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我这回真是遇见好人了啊。”
纪游鱼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心里默念着。
已近子时,街道上空荡荡的。
雪还在下,已经快没膝了。
纪游鱼找了个稍微避风的角落里,蜷缩着蹲下。两手拢起,连续哈了几口热气后,往冻得快没知觉的耳朵上揉搓了几下。
肚子好饿,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纪游鱼饿得胃疼,感觉像是有把刀子在里面乱绞,再不吃点东西的话,可能真的会死在雪地里。
强撑着扒开面前的积雪,纪游鱼试图找点草根什么的,填填肚子。
他运气好,地里长了一片婆婆丁,今年冬天来得早,气温反复无常跟小婴儿的脸似的,明明昨个还阳光明媚的,今日就飘起了大雪。
婆婆丁被冻得叶片蔫蔫巴巴,纪游鱼拽了两把,拽了一手的碎冰。
也顾不得脏了,直接往嘴里塞,正美滋滋地胡吃海喝时,冷不丁背后蓦然一凉。
他回头看,却发现身后空空荡荡的,长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可等他再回过头来拔野菜时,面前蓦然站了个黑衣人,月色下,黑衣人手里的长剑散发着泠泠寒光,直冲纪游鱼的面门狠狠劈了下来。
纪游鱼惊慌之下,猛一扬手,将藏在袖口中的迷|药迎面撒了过去,还高呼一声:“毒|粉!”
趁对方抬袖掩面时,忙不迭地爬起来就跑。
这迷|药还是他爹生前调配的,仅剩的一点,刚才还全撒出去了。
若是被人追上,只怕今夜真要完犊子了。
纪游鱼边往城门口跑,边大喊救命。
可还没跑出多远,身后脚步声如同鬼魅般再度响起。
纪游鱼被一掌打中了后背,瞬间就扑倒在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一只脚踩在了背上,他隐隐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紧接着就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慌乱中包袱也掉了,那半本医书从中翻了出来,翻开的那页正是解瘟疫的方子。
纪游鱼自知逃不了了,绝望地闭上了眼。
可预料之中的疼并没有袭来。
“这医书是哪来的?”
他听见黑衣人问,声音有点耳熟,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过。才一睁开眼睛,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声音是从这边传来的!快!抓刺客!”
一群士兵快速跑来,那黑衣人见状,只好先行离开。
还把那半本医书也带走了。
纪游鱼本想把医书抢回来,却一点力气都没有,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待再醒来时,已经出现在衙门的监牢里了。
还是被一桶冷水直接泼醒的,衙差将他提了起来,拽出牢房后,就按跪在了负责审问他的官吏面前。
拷问他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皇城之中,昨夜又是怎么遇见的刺客。
纪游鱼头重脚轻,冻得瑟瑟发抖,看人都重影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被按趴在地,身后重重挨了两棍,剧烈的疼痛在肩背上炸开,头皮上的神经都疼得直抽搐,一把鼻涕,一把泪,赶紧交代了。
自己叫纪游鱼,平城枣乡人,今年十七岁,入金陵是为了寻未婚夫,姓林,具体叫什么,他也不清楚,只知道是西河林氏的公子。
“西河林氏家大业大,光是旁系都多达三千人,你找哪一位公子?”
纪游鱼只在四岁时,见过未婚夫一次。
依稀记得未婚夫生得白净漂亮,手里握着一把底色青白的玉扇——那玉扇很特别,纪游鱼记忆犹新。
除此之外,他就不知道了。
纪游鱼疼得意识都有点模糊:“好像叫林什么翡?还是林什么翠的。”
这事是阿娘临死前说的,当时阿娘气若游丝,就说了句“你去西河林氏,寻林家公子,他与你从小指腹为婚”,然后往他手里塞了一只翡翠小鱼,就撒手人寰了。
官吏冷冷一笑:“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再打他二十棍!”
吓得纪游鱼面色惨白,连连摇头,大声说自己真的没撒谎,就差指天赌咒了。
这时一名衙差进来,看了一眼地上的纪游鱼,然后附在官吏耳边低语几句,那官吏神情一变,直接命人把他关了回去。
二十棍子没落在身上,可纪游鱼心有余悸,趴在干草堆上,后背跟火烧似的疼。
他不敢继续睡了,因为同一间牢房的几个犯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看。
他只能故作凶狠,冲着他们龇牙。
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石头,谁敢碰他,他就往谁头上砸!
虽然被关进了监牢,但也不全然是坏事,纪游鱼终于美美吃上了饭——即便只是一个干巴窝头,加一碗清得见底的米汤,可总比饿肚子要强。要是能给点咸菜,可就太完美了,感觉跟过年似的。
他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趴着啃光了窝头,两手捧碗直接盖过脸,把最后一滴倒进嘴里。
被关了两天,衙差拖死狗一样,将他从牢房里拽了出来。
纪游鱼本想多赖一会儿的,因为很快就到中午了,就能再蹭一顿牢饭了,不要钱的饭不吃白不吃,总比野菜好吃多了,主要是窝头顶饿,吃进肚子里感觉很踏实。
可惜没成功,还差点被衙差抽鞭子。
纪游鱼出来后,才发现雪已经停了,太阳出来了。
金陵不愧是金陵,街道真宽敞,沿街的摊位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货品,都是他从前没见过的。
来往行人穿得干净又厚实,这样显得他格外引人注目,就像是一锅色香味俱全的浓汤里,掉进了一只灰扑扑的老鼠。
没有任何人肯理他,对他如避蛇蝎,眼底满是深深的嫌恶。
纪游鱼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又脏又臭还寒酸,也很识相地躲着人走。
又在城里晃荡了几天后,纪游鱼总算打听到了,一点关于未婚夫的消息。
但不知道可不可靠,说是西区有个林府,林府中住着一位大人,就是西河林氏的公子。
其府上的门房,还有一些家生子出生的奴仆中,也有几个得主人的器重,赐了林姓。
纪游鱼估摸着,自己的未婚夫大概就是个林氏旁系的门房,或者是某个被赐了林姓的奴仆。
他一点都不嫌弃未婚夫是个什么身份,在他看来,自己现在这么落魄,没资格嫌弃别人。
只要肯收留他,给他一个地方住,再给口饭吃就行了。
那看门的护卫不让纪游鱼进,以为他是上门打秋风的乞丐,赶他去别地讨饭。
推搡中还将信物——翡翠小鱼打碎了。
纪游鱼浑身都疼,害怕再度挨打,就捧着碎掉的小鱼,蹲在墙角可怜巴巴掉眼泪。
就在这时,他忽然瞥见有辆黄顶轿子停在了府门口,下来的是一位玄衣公子,身形颀长,郁秀清贵,手里握着一把折扇,正是纪游鱼记忆中,未婚夫曾经握过的那柄!
记忆中的白净面容,逐渐跟眼前的男人重叠了。
纪游鱼一抹眼泪,忙蹿了起来,边跑边嚎:“夫君!我来投靠你了!”
可迎接他的,不是未婚夫亲切的问候,或者温暖的怀抱,而是护卫们的棍|棒,直接将他叉在地上。
“唔!”纪游鱼吃痛不已,眼泪哗啦啦往下掉,可还是冲着未婚夫,露出了讨好的笑,“是,是我啊,林哥哥!我是纪南石和兰夫人的孩子,你我从小指腹为婚的!我叫,叫……”
声音愈低,眼前一黑,纪游鱼情绪激动之下,竟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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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找到未婚夫啦【重制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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