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越的微信,就是他的手机号。
平板还拿在手上,闻棠一问,可心当即便打开,念给闻棠听。
“1、3、8、5、0、6、6……”
闻棠照着那串手机号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输入,完毕之后,点击搜索。页面瞬间跳转出一个名片,头像是一片黑色,名字是大写字母Y,朋友圈隐藏了,仅好友可见。
Y是龚越的越首字母大写,应该就是这个没错。小酷哥连微信头像都深沉暗黑,果然会耍酷到极点。
闻棠向对方发去了个好友申请,填写申请理由时,名字刚打上去,手又忽然顿住,以往每次她的那些小男友们都提前知道她是谁,只不消两天,就被她勾上手,毫无难度。小酷哥这样有性格,如果她隐瞒身份,再将他撩到,那岂不是别样的快乐?
闻棠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恶趣味,如同小小的恶作剧一般,她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方才跌落谷底的恶劣心情因这个小插曲而轻轻飞扬。
果然,只有恋爱才是最灵的解药。
灵机一动,将自己的名字删去,闻棠又重新输入,嗲嗲的两个字:师哥~
没错,师哥!
先来战略性装个嫩。
一般艺人都不会随意添加陌生人,将自己的通讯录与好友圈把控得很严,但换个身份就不同了,娱乐公司里面,这样师哥师妹的关系,要互相加个微信,是决然不会被拒的。
闻棠当然不是龚越真正的师妹,这样亲近的身份很容易就会被拆穿,而闻棠已经想出全套应对之策。
只待龚越通过她的好友申请了。
做完这件事,闻棠又转到自己的朋友圈里,她发朋友圈挺频繁,十之**是显摆她的爱宠。但凡养过宠物的都知道,在这件事上很难保持沉默。朋友圈设置的是一个月可见。没办法,小男友们总是醋劲十足,男朋友交往多的这件事,就是旧账翻起来让人头疼,索性保持神秘感,让他们全都看不见了。
这一个月里,她发过五条朋友圈,只除了一条是过年时候的例行新年祝贺,其中四条皆是她的猫。
她很爱猫,甚至连她的微信头像,都是她的猫猫照。
猫有两只,一只通体全黑,叫王子,一只通体雪白,叫公主,都她走在路上捡的。捡它们的时候,它们娇弱无助又可怜,可不像现在,脖子都胖没了。每次闻棠回家都对着闻棠喵喵叫,非常会撒娇。
以前和刘美芬住在一起的时候,刘美芬对猫毛过敏不让养,闻棠只能将它们两只养在外面,去年年底,闻棠住进临江豪庭,终于将猫接了过来。
将朋友圈看一遍,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全是宠物照,可以充分展现她的爱心,也不会透露她的真实身份。
接下去便是等待了。
饶有兴致的握着手机,等待申请通过。
但是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五分钟过去,仍然动静全无。
时间未免太过长了。
以前可心给她加的小男友们,通过好友申请都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肯定是大半夜的,小酷哥已经睡觉了。
闻棠坚决不认为她在加好友这第一关就踢到铁板,但时间一点点过去,望着安静无声的手机,闻棠期待渐消。
她才见过龚越一次,其实并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他唯一与别人的不同之处在于,小朋友胆子很肥,看起来拽又酷。
受了刘美芬和闻海丰的刺激,今天晚上的确有点冲动。
这样一想,心底里的那最后一丝因着恶趣味而产生的期待,也消失殆尽。
忽然就感觉很无趣。
兴致来得快,去得更快。
再度将手机扔给可心,闻棠窝回在座椅里,对是否通好友申请不再有任何关注。
-
早上七点,周景玉被一阵敲门的声音吵醒。
他昨夜刚从法国飞回,一回到周家老宅便开始睡觉,从晚上八点,一觉睡到天明。
敲门声不急不缓,却异常执着,似不得到周景玉的回应,便不会停。
“什么事?”
周景玉问道。他说话从来不急不缓,嗓音清透,如泉水一般悦耳动听。
敲门的是周家的佣人,听见周景玉的声音后,回答道:“大少爷,夫人让您下去吃早饭了,先生和夫人都在餐厅等您。”
“好。”
周景玉从床上坐起,他习惯裸身睡觉,皮肤白皙,任凭怎样晒也晒不黑,这一点是随了他的妈妈。常年坚持健身的关系,胸膛结实没有赘肉,腰腹隐约可见六块肌肉。
七点十分,周景玉出现在老宅的餐厅。
如佣人所说,周家逸与岳琳已经早餐厅等候多时。
“父亲,母亲。”
周景玉开口唤道。
在周景玉面前,周家逸惯爱摆谱,他板着一张脸,皱眉道:“怎么才起床,也不看看现在已经几点,知道我们等你吃个早餐等了多久?”
一旁岳琳忙拉他的衣袖,轻声道:“景玉才从国外出差回来,辛苦那么多天,不过多睡一会,你说他做什么?”
周家逸冷哼一声,道:“我不管他,他都不知道天高地厚!”
周家逸看着他这个儿子,高大挺拔,完美继承了他妈妈的样貌,眉目疏淡,英俊逼人。
但性格,却不知道随了谁。
永远一副云淡风轻,天塌下来也不皱个眉头,仿佛任何事情都难以挑动他的情绪,任谁也琢磨不透。
殊不知,他越是如此,越惹得周家逸恼怒不休。
他那个被称之为商业传奇的父亲从小看不起他,现在人在病床上等死也不将公司交由他打理,他的儿子也同周东海一个模样,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果然是老头子养出来的孙子,和老头子一般模样!
此事不能细想,周家逸是越想越恼,倏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还想指着周景玉的鼻子骂几句,岳琳见状,连忙环抱住他的手臂将他重新扯回座位上。
“怎么的呢?大早上的怎么火气就这样旺,快坐下,都快坐下!都快吃早饭吧,饭都要凉了!”
说着,招呼周景玉一同坐下。
从头至尾,周景玉都没有顶嘴周家逸半个字。
周家逸之于他不过是生理学上的父亲,除了那层血缘关系健在,至于其他,早在未成年时他就已学会不去在乎。
岳琳招呼周景玉坐下,周景玉却并没有任何动作,他并不打算与他们一同吃饭。
他淡淡对面前两人说道:“不用了,马上我要去疗养院,待会儿会陪爷爷单独吃。”
这下,连岳琳的脸色也僵了起来,再挂不上笑容。
她今天有很重要的事要与周景玉在餐桌上聊,周景玉难得回来一趟,如果让他就这样离开,等他下次回来,又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
“这……”她还想挽留,周景玉却已转身,走两步后,又想起还有一件事未说,又停步,对他们说道:“我已经找到合适的住所,就不再叨扰你们,过几天我会回来一趟收拾东西,搬出去住。”
话说得异常疏离淡漠,且不是征求意见,而是告知。
任凭周家逸在饭桌前气得跳脚,周景玉却一如往常,心中生不起半点波澜,只迈着步子越走越远。
周家逸的小儿子周景希因为知道周景玉昨天晚上回国,给自己定了三个闹钟。早上强忍赖床的冲动兴冲冲从床上爬起来,但到餐厅以后,还是没能见着周景玉,只看到气得跳脚的周家逸和一旁不停劝慰的岳琳。
周景希没见到周景玉,忙问:“我哥呢?”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周家逸怒气冲冲,大儿子不听话,小儿子正好撞在枪口上,他拿捏不住大儿子,此时便只能拿小儿子发脾气,他怒道:“你哥,你哥!你看他从国外回来,前前后后总共搭理过你几次?他都不将你看做弟弟,你还一心念着他做什么?你是不是傻?”
又看周景希衣服穿得乱七八糟,裤子上几个大洞,气不过,又骂:“你看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但凡你争气点,我哪里需要受他那些闲气!”
周景希莫名其妙被一顿骂,他转头对准平时将他宠上天的岳琳,手指着周家逸小声问:“……这个,早上起床是不是吃错药了啊?”
他没心没肺得很。岳琳被他给逗得,又想笑,又要强忍住不能笑。
岳琳轻拍下他的肩膀,眼神示意他别再顽皮。周景玉十八岁被老爷子送去法国,十年没有回来,岳琳与其他所有人皆以为老爷子已经彻底放弃周景玉,抱着这样的态度,周景玉去法国的这十年,岳琳一门心思阻止周家逸再和周景玉有任何关联。但没想到,十年后,老爷子病重垂危,一声不吭地,又重新将周景玉接了回来,还把偌大的家业全部交到周景玉手上,打了大家个措手不及。
现在让周景希多和周景玉接触,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岳琳朝着周景希招手,周景希从岳琳肚子里面出来,母子连心,秒懂她什么意思,凑过耳去,周家逸的眼皮子底下,岳琳在周景希耳边悄声说:“你哥刚刚才走,他陪你爷爷吃早饭去了。”
周景希顿时大失所望。他是不可能追去爷爷那去的,就算是最敬爱的哥哥也不行。他从小调皮捣蛋谁也不怕,但却打心底里敬畏他爷爷,只要有爷爷在的地方,他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岳琳:“你哥刚才还说,已经找到住的地方,过几天就要搬走。”
那怎么能行?
他哥好不容易才答应回来和他们一起住!他忙得很,总是到处飞来飞去,从去年到现在,住在这里的时间用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这还没几天呢,怎么就又要搬走了?
周景希顿时着急,问他妈:“啊?我哥以后不和我们一起住了?为什么啊??”
她这个傻儿子,连这都看不出来。
为什么?
同没有任何感情的一家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能好受吗?
周景玉不好受,她同样也不好受,巴不得周景玉快点从这个地方搬出去。
况且,她是外人,她可以不争,但她儿子姓周,也是周东海的孙子,凭什么所有都给周景玉,她儿子却什么都得不到,周家的家产,必须有她儿子周景希的一份!
全家只有她这个傻儿子,丝毫不关心遗产,不通人情世故,一心只有他哥!
他毕竟还小,这些事,唯有再等几年,他才能懂。
心中虽弯弯绕绕无数,但在周景希面前,她从来都是最好的母亲。她一脸无奈,佯作关心地叹息道:“我怎么知道,大概是住不习惯吧。至于他今后要住去哪里,我这个后妈,也不好多管他。你是他弟弟,他在这个家只和你最亲近,不然你去问问?以免他住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我们这儿也不好向你爷爷交代啊!”
此时听了全程的周家逸,怒道:“交代?要什么交代?他就算死在外面,也与我们无关!”
周景希觉得周家逸今天像是脱了缰的野马,逮谁都要抬起蹄子踹几脚,十分不可理喻,扯扯他妈的衣袖,埋头,放低声音道:“……妈,你管管他!”
又用手指了指楼上:“我先上去了啊!”
说完,就要往楼上跑。
周家逸因他这一举动,感到十分不满,转头向岳琳,非常不能理解,气愤不已指着楼上:“怎么回事?这一个两个的,都不吃饭就跑?怎么,光看一眼还能饱了?”
……
疗养院离老宅开车要二十来分钟,周景玉走进周东海的病房时,护工正在给周东海喂食。
周东海出生贫寒,年轻时给人洗过碗,路上摆过摊,做过码头的搬运工,白手起家,一手缔造出为常人津津乐道的商业神话。他的一生极富传奇,曾经他做事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呼风唤雨。
就是这样一个人,年迈之后,连想自己拿勺子吃饭都万分艰难。
不论贫穷还是富裕,时间对于任何一个人,都很公平。
周景玉走过去,接过了护工手上的碗和勺。
“来了啊?”
周东海见是他,露出了笑容。
他今年85岁,脸上已经满是褶皱,躺在病床上近一年时间,肌肉大面积萎缩,病床下他的身子,又瘦又弱。
有时候周景玉来的时候他正在睡觉,周景玉总是忍不住要拿手指去探探他的鼻息,就怕他悄无声息的去了。
周东海很敏锐,为了不让周东海看出他此刻对他身体的担忧,他嘴角轻勾,“嗯”了一声。
接着便伸手,喂周东海吃饭。
只要他人在陵城,便经常会来看周东海,时间不定,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中午,有时候下午,甚至是深夜。
周东海知道这么多孩子里,他最孝顺。而他,也恰是最担心他。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周东海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可活,临死前,他希望能看到他最疼爱的孙子,能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家,娶妻生子,幸福美满。
“上次爷爷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周东海开口问道。
只有在周东海面前,周景玉才会表露出些许情绪。
他知道,如果他说不的话,周东海一定会非常失望,但他目前,的确对结婚生子未曾抱有任何想法。
于是在周东海谈及这个话题时,周景玉便闭嘴不言,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周景玉三岁,他的母亲死后,周东海便将周景玉亲自养在身边,对他的了如指掌。看他这闷葫芦一般模样,便知道这是在对他无声的抗议。
但周东海能走到今天,他有他的固执。
周东海没那么容易放弃,又说道:“昨天我已经把你的微信给到那小姑娘手上,那小姑娘今年二十四,我见过,不仅知书达理,样貌上也是不差,与你很配。你都二十八岁,过两年就三十,是该到了成家的时候。况且我还听说了,人家小姑娘也是法国留学,和你同一个大学毕业,与你真是有缘。总之,你的微信我给到人家手上,人家加你,你别拒绝,和她聊一聊。多聊聊,说不定就聊出感情来了呢?”
“爷爷到现在,就这一个愿望还没完成,你就当是为了帮我达成愿望,看着办吧。”
周东海话都说成这样了,周景玉还能怎么办?
只能点头应允:“……嗯。”
在病房没待多久,周东海现在很容易累,每天醒着的时间少,睡觉的时间长,吃过早饭,他又该休息了。而周景玉,则是到了要去上班的时间。
临走前,周景玉对周东海说道:“爷爷,过几天,我会搬去别的地方去住。”
依然是住址的事。
他常年住在法国,去年周东海病重才被忽然召回陵城。周东海一生传奇,年轻时候霸道**,但临了老了,却希望看到一大家子人母慈子孝,子孙和睦。周景玉原本可以不住在那里与人周璇,但爷爷的一点小小的心愿,他理所应当为他完成。
只不过,也只能做到这里了。从今年开始,他的工作及生活重心就会从法国全部转移至国内,届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陵城,再与周家那一家子住在一起,不合适。
周东海双眼本已合上,闻言,又睁了开来。
他已不复往日清明的眼睛望向周景玉,许久,才一声叹息。
“好,你想住在哪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去公司的路上,不断回想起近一年发生的种种和周东海刚才说过的那些话,在平时,周景玉是不会去花时间去回忆过去的人,他一向只朝前看,向着目标前行。
周景玉信守承诺,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忆及周东海说的加微信的事,他当即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从早上到现在,除了接听两个越洋电话,他的手机还没有打开过。
点开微信,通讯录的头上,的确出现了加好友的红点。
只不过,数字却并不是1,而是2。
这代表了在他昨天晚上睡觉到现在这段期间,同时有两个人加他。
为什么会有两个?
爷爷不是只说了一个?
周景玉当然不会拿这个问题去专程问周东海,说不定周东海就是同时给了两个人,却只记得和他说其中一个,而忘记说另一个。
毕竟他迫切想让他结婚,同时给他介绍两个对象也不稀奇。
这两个人,一个是用猫咪作为头像,一个是自拍照,周景玉对于女性的美丑,没有什么概念,在他眼里,无非是顺不顺眼。
他对异性并不感冒,但他在法国的时候养过一只猫,那只猫曾经陪伴他度过很长一段漫长而又孤独的岁月。
直觉让他先点开了那个猫咪头像。
猫咪头像的好友申请,写了两个字“师哥~”。
周东海说的那个女孩,应该就是她了。
师哥可以理解,周东海说,她与他一个大学,不同届,喊他一声师哥,也无可厚非。
只是那波浪线,却让周景玉心中生出一丝异样,感觉很是别扭。
为什么要这样说话?他不能理解。
周景玉抗拒以相亲为目的添加任何异性作为好友,但他已经答应周东海。
他应该信守承诺。
手在拒绝键上停顿片刻,最终,他点下了确定。
至于另一个申请,他看也没看,便直接拒了。
毕竟,他只答应周东海,加一个好友。
是他说的那一个,不算违背承诺。
赶在12点前更新了,嗯,依然是日更,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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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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