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二人面对面,褚纤云还有最后几个问题想弄明白。
风云任卷任涌,时间仿佛慢下来,桌上茶水凉透,两人谈话快要结束时,天色还半点没变。
“虞城是叔父栖居多年、表弟表妹自幼长大的地方,且我难得来一趟渭州,所以多待了些时日,下个月月初便要回去了。”上官锦阑语气怀念道。
“墨公子等等,你不能进去——”
门口忽然嘈杂。
“让开。”
门“砰——”一声被推开。
墨北寒面色阴沉,不顾芙瑕阻拦强硬闯入,一踏进屋子对上上官锦阑望来的目光,只一秒便移开,随后朝褚纤云快步走去,“纤云,先跟我回去,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会向你一一解释。”
褚纤云坐着不动也不看他,神情木然呆愣。
“既然如此便没我的事了。好好谈,有误会,就解开。”上官锦阑含笑离开,留下句意味不明的话,墨北寒的脸色又难看了一分。
“纤云。”他握起褚纤云的手,目光紧紧盯着她,试图分辨出她脸上所有情绪,“上官锦阑非寻常女子,她极有手腕,且城府深心思重,不管她说了什么都不要相信。”
褚纤云张唇想说什么,一滴泪却先从眼中滑落,而后泪水满眶模糊了视线,看着眼前这个对她说过要与她白首偕老之人,她声音微颤地问,“那你呢?我能信你吗?”
墨北寒不语,指腹抹去脸颊的眼泪,想把她搂到怀里,却被推开。
“纤云……”
褚纤云把手腕从他手里抽出来,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你不是要解释吗?”
面前的人再度沉默。
过了片刻,墨北寒缓缓开口,“你想知道什么?”
前一秒还在说会向她一一解释,后一秒揣着明白装糊涂,愤怒、失望、悲伤,各种情绪在心头交织翻涌,褚纤云激动地站起,“我想知道什么?墨北寒,你难道不清楚我想知道什么吗!?”
墨北寒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纤云你先冷静——”
“我已经够冷静了!”褚纤云含泪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跟上官锦阑做那样的交易。”
其实答案心中早已明了,无非是因为,出卖□□和色相是得权得势最快也最便捷的法子。
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她见过不少,可无法接受墨北寒也是这种人。
多年前,墨重霄外出办事时在一只妖手中救下过一名女子唐茹,让她待在身边朝夕相处了两个月。
后唐茹发觉自己怀孕,几经试探知晓墨重霄原来已有正妻,便带着身孕伤心地离开。为讨生计进了上官家当绣娘,也在那儿生下了墨北寒并将他抚养长大。
十五六岁的墨北寒从唐茹口中得知身世后,不甘心就在上官家当个下人,一门心思想要回到渭州虞城。
唐茹曾劝过他,“他很爱他发妻,不会让别的女人为他生孩子,当年我若告诉了他我怀上你的事,他肯定不会让我把你生下,北寒,别去找他,我们母子二人如今不是生活得很好吗?”
墨北寒不听,执意要回墨家。
虽年少,但面容已初显俊俏,凭借这张脸顺利入了上官锦阑的眼,不仅得到可用之人、权,还有了修炼法术的机会。
筹谋几年待时机成熟,他来到虞城与墨重霄上演父子相认的戏码。
确认墨北寒的确是自己的血脉后,墨重霄愿意认回这个儿子,但担心墨迁母子难以接受,便撒了个“真假少爷”的谎。
“我做这些,不单为了自己,更为了我娘。”墨北寒眸光微闪,“我娘尝过的痛苦,墨重霄也要尝一遍。我与上官锦阑的交易不过是各取所需,从没爱过她,纤云,再给我一点时间,最多三个月,我保证不会再跟她有往来。”
“不过是各取所需?”
在他脸上、话语里竟看不到一丁点后悔或是愧疚,褚纤云心中失望至极,“所以在你眼里,任何东西都能利用?”
从前自诩了解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好像根本就一点都不了解他,又或许她从未认识过真正的墨北寒。
“只有最开始……但如今我早已不再受制于她,纤云,那些都是旧事,不值得一提——”
“够了!”褚纤云极力克制住心中的情绪和怒火,“我想过很多种你向我解释的画面,唯独没有想过你连一丝悔意都没有,也不认为自己有错,墨北寒,我们不是一路人。”
转身欲走,却被墨北寒拽住手臂,“就为这一件小事,你就要否认我们之间的种种?我说过我对上官锦阑绝无情意,纤云,我爱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你。”
他怎么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质问她?呵、不值得一提、只是件小事,他打心底里就觉得此事不痛不痒,他说爱她,那这份爱里掺杂了多少欺骗和谎言?
可千句万句话到了嘴边,褚纤云瞬间又觉得索然无趣,他根本不明白她在意的是什么,再如何争论都是徒劳,她一脸嘲讽地看向他,“男人而已,脏了就换,我褚纤云绝不会将自己托付给这样的人。墨北寒,放开我,我不想再见到你。”
墨北寒的眼神沉下来,“纤云,你不能走。”
“放开——”
手腕被抓紧,褚纤云用尽力气推打也挣脱不了半分,而抓着她的男人却纹丝不动,冷峻的脸上带着丝丝寒意,像在审视一件翻不了天的玩物。
平素喜爱的这张脸庞如今变得异常陌生又狰狞可怖,恍惚间,褚纤云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人而是个阴鸷狠戾的恶鬼。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听到争吵声的阿盛想进屋查看情况,却被墨北寒的侍从拦在外面。
后脊冷汗连冒,褚纤云猛地回神,勉强对墨北寒挤出一个笑容道,“北寒,我、我刚才说的是气话……我没想要就此一刀两断,但至少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消化……”
——
如褚纤云所说,墨北寒给了她三天时间消化事实。
这次,两人的态度都软和了许多。
虽是青天白日,但门窗紧闭,屋子里光线暗,气氛也很压抑。
“纤云,之前是我不对。我那时心里很慌,怕你知道了那些事会嫌弃我。在这世上,唯有你真心待我,我爱你,不想失去你,想挽留你却口不择言说错了话……原谅我好不好?几年前鬼迷心窍走了歧路,但之后再也没有过,你能理解我的对不对?”墨北寒语气坦诚,也罕见地说了很多向她剖露自我的话。
这三天里,褚纤云也在反思,当时冲动之下说了伤人的话,以及的确不该因为一件事就抹去曾经相爱的一切。
人难免会犯错,人和人之间也总要磨合。
但他曾以色事人之事还是如同一根鱼刺卡在喉咙,拔不出也咽不下,褚纤云笑容苦涩,“好……但我要搬出这里,在我彻底原谅你之前我们不要频繁见面。”
墨北寒没应答,看他又变沉的脸色,答案似乎是不允许。
“就在这里住,我不来烦你便是,什么时候你想见我,我就什么时候来。”
沉默了会,褚纤云再道,“那些店铺田契,我想自己打理……”
这个条件,墨北寒也没应,褚纤云眼中仅有的笑意消失,“墨北寒,你又在骗我?”
“是你想要离开,纤云,好好待在我身边不好吗?”
墨北寒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将人扣在怀中,眼神里不加掩饰的那抹侵略性令褚纤云感到害怕,她想跑,整个人却被一把抱起扔到床榻,他压身而上,湿热的气息洒在颈脖间,“我已在布局谋夺家主之位,等我当上墨家家主,你就是我的家主夫人,届时你想要任何东西我都能将它捧到你面前,纤云,以前你一直支持我,现在也不要变好吗?”
褚纤云别过头,墨北寒单手捏住她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纤云,说你爱我,说你不会离开我。”
她咬唇,倔强又气愤地盯着他,“我讨厌你!墨北寒,我讨厌你——”
叫喊声被一个带着浓烈占有欲和**的吻中断,褚纤云双眼大睁,而后奋力将他推开,“滚、滚开!”
“纤云,别拒绝我,你一直以来的心愿不就是相夫教子吗?不妨我们今天就来实现……”
“啪——”
响亮的一巴掌甩过去,屋内安静了一瞬,墨北寒左脸上飞快起了个红掌印,他不怒反笑,再次逼近,“说不到一起,我们就做一些能加深感情的事。”
“墨北寒你疯了?!”褚纤云这才感到他不是在开玩笑,迅速爬起想逃出屋子,却又抓住胳膊被扔回床榻。
眼底的幽深越发晦暗,墨北寒粗暴地把人按在怀里,抬手欲撕扒她的衣裳,褚纤云极力反抗,脑袋狠狠朝他下巴顶去,墨北寒被撞得生疼,差点咬到舌头。
褚纤云衣发凌乱,慌乱地摸出藏在枕头下的匕首,刀尖抵着脖子,语气决绝,“墨北寒,你敢碰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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