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出了浴堂,正式踏上寻找补天石之路。
朝圣天宗乃是修真界第一宗门,门下弟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若是挨个去认,怕是等到修真界坍缩了还没认完。为了加快效率,李屿特意画了一幅那少年的画像。
风贞拿着纸上下打量,疑道:“补天石在他身上?”
“嗯。”
李屿坐在河边石头上,冷着脸挨个打量,不放过任何一个过路人。
风贞摊开画遮在李屿面前。
“尊上,您不觉得这画像长得有点像一个人吗?”
李屿抬眼,“谁?”
风贞毫不顾忌地大声说道:“您师尊呐!不是先尊上,是您昨晚夜探深闺的那位!”
“如果你也觉得自己的嘴有些多余的话,本尊不介意帮帮你。”
李屿扬起微笑,“举手之劳。”
“我错了我错了!”
风贞清楚他这位尊上的脾气,一天二十四个时辰有二十三个半都处在随时想杀个人助助兴的状态,虽然尊上几乎从不杀人,但!只是有这种想法也是极可怕的!
“我说真的,这人真长得像照世仙尊,您瞧。”
风贞说着就往画像上指了指,“这眼睛鼻子。”
李屿瞳孔放大,不说还好,一说还真有些像,迟疑道:“他儿子?”
照世仙尊这般惊才绝艳之人,其子必无可能是平庸之辈,这少年看起来至少也有个十数岁,怎么他从未听过他的名号?
风贞暗示他:“不一定要是柳轻云的儿子。”
这下李屿更惊了,“私生子?”
就这样,距离李屿拜师还不足两日,照世仙尊在李屿眼中的形象便降到了魔尊底线之下。
古梦休,为夫不忠,为长不贤,身担大任却懒惰贪玩,身居高位却以权谋私。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五年前仅凭三招便取胜于他。不但如此,古梦休年仅十七便修得一身当世无二的精纯剑气,而那时,李屿还未出生。
风贞收了画,笑道:“尊上,如今他是您师尊,不如您向他套套话,旁敲侧击一番,如此便省了我们找人的功夫,岂不美哉?”
李屿冷哼一声,厉声道:“都是私生子了,能轻易叫你我知晓吗?”
突然!
“徒儿!徒儿!”
两人循声望去,距离他们大概五十丈远的柳树下,白衣道人一边招手一边气喘吁吁地往他们这里跑。
李屿眉毛微皱,嘴角往两边拉了拉,厌恶地转过脸去。
风贞噗嗤一下笑出声,“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我先撤了。”两手抱拳,头微微一点,刻意婉转声调:“尊上您自个儿保重!”
说完,眨眼功夫,人便消失不见了。
古系舟张牙舞爪扑过来,挨着李屿一屁股坐下,面色通红,一掌半掩在额头上,一掌撑在膝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几乎是照世仙尊坐下的同时,李屿从石头上弹起来,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透着森森冷意。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师尊怎来的这样晚?徒儿在这等了许久也不见师尊来。”
“我。”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偷看了你洗澡,过于不好意思,先在郑妙然那儿撒了一通脾气,然后自己回到房间冷静了一个时辰才出来。
顿了顿,决定撒个小谎,道:“张长老让我去处理些事情,所以晚了些。”
古系舟打开帕子,递到李屿面前,询问道:“饿不饿?我在人魂殿拿了些蜜海棠过来,吃吗?”
李屿一动不动,盯着白布里色泽诱人的淡黄色蜜饯,强忍恶心,问道:“师尊今日要教徒儿什么?”
古系舟眉毛一挑,笑嘻嘻道:“那可多了!”
昨晚我可是一夜没睡背完了整整十本术法书!准备接受知识海洋的灌溉吧!少年!
“那便开始吧。”
古系舟站在石头上,手里顺着并不存在的胡子,自信满满地开了口:“第一道术法!天生春色,万物尤…尤……其冷!”
李屿纠正,“万物尤静。”
古系舟一点儿也不觉得徒弟驳了他面子,反倒乐呵呵地鼓掌:“对!恭喜你通过为师对你的第一关考验。”
李屿却不肯放过,虽笑着,言语中却透着满满恶意:“堂堂照世仙尊,怎连这种基础术法也能记错?”
可笑!问这种启蒙术法,侮辱人的手段未免过于幼稚。
古系舟手摸向后脑,尴尬笑道:“被你发现了哈哈,为师基础没打牢,不如我们……”
李屿扬起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不怀好意地朗声道:“不如我们比试一番,让师尊探探徒弟修为。”
说着便开始掳袖揎拳,“请师尊出招!”
古系舟后退一步,低声道:“这……还是算了吧,你昨日才入门,我。”
话没说完,李屿迅速抬腿,横扫而来。
古系舟来不及躲,下意识闭上眼睛。
打吧打吧,反正这世上没灵力能伤的到我,况且李屿才入门,顶天了受些小!
伤……
白色身影在天上画了个半弧,而后啪!打水漂似的射入水中。
不多久,古系舟钻出水面,两手按在方才李屿踢中的位置,勉强挤出笑容。
“劲儿挺大哈。”
李屿愣住了。
自己明明没有用多大力气,无非是多使了些灵力,难不成他道心有损?否则为何会这么弱?
他们闹出的动静太大,此时湖周围已然围了不少人。
古系舟擦掉脸上水痕,从湖中心游回来,顶着一身湿透的衣服,一个人站在路边拧水。
见李屿过来,古系舟急忙往湖边退,快速说道:“为师突然想起还有事没处理。今日就先到这儿。”
李屿缓步走近。
古系舟不知他想对自己做什么,顿住手,眼睛不解地看着他,左腰传来隐隐疼痛,鼻子一酸,眼上不知不觉蒙上一层薄雾。
突然,李屿攥住古系舟手腕,指腹在他脉上细细摩挲。
没有灵力……
不对!没有修炼过的痕迹……
他不是照世仙尊!
“阿舟!”
路居流拽住李屿,将他往外一推,怒道:“新来的!你打他作甚!”
古系舟拦在两人中间,解释道:“我刚在试他修为呢。”
路居流横眉怒目,指着李屿就骂:“试修为?试修为能让你来试?!他不知道你!”
“好了。”
古系舟拍拍路居流肩膀,压低音量道:“陪我去趟人魂殿。”
路居流冲出去就扯住李屿衣领,“去什么人魂殿!我还没和这小子算账!”
“走。”
古系舟按着路居流的手背,轻轻摇头,“别让人看了笑话。”
顿了顿,又小声用唇语补充道:“真的很疼。”
路居流松手,一掌将李屿按在树干上,愤然道:“回来再和你算账!”
路居流前脚刚踏出去一步,古系舟后脚就迎了上来,一边替李屿整理好衣领,一边压着眉毛柔声关心道:“没伤着吧?”
李屿摇头,“我没事。”
路居流大手一张,把人拎上就走,不满道:“还赖在这干什么呢你!”
天魂殿,浴堂外。
万木春收好药箱,温声道:“属下方才已仔细检查过,少主并无大碍,只是湿衣裳未及时换下,染了些风寒。药浴泡上两个时辰,再喝上三回妙然配的汤药,不出两日,即可痊愈。”
柳婳道:“劳烦万殿主了。”
万木春笑笑,纠结道:“有些话,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柳婳轻笑,“但说无妨。”
万木春看一眼古系舟,小声道:“少主自幼便活泼贪玩,不是个能坐得住的性子,眼下距离宗主离山不过四月,便让少主收心代理,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
柳婳笑道:“万殿主有所不知,这宗主之职,是舟儿主动向长老会请命接下。至于收徒,也是因舟儿喜欢,才破例招入天魂殿。”
“既是少主主动要求,那属下便不好再多说什么。”
万木春拱手抱拳,尊声道:“人魂殿随时待命,如有需要传音即可,属下告辞。”
柳婳点头,站在原处目送万木春离去。
等人走远了,柳婳走到门口,冲着不远处的密密竹林轻唤。
“进来吧。”
下一刻,竹林风动,蓝衣少年现身。
柳婳点头示意他过来,将手中换洗衣裳递给他,好心叮嘱:“宗主大人大量,给台阶就下。”
李屿双手接过,轻声道:“多谢。”
柳婳直起身子,淡淡道:“想要什么,但凡朝圣天宗有的,皆可满足,只是有一点,好好做宗主的弟子,不可捷越。”
盯着李屿眼睛,语气不容置疑,“可明白?”
李屿低头,“明白。”
到这里,柳婳才终于露出笑容,“嗯。”
说完柳婳便离开了,偌大浴堂,现下只剩李屿古系舟两人。
下午古系舟走后,李屿找了不少弟子询问。
回答他拒绝他的人有很多,但最终都指向相同的答案——整个朝圣天宗,字里带“zhou”这个发音的,仅有宗主之子,古系舟一人。
有人说,古系舟是毫无灵力的废物,整日里只知玩耍闹事,是朝圣天宗之耻,也有人说,古系舟虽身份高贵却平易近人,和谁都能相处的很好……
只有一点,大家的看法出奇的一致——古系舟生得很漂亮,不是帅也不是俊,就是漂亮,美得雌雄莫辨,尤其是他眉心那一点红痣,远远望去,好似天神下凡,清丽脱俗,不染尘埃。
他们告诉李屿,古系舟自小便被门内众人宠着长大,宗主夫妇对他有求必应,无不满足。
只因古系舟不爱穿鞋,长老会便在整个朝圣天宗布下大阵,令脱履而行者脚下柔软,如踏轻云。
修真界各个领域的领航者,几乎都曾被朝圣天宗请来当过这位少主的老师。只是很可惜,不管哪个领域,古系舟皆是毫无天赋,甚至大部分时候他都表现得难以开窍,愚笨不堪……
总而言之,古系舟一生饱含期许,却也时刻伴随着失望与平庸。
他……误会他了。
或许昨夜他真的很认真地在准备今日的教学任务,但,他就是背不出记不牢,尽管他花费了一整夜。
木箱中的那些画像……
李屿后来仔细想了想,确实画的都是有关他战斗的场面,他猜,这位仙宗少主偷藏魔尊画像,大概只是单纯渴求力量,渴求……一生难获之物。
想到自己这两日的所作所为,李屿握着托盘的手紧了紧。
他真该死啊……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欠古系舟一声抱歉。
李屿怀揣着满满歉意,跨步走入浴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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