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乱点鸳鸯谱
[now-云城]
四月初的一天，程濯结束完课业，从实验室往校食堂走的路上，收到了严爵发来的信息。
——小濯，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紧接着又发来一张人像照。
照片里的男人浓眉大眼，留着络腮胡，身穿黑色衬衣，双手环胸站在料理台前，面对镜头时笑得很含蓄，浑身上下散发出艺术家气息。
没想到严爵真给自己介绍起“对象”来了。
程濯放大照片仔细观摩一番，这人长得就像韩剧里少女看到会尖叫的文艺大叔——目测应该比自己大很多岁。
——爵哥，你认真的啊？
程濯回了过去。
严爵没跟他啰嗦，直接电话轰了过来：“你看到了，帅吧？”
他洋洋得意地介绍说，我对比了身边一圈的gay友，还是觉得Clark跟你最般配了！
原来文艺大叔名叫Clark。
这话把程濯干沉默了，他捂着话筒小声说：“爵哥，还是算了吧。我跟他都不认识，这样感觉好怪啊！”
严爵笑言：“找对象这事用不着跟爵哥不好意思！”接着又问程濯什么时候有空，腾出时间安排两人见一面就好了。
程濯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是一想到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咬咬牙还是答应了。
“好吧，爵哥……我听你的。”
他不想把自己搞得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显得可怜巴巴的。
是时候去看看别的风景了。
两天后的周末，程濯在家里打扫卫生时，又接到了严爵的电话。
严爵的动作倒是快，跟对方确定好了见面时间，马不停蹄地过来问程濯意见。
程濯放下手里的活，又开始犹豫起来：“今晚吗？直接见面的话会不会太快了？”
“你别担心，到时候爵哥陪你一块儿去，总行了吧？”严爵拿出大家长的气势，“你哥可是特地交代过，让我好好照顾你的。”
程濯失笑，想到程榆之那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只好点头答应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严爵忍不住直乐，“待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好歹是第一次见面，记得打扮打扮，别给爵哥丢人。”
“放心吧，爵哥。”
“那行，先这样了，挂了。”
喜滋滋地收了线，严爵动作微顿，余光瞥了眼对面闷头喝酒的人。
大中午地把他喊出来吃饭，结果自己一声不吭，搁这儿装什么深沉呢？
严爵也不理他，自顾自地翻了翻架子上的五花肉，再刷上一层油。
炭火呼呼向上冒，肥嫩的烤肉熟透了，他用筷子夹了几片扔进碗里，还是没忍住——
“老肖……你是不是……咳咳……”
肖宇航略略回过神，应声道：“你说什么？”
本来不想问的，既然他自己主动开口，也就不用顾忌着什么了。
严爵想了想说：“你跟那个姓江的……江、江泊洲是吧？已经复合了？”
打从重逢以后，江泊舟就恨不得向全天下的人宣誓主权，就连严爵这种外人都觉得咋舌。
他不止一次地在社交网络上用工作号@他的大号；不厌其烦地跟随肖宇航的行程全国到处飞；老友聚会时主动介绍他，还为此结交了两个摄影圈的大佬，不遗余力地将肖宇航引荐给他们。
肖宇航对此十分不屑。
就在两天前，江泊舟又一本正经地告诉他，自己这么做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把他追回来。
这个“回”字用得很妙。
肖宇航感到意外之余，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可笑了。
即便学生时代他们确实有过那么一段朦胧的感情，但他并不认为这份感情现在还能继续发展下去。
或许是分别时闹得太过难堪，再要他忆往昔谈真情，肖宇航一时间还有些无法接受。
江泊洲看出他心有芥蒂，故而说，“我知道你会犹豫……就当是给我一个试错的机会，行吗？”
不知道为什么，肖宇航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脏无意识地抽痛了一下。
恍惚间他想到了很多。
他想说，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不再是高中的时候。
你不用再为了哄我开心，去做自己不情愿做的事情。
可奇怪的是，那番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偏偏怎么也说不出口。
眼前的江泊洲蹙着眉，泫然欲泣的模样一下子勾住了他的心弦。
“发什么愣，你没事吧？”
严爵的一句话让他收回思绪，“老肖，这段时间你有点不太对劲啊？”
肖宇航抹了把脸，神色淡淡，“我很好，收收你的窥探欲就当谢谢你了。”
严爵假装听不明白他话里的讽刺之意，放下筷子来了兴致——
“网上传得风风火火，我还当是营销号在那儿炒热度呢！”
“你真的跟江泊舟在一起了？这小子算不算是为你把柜门给踹翻了，真行！”
“不过呢也别太快答应他，说回头就回头……这不是舔嘛！”
“舔什么？”肖宇航纳闷道。
严爵答，还能舔什么，舔狗啊！
不是我说，你好歹也是快三十的人了，还这么把持不住……才多久就跟人和好如初了？
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你得钓着他，让他离不开你了再点头同意，这样感情才能长久嘛！
肖宇航一阵无语，没耐心听他宣传失败的情感经验，拿起筷子准备开动。
桌上的手机嗡嗡响了几声，打断了严爵的激情演讲，他顺势接通了来电。
“是……没问题，我已经跟他确认过了。”
“你把位置发来吧，别破费……简单见个面而已，好……好。”
电话一挂，肖宇航的表情有点冷，语气淡淡地问了句谁啊。
严爵很实在，点开照片请他品评：“怎么样，帅吧……这是我给小濯介绍的对象！”
肖宇航的思绪停在最后一句话：“你要给程濯找对象？”
继而又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他的脑海里下意识地想起那天和程濯不欢而散的场景。
程濯说想谈一段正常的恋爱，被人放在手心里疼惜……所以他就找到严爵，帮忙安排相亲？
这孩子是不是傻？
想到这些，肖宇航颇为嫌弃地盯住严爵，面色冰冷冷的。
严爵没有感知到他的情绪变化，反而兴致勃勃地介绍起了这位Clark的履历。
常年旅居海外的ABC，毕业于耶鲁的高材生，有钱有颜，又是某艺术圈内的大佬，为人幽默风趣，追求者众多，云云。
说到最后，他没头没脑地提了句：“晚上小濯跟Clark第一次见，要不然你也一块儿来吧？”
手里的筷子微微一滞，肖宇航感到不解：“人家相亲我跑去做什么？”
帮他把把关啊！严爵理直气壮道，小濯纯情无知，我这不是怕他被骗吗？
哎……真愁人啊。
肖宇航摇了摇头，不太满意地评价说这个Clark跟他半点不般配……你省省力气吧。
听到这话严爵当即不乐意了，大声嚷嚷说你懂什么啊！自己都还跟江泊洲没掰扯清呢！
肖宇航觉得很莫名其妙，明明自己没想和他吵，那些话到了嘴边就刹不住车了。
严爵亦然，第一次发现这人惯会泼冷水，不给人台阶下。
一顿饭草草结束，A完饭钱，肖严二人并肩走出烧烤店大门。
仿佛是跟算好了似的，江泊舟的电话紧随其后地打了过来。
肖宇航闻声定住脚步。
他径自忽略掉严爵不怀好意的目光，平静地接通了来电。
“喂？”
“宇航，在忙吗？”江泊舟细声细气地问。
“不忙。”
“嗯，那正好……”他把手机换到另一侧：“晚上有空吗？我想约你吃个饭。”
肖宇航正欲开口回绝，余光瞥见站在身侧的严爵，心念微动：“行吧，不过地方我来定。”
江泊舟应了一声好，接着又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黏糊了好半天才舍得挂电话。
在一旁听墙角的严爵被恶心出了满身鸡皮疙瘩，搓了搓手臂故意道：“你俩可真够肉麻的！”
肖宇航被逗笑了，周身的气压也小了点，旋即又问：“晚上你们……哪里安排？”
“安排什么？”
“……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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