敏感了,或许是灯会上累了。散了一会儿步,觉得胃里舒坦了些,便也回房歇息了。

翌日一早,天光大亮。时锦神清气爽地起身,昨夜那点细微的异样感早已被抛诸脑后。他心情甚好,想起朝雨今日应该会下山去采买,最重要的是——去买新的话本子!

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踱步到前殿,想问问朝雨何时出发,他可有特别想要的书目。却见一个的小弟子正在洒扫。

“清风,可见到朝雨了?”时锦问道。

唤作清风的小弟子连忙停下扫帚,恭敬回道:“回观主,朝雨师姐一大早就下山去了,说是去采办些日常用物和……书籍。”小弟子说到“书籍”时,眼神似乎飘忽了一下。

时锦闻言,心中了然,更是愉悦。他摆摆手:“知道了,你去忙吧。”看来朝雨是迫不及待地去买新话本了,太好了!

他心情甚好地处理了些观中琐事,又去观星台看了看星象,一个上午便悠然过去。

临近午时,他正准备用午膳,就听到观门外传来朝雨清脆又带着难以抑制兴奋的声音:“观主!观主!我回来啦!”

时锦迎了出去,只见朝雨怀里抱着好几本新书,脸颊红扑扑的,眼睛亮得惊人,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急匆匆赶回来的。

“买了这么多?”时锦笑着上前,目光落在她怀中最上面那两本崭新的、封面绘着精美图案的话本子上。

“嗯嗯!”朝雨用力点头,将最上面的两本抽出来,递给时锦,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和期待,“这两本是书局最新到的,据说特别好看!您快看看喜不喜欢!”

时锦接过书,目光却被朝雨那异常兴奋、甚至有些鬼鬼祟祟的表情吸引了一下。这丫头,今天怎么看起来比他还激动?

不过他也没多想,注意力很快被新话本吸引,随口问道:“一切顺利吗?山下可还热闹?”

“顺利!特别顺利!”朝雨忙不迭地点头,眼神飘忽,“那个……观主您先看着,我去把采买的东西归置一下!”说完,也不等时锦回应,便一溜烟地跑掉了,仿佛身后有狗在追。

时锦看着她仓促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毛躁了。他低头看向手中的话本,封面上是常见的才子佳人图案,书名也雅致,便满意地点点头,揣着新书,步履轻快甚至带着点雀跃地回房去了,迫不及待地想享受阅读的乐趣。

而他丝毫不知,朝雨口中“特别顺利”的采办,究竟包含了怎样石破天惊的内容。

时间倒回几个时辰前,京城最大的“翰墨斋”书局刚卸下门板,朝雨便第一个钻了进去,不是去买书,而是神秘兮兮地将书局老板拉到了一边。

“王老板,好东西,收不收?”她压低声音,从怀里掏出三份墨迹簇新的稿纸。

王老板推了推眼镜,接过稿纸扫了两眼,起初不甚在意,但看着看着,眼睛猛地瞪大了,倒吸一口凉气,手都抖了起来:“这、这……姑娘!你这写的是……是……”他惊恐地四下张望,生怕被人听见。

“哎呀,都说了是话本故事!虚构的!”朝雨一副“你大惊小怪”的样子,“就说收不收吧?绝对好卖!”

王老板看着稿纸上那活色生香的描述,虽然篇幅不长,但极其抓人,尤其是那影射的对象……这要是流传出去……他既害怕又忍不住心动。最终,对利润的渴望压倒了对风险的恐惧。他一咬牙:“收!但是得匿名!而且我只敢悄悄散,不能放柜台上!”

“成交!”朝雨爽快地拿了钱,又将带来的两本正经话本买走,功成身退。

几乎同时,京城另一家较小的“雅集书坊”和南城一家兼卖文具杂货的“文华阁”,也以类似的方式,收下了朝雨“匿名投稿”的另外两份手稿。

于是,就在时锦在观中悠闲期待他的新话本时,三份名为《冷面君心:霸道帝王爱上我之绝美国师带球跑》的手抄话本,如同三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悄然在京城的不同角落漾开了涟漪。

第一颗石子,落在了城西瑞王府。

瑞王君沿,乃是今上君则的同母弟弟,是个出了名的闲散王爷,最爱吃喝玩乐,搜罗奇闻异事。这日他正无聊,派去翰墨斋搜罗新话本的长随,神秘兮兮地带来了这本没有署名、纸张粗糙却要价不菲的手稿。

“王爷,书局老板神神秘秘塞给我的,说是什么绝版珍藏,保证好看!”长随邀功道。

君沿懒洋洋地接过,本来没抱多大期望,但刚看了开头几句——“那金瞳国师,肤白若雪,清冷出尘,却被那暴戾帝王抵在观星台上……”——他猛地坐直了身子!

这描写……这设定……金瞳?国师?暴戾帝王?这这这……这不是影射他皇兄和那位占天观的时观主吗?!

他顿时来了精神,迫不及待地往下看。朝雨文笔极佳,虽然情节大胆夸张,但将那种强取豪夺、暗流汹涌、暧昧拉扯的氛围写得淋漓尽致,尤其是对“帝王”偏执占有欲和“国师”清冷脆弱感的刻画,简直入木三分!

不过几分钟功夫,就将短短几千字的手稿看完,正好卡在“帝王将病弱的国师强行抱入寝殿,纱帐落下……”的关键处,后面赫然写着“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噗——!”君沿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脸都涨红了,却不是难受,而是极度震惊和……兴奋!

“妙啊!妙啊!”他拍着大腿,眼睛放光,“这是谁写的?!胆子也太肥了!但是……写得好啊!皇兄和国师……嘿嘿嘿……没想到皇兄好这一口!带感!太带感了!”他如同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抓心挠肝地想知道后续,“不行!得去找翰墨斋老板!问问还有没有下册!等等……这事得悄悄打听……”

他立刻宝贝似的将那份手稿锁进抽屉,然后开始琢磨怎么不动声色地打探消息,顺便……要不要“分享”给几个关系铁的宗室子弟“同乐”一下?

第二颗石子,落在了尚书府郁大小姐的闺房。

郁轻是礼部尚书的嫡长女,平日里最爱看些风月话本,伤春悲秋。这日她的贴身丫鬟从雅集书坊回来,偷偷塞给她这本“据说私下里传阅、写得极好”的手稿。

郁轻起初还以为是寻常的才子佳人,待看到“帝王”、“国师”,以及那强取豪夺、虐恋情深的调调,顿时被吸引住了。她一边看一边脸红心跳,用手帕捂着嘴。

“天哪……陛下竟然……如此霸道……国师大人那般人物,竟被……呜呜呜……”她看得又是害羞又是激动,完全沉浸在了这离经叛道又极其带感的故事里,“可是……为什么觉得有点好磕?冷酷帝王VS清冷国师……锁死了!”

看完之后,她意犹未尽,对那“下回分解”抓心挠肝。“这作者是谁?写得真好!希望能快点出下册!”她小心翼翼地将手稿收在自己的首饰盒底层,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悄悄派人去请自己的手帕交——御史中丞家的千金以及太常寺少卿的嫡女过府“赏花”

第三颗石子,落得更远些,在了南城外一个普通的农户家里。

农户张三不识字,但这手稿是他进城卖菜时,在文华阁用几文钱给识字的小儿子买描红纸时,老板顺手塞给他的“赠品”,神秘兮兮地说“好东西,让你家小子念给你听,保证有意思”。

晚上,油灯下,张三的小儿子磕磕巴巴地念着这手稿。张三和他婆娘一开始还没听明白,待听到“皇帝老爷”、“观星台的仙师”、“抱回屋里”这些词时,才猛然惊觉。

“哎呦喂!这这这……皇帝老爷和仙师……这是能写的吗?”张三婆娘吓得直拍大腿,却又忍不住把耳朵凑得更近,“念!继续念!小声点!”

当听到“纱帐落下”就没下文时,张三咂咂嘴,挠头道:“这就没啦?皇帝老爷后来得手没啊?仙师从没啊?”

虽然很多文绉绉的词听不懂,但这不妨碍他们理解了核心剧情,并且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和……隐秘的兴奋。这种宫廷秘闻、大人物的风流韵事,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第二天一早,张三去地里干活,忍不住和隔壁李四嘀咕:“哎,你听说了没?就城里传的那个……皇帝和那个会看星星的国师大人……啧啧,好像有点那个事儿……”

李四瞪大了眼:“真的假的?不能吧?”

“咋不能!我儿子亲口念的!写得明明白白!”张三信誓旦旦。

一传十,十传百。这种香艳又涉及最高统治者的秘闻,传播速度非一般的快。

于是,从午时开始,整个京城,从王公贵族的深宅后院,到茶馆酒肆的隐秘角落,再到市井街巷的交头接耳,几乎都在暗中流传、热烈讨论着同一个惊爆话题——关于他们那位冷酷残暴的陛下,和那位神秘清冷的国师大人之间,不可言说的“爱情故事”。

朝雨那短短几千字的手稿,如同一点星火,掉入了干燥的草原,瞬间燃起了燎原之势。人们兴奋地猜测着后续,讨论着细节,对那未知的“下册”期盼不已。

而时锦在占天观内岁月静好,浑然不知外界因他而起的惊涛骇浪。他慢悠悠地翻完了新得的话本子,才子佳人的故事虽老套,却也打发了不少闲暇时光。他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日头西斜,想着朝雨该回来准备晚膳了,心情颇佳。

然而,此时的京城,早已不是他清晨下山时的模样。《冷面君心:霸道帝王爱上我之绝美国师带球跑》如同一种无声却迅猛的瘟疫,以惊人的速度在各个阶层中蔓延。

瑞王府内,瑞王君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书房里踱来踱去。那短短几页手稿,他反反复复看了不下十遍,越看越觉得……像!太像了!虽然他皇兄不至于像话本里写的那么……呃,急色,但那股偏执霸道的劲儿,简直一模一样!还有那位时国师,虽只见过寥寥数面,但那清冷出尘、偶尔流露出的懵懂气质,活脱脱就是话本里那位“绝美国师”的原型!

“不行!憋不住了!我得去探探皇兄的口风!”君沿猛地一拍大腿,眼中闪烁着作死……啊不,是探究真相的光芒。他立刻吩咐备车,换上一身觐见的常服,风风火火地就往皇宫赶。一路上,他脑子里已经排练了无数种旁敲侧击的方式。

皇宫,养心殿。

君则刚批完一摞奏折,正捏着眉心稍事休息。殿内檀香袅袅,一片肃静。他随手拿起手边的一本奏折,目光却有些游离,脑海中不自觉闪过昨夜灯会上,那人抱着走马灯、吃着糖葫芦、眼眸亮晶晶的模样,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扬起。

“陛下,瑞王殿下求见。”内侍轻声通传。

君则收回思绪,恢复了一贯的冷峻:“宣。”

瑞王君沿整理了一下衣冠,努力摆出一副正经忧国的表情,快步走进殿内,行礼:“臣弟参见皇兄。”

“平身。”君则目光扫过他,淡淡道,“这个时辰进宫,所为何事?”他这个弟弟无事不登三宝殿,且多半没什么正经事。

君沿起身,嘿嘿一笑,凑近了些:“皇兄,臣弟今日得了一本奇书,心中有些……疑虑,特来请皇兄圣裁。”他故意说得含糊其辞。

“哦?什么奇书能让你如此上心?”君则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甚在意。

“这个……”君沿搓着手,眼神闪烁,压低声音,“是一本话本子,讲的是……一位君王和一位国师的故事……”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君则的脸色。

君则放下茶盏,眼神依旧平静无波:“君王与国师?有何奇处?莫非是劝谏君王勤政爱民、虚心纳谏之类?”

“非也非也!”君沿连忙摆手,表情变得有些微妙,甚至带着一丝兴奋的猥琐,“这书……它……它主要是讲那位君王,对那位国师……嗯……产生了些许……超出君臣之谊的……爱慕之情?”他说得极其委婉,但眼神里的八卦之光已经藏不住了。

君则握着茶盏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君沿见皇兄没有立刻斥责,胆子更大了些,继续添油加醋:“书中写那君王……甚是霸道,将国师困于身边,强取豪夺……还、还……”他模仿着话本里的描写,做出一个“强行抱起”的动作,然后卡住,嘿嘿笑道,“后面就没了,写着‘下回分解’。皇兄您说,这写书人也太大胆了!竟敢如此编排君王!臣弟就是好奇,这……这可能吗?历朝历代,可有此等先例?”他眨巴着眼睛,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实则紧紧盯着君则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君则的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丝毫波澜。他沉默了片刻,指尖在光滑的紫檀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就在君沿以为皇兄要发怒或者嗤之以鼻时,却听到君则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平淡的嗓音缓缓开口:

“话本野史,虚构妄言,博人眼球罢了,何必当真。”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君沿,“你身为亲王,不思政务,整日搜寻此等无稽之谈,成何体统?”

君沿被那目光看得心里一哆嗦,连忙低下头:“皇兄教训的是!臣弟知错!臣弟就是一时好奇,绝无他意!臣弟这就回去闭门思过!”他嘴上认错,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皇兄没否认!没暴怒!只是平淡地斥责他不务正业!这反应……太不寻常了!按照皇兄平日那暴戾脾气,有人敢如此编排他,早就该下令彻查、抓人砍头了!

有鬼!绝对有鬼!

君沿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和“我发现了天大秘密”的兴奋,赶紧行礼告退,几乎是脚不沾地地溜出了养心殿。一出殿门,他立刻换上了一副狂喜的表情,恨不得仰天长啸三声!

而养心殿内,在君沿离开后,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君则依旧维持着端坐的姿势,面色冷峻,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浪潮。他缓缓抬起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茶盏边缘。

话本子?君王与国师?爱慕?强取豪夺?

是谁写的?竟敢如此大胆?

更重要的是……这流言,是从何处而起?为何偏偏是此时?是针对他?还是针对……时锦?

一想到那本可能存在的、肆意编排甚至丑化时锦的话本流传在外,被无数人窥探、议论,君则的心底就猛地窜起一股无名怒火,那怒火中夹杂着一丝强烈的占有欲和破坏欲。

他的国师,那般干净纯粹的人,岂容这些污秽肮脏的文字沾染?

“影卫。”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冷冷开口。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房梁上跳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中,单膝跪地:“陛下。”

“去查。”君则道,“京城内外,所有流传此类污秽话本之处,给朕彻底清查!所有刊印、售卖、传阅者,一律严惩不贷!朕要知道,这话本,究竟从何而来!”

“是!”黑影领命,瞬间消失。

殿内再次恢复寂静,但空气却仿佛凝结成了冰。君则的目光投向窗外,遥遥望向灵山的方向,眸色深沉如夜。

若是国师已经看到…而因此疏远了他,他定要砍了那作者的狗头。

与此同时,占天观内。

时锦终于放下了话本,觉得有些饿了,便起身想去厨房看看晚膳准备得如何。刚走出寝殿,就遇见两个正在擦拭廊柱的小弟子。那两个弟子一见他,立刻站直了身子,恭敬地行礼:“观主。”

然而,时锦却敏锐地捕捉到,他们低下头时,嘴角似乎飞快地抽搐了一下,像是在极力忍住笑意?眼神也有些闪烁,不敢与他对视。

时锦微微蹙眉,心中那点异样感又浮了上来。今天大家到底是怎么了?从早上开始,就感觉怪怪的。

他走到厨房,朝雨正哼着小曲儿在切菜,看起来心情极好。

“观主,您饿啦?晚膳马上就好!今天有您爱吃的清笋!”朝雨回头看到他,笑眯眯地说,但那笑容里,总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和兴奋?

“朝雨,”时锦忍不住开口,“我今日总觉得观中弟子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朝雨切菜的动作猛地一顿,刀差点切到手指。她赶紧放下刀,转过身,脸上堆起夸张的笑容:“啊?有吗?没有吧!观主您定是看错了!大家就是……就是觉得您昨日带回的花灯好看!对!好看!”她眼神飘忽,语气急促,明显是在掩饰什么。

时锦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的疑虑更深了。但他天性不爱刨根问底,见问不出什么,只好摇摇头:“罢了。或许是我多心了。”他想着,或许是昨日灯会玩得太累,还没缓过来。

他转身离开厨房,却没看到身后朝雨大大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后怕的模样,以及那脸上压抑不住的、仿佛干了件大事的得意笑容。

晚膳时,气氛依旧有些微妙。弟子们安静地吃饭,但时锦总觉得有不少目光偷偷瞥向他,等他看过去时,又立刻低下头,假装专心吃饭。

时锦被这诡异的氛围弄得有些食不知味。他匆匆吃完,便起身回了寝殿,打算继续看话本子清净清净。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饭堂里瞬间炸开了锅!

“看到了吗?观主刚才皱眉了!是不是发现了?” “发现什么?我们又没说什么!” “可是朝雨师姐写的那本……真的太像了!尤其是陛下给观主喂药那段!” “嘘!小声点!别让观主听见!” “你们说,陛下真的对观主……” “哎呀别瞎猜了!赶紧吃饭!朝雨师姐说了,谁要是说漏嘴,以后就别想看下册!”

弟子们压低声音,兴奋又紧张地交换着眼神,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吃了大瓜的激动表情。

宫外,影卫的效率极高。

短短几个时辰,京城数家涉嫌流传《冷面君心》的书局、书摊便被暗中控制,一些传播得最起劲的贵族子弟和闲人也被“请”去喝了茶。然而,那手稿来源却极其隐秘,最初散出稿子的翰墨斋、雅集书坊和文华阁老板,都一口咬定是一个蒙着面纱、声音陌生的年轻女子送来,拿了钱就走,再无踪迹。查抄到的手稿数量也极其有限,显然最初流传的范围并不广,但因其内容太过惊爆,才在口耳相传中迅速发酵。

消息很快报回宫中。

“女子?蒙面?”君则听完影卫的回报,眉头紧锁。他原本怀疑是朝中对他不满之人故意散播流言,意图抹黑他和国师,但若是女子所为,且方式如此隐秘,倒更像是一桩……私下的荒唐事?

会是她吗?

君则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时锦身边那个看起来机灵又胆大的小侍女。

难道……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无比。若真是她,那简直是找死!

“继续查!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女人给朕找出来!”君则的声音里带着凛冽的寒意,“还有,严密监视占天观一切动向,有任何异常,立刻回报!”

“是!”

影卫退下后,君则独自坐在空旷的大殿内,指尖烦躁地敲击着扶手。流言虽已初步控制,但其造成的影响却已无法完全消除。此刻,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皇宫,盯着灵山,揣测着这桩宫廷秘闻的真实性。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灵山的方向,眸色深沉。

他的国师……可知晓此事?若是知晓了,又会是何反应?

是羞愤?是恐惧?还是……厌恶?

一想到时锦可能会因为这本荒谬的话本而害怕他、疏远他,君则的心底就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暴戾。

不行。

他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或许,他该亲自去一趟占天观了。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时锦会怎么想?觉得恶心?他等了六年才等到这个机会,决计不能…不能被中断,他会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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